灵师

　　墓角的客栈算是苏沐炎走过这么多城镇以来，见到过条件最好的客栈了，内里还是跟酒楼一样，开阔着往下延伸，但那一间间独立出来的客房，却是精致得像皇帝的寝殿，推开那扇沉香木制成的房门，内里温暖又宽敞，暖黄色的色调充盈其间，内里任何一件摆设都精致异常，尤其是房间内那张大床，铺盖的鲛纱在普通人看来更加价值连城，但在这座客栈里，这不过一间小小的客房寻常布置，由此便可看出这生活在墓角的鲛人，到底富裕到何种程度。

　　苏沐炎很喜欢客栈的客房摆设，进到房间之后，好几次都起了想顺手摸鱼点摆设品走的心思，但他知道这样太掉他和陈牧的身份，而且他拿走了这些物件也没啥用，于是只能按捺下心里的痒痒，拿在手上把玩过了下手瘾，便跟着陈牧去到内屋最靠里边的小浴池准备洗澡。

　　这里的浴池也比较新奇，小小的一个圆，刚好能容纳苏沐炎和陈牧两人坐进去，浴池的容量还是蛮大，人下去之后手脚可以在里边舒展开，哪怕就是两人一起下浴池了，如果不是刻意向对方靠近，舒展开了身体都碰不到对方手脚，浴池里的水原本泛着一点浅绿，水温不是很高，苏沐炎坐进浴池之后，好奇拨弄了一下浴池边上浮雕的眼睛，水温立马往上涨，不一会儿便蒸汽沸腾，蒸得苏沐炎脸都是红的。

　　苏沐炎和陈牧在外边走了这么久，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舒服休息一下，水温高到一个舒服的程度，两人便惬意的靠在浴池边上，仰着脑袋闭目养神，两人都没说话，也不想去做其他事，两人只是脑子放空的休息了会儿，休息得困意都上来了，这才草草在身上搓了搓，裹着浴巾出来了。

　　之后两人浑身舒坦的钻进了被子里，床上铺的鲛纱实在太舒服，皮肤接触上去就跟陷在了某种柔软的梦境中一般，苏沐炎是一躺上去就不想再起来，陈牧虽然想起身穿好衣服，但鲛纱实在太舒服了，他斗争的在床上瘫了会儿，最后还是起身穿好里衣，弄干了特和苏沐炎的头发，这才钻进被子之中。

　　此时苏沐炎也已经迷迷糊糊的快睡过去了，他裸/着身体瘫在床上，皮肤完全接触鲛纱，那滑溜溜的感触，让他恨不得都长在这鲛纱上面：“等咱要从这里离开了，买他个百把匹鲛纱，专门用来睡觉！”

　　陈牧将苏沐炎抱在怀里，入手是苏沐炎滑嫩的皮肤，他本来困意升腾，苏沐炎的皮肤实在是太折磨人，于是他忍了半晌，还是起床强迫苏沐炎把衣服给穿上了，然后陈牧安静的抱着苏沐炎缩进被子里，两人留了个脑袋顶在外面，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苏沐炎没有赖床，一大早就起床修炼，他视察了身体撸顺了鬼火，然后绑了个麻花辫扎进发髻，清清爽爽的就出门了，客栈里的早饭颇具沿海特色，一碗小粥里熬满了虾尾鲍鱼啊啥的，虽然因为大厨手艺有限熬出来有些腥，但苏沐炎和陈牧还是吃得很舒坦。

　　吃完早饭，苏沐炎便拿出信石仔细寻找魅鬼的踪迹了，信石最强烈的反应就在这个地方，虽然墓角城里有某种东西会搅乱人的感知，但苏沐炎并没有依靠信石上的味道，他放出了很多傀儡，带着陈牧设置的阵法，悄无声息爬满了整个墓角，最后西南方向的某处城墙发现了异常。

　　“那老东西倒是藏得深，居然把自己的空间据点钉在城墙上”受到傀儡传来的消息，苏沐炎将放出去的傀儡全数掩藏在青石板缝隙下，然后他带着陈牧去墓角城里发掘好玩的地方去了。

　　话说这到一座城，发现一座城特有的地方，对于一般的人来说，大多都会选择当地最有特色的酒楼馆子打听消息，高级点的还会去专门贩卖情报的地方买些情报或是找个向导，但苏沐炎找寻一个城镇的特色，却是去找城里最难缠的小鬼做生意。

　　无论是哪个地方哪座城镇，居住的人不永远都是富裕且体面的，总有些人游荡在人群的最低端，靠着一些黑色且下作的手段维持自己的生活，苏沐炎称这些人为小鬼，他以往跟着陈牧去一些城镇的时候，往往都是往茶馆一坐耳听八方消息，但自从去过鬼界到过有兽人生活的城镇之后，苏沐炎便知道茶馆酒楼那种地方，谈论的东西也不见得就是一些有用的消息。

　　所以后来他跟这帮小鬼打起了交道，虽然这些常年流窜在街头巷尾的家伙狡猾又阴险，说话也是半真半假的，但他们知道的东西却是真的多，无论是隐秘的下作的还是高雅的，就没有他们不了解的，只要发生在他们熟识的这座城，哪怕就是城主每晚的闺房乐趣，他们也能有个一知半解的情报。

　　陈牧很少跟这些流窜的流氓打交道，所以在最初苏沐炎要他找这些流氓的时候，他差点就因为不了解而被坑，后来跟着苏沐炎看多了打交道多了，便知道该怎么来对付这些二流子，所以后面每当苏沐炎跟人耍流氓对方不配合要开始动用武力的时候，出头震慑对方的往往都是他。

　　“诶兄弟，这混暗道的都知道，拿了人好处就得帮人办点事，你看你刚才都跟咱哥俩做了那么大一笔买卖了，现在该是你给咱哥俩报酬的时候了，你却想跑，你说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没道义了一点？”笑眯眯的蹲在小流氓面前，苏沐炎皮笑肉不笑的，眼神十分阴冷。

　　这小流氓才十六岁不到，从小在这阴街小巷里长大，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只有一帮相互制衡的亡命同伙，他每天流窜于墓角的角落，坑蒙拐骗无所不做，只要不触碰到墓角明文规定的法，他甚至就连绑小鲛人给人糟蹋的事都做，可谓是下作到一个极点。

　　所以他从有记忆起，脑袋就一直悬挂在裤腰带上，被人逮着打过，也被人卖到窑子里去过，甚至就是被人抓去以性命的代价催为全鲛也差点经历过，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人世间的丑恶几乎见识了个遍，所以他在被苏沐炎和陈牧逮住时，就已经做好了会把性命留在这里的准备。

　　但到底能不死还是要努力争取一把，所以他眨着眼睛看苏沐炎，笑道：“两位大哥，小弟没想着要跑啊，这不是小弟看两位哥哥出手阔绰，怕小弟招待不好二位，想要找个更加熟识的人过来嘛...”

　　尽力扯起笑脸，笑得一脸可怜，少年注意着苏沐炎身后的陈牧，眼神里明显有对陈牧的忌惮，但苏沐炎自己就是个装可怜的好手，真可怜还是假可怜一眼就看得穿，所以他无聊的抬手抠了抠耳朵，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小流氓脸上：“小子，别以为咱哥俩是从外面来的，就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就你口里那所谓的熟识人，真要被你给找来了，咱哥俩还能好好在这里办事？”

　　苏沐炎下手狠辣，一巴掌下去小流氓只觉得脑子里跟撞了大钟似的，霎时整个人就懵了，他被苏沐炎一巴掌甩得后脑勺用力撞在了墙壁上，鼻血滴答掉了下来：“二、二位大哥，小弟真的没有要跑...”

　　但他还是咬死了自己没打算跑这件事，他知道如果他坚持自己没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他若表现出一丝想要承认的怯懦了，那便是真的一丝生机都没有了：“既然二位大哥这么信任小弟，那小弟便是拼了命，也会助二位大哥办好事”

　　苏沐炎见这小流氓暂时算是老实了，便收回手站了起来，他拍了拍陈牧肩膀，然后转身往巷子外走，之后听到了小流氓短暂的嚎叫声，苏沐炎迎着阳光在巷子外等了会儿，被陈牧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小流氓肿着半张脸颤抖的从巷子里出来了。

　　这下子他算是完全老实了，陈牧给他体内打了个法阵，那阵法吊着他的命，时刻在他胸□□上一爆，如果他老实给陈牧和苏沐炎做事，阵法爆开之前陈牧就会解上一解，但如果他不听话，离开了陈牧的结阵，那阵法将在他胸腔里爆上一整天，直到他全身肺腑全数炸裂生机断绝，才会完全停下来。

　　所以他便歇了去暗算苏沐炎和陈牧的想法，他瑟缩的跟在陈牧身后，对这个往他身体里打了阵法的人十分忌惮，苏沐炎很满意这流氓的老实，当着小流氓的面踮脚亲了一下陈牧脸颊，然后让这小流氓带他们往盘踞在墓角的灰色地带去了。

　　墓角是灵兽一族的村子，和外边的村子不一样，墓角除了从外面过来的商人，剩下的全部是灵兽一族，哪怕就是那些半鲛，他们身上流淌的也是灵兽血脉，虽然外形看上去跟人类一样，但在最后死亡的时候，仍旧会回归到灵兽姿态，所以墓角在很多地方都跟外面的城镇不太一样。

　　所以苏沐炎在要求这小流氓带他去往墓角灰色地带的时候，这小流氓才会想跑，一是因为他们只想收钱不太想卖命，二呢则是因为他灵兽的身份，灵兽一族哪怕就是在本族里再无赖下作，在面对人类的时候还是有他们的原则所在，虽然这原则有些微弱，但这所谓的微弱也得用对方式，如果用错了手段，微弱最后也会变成以命相搏的坚定，所以苏沐炎在最初接触这小流氓的时候，才会先以大手笔的生意作为交易。

　　“这地儿是鲛族的兽场，人类可以进去，但必须支付高额的入场费，而且你手上得有斗兽，不然不许进去”小流氓迫于身体里定时炸开的阵法，带着苏沐炎和陈牧来到了鲛族的兽场所在，这里算是墓角内比较浅显的暗地，因为这里也接受人类，所以对于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场地。

　　苏沐炎站在兽场面前，轻飘飘看了小流氓一眼，他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容，眼睛里的光平淡且慵懒：“你知道我怎么看你们这群老鼠的么？来自同一条阴沟，坑蒙拐骗的手段都差不到哪去，自以为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觉得人类都是傻子，但是啊，你觉得能够在情报上找到你们这种老鼠身上的人类，会是一个好骗的傻子？你们是不是对人类有什么误解？嗯？”

　　守城的守卫半夜是最困的，因为半夜的温度最低，对他们这种习惯了深海温暖的鲛人十分不友好，所以在半夜的时候，守卫都会离开自己的岗位，去到一边火盆取暖，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温暖。

　　对于守卫这等举动，巡逻的将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海里出来本就不太习惯外边的气候，尤其上岸之后没了海中充裕灵力包饶，鲛人多少会变得虚弱，所以非常依赖火源保持温度，为此将领甚至在前半夜的时候，还会派人给每个驻岗送去充足的木柴，为的就是能够保持火盆温暖，让这些守卫成功熬过半夜的寒冷。

　　苏沐炎和陈牧是在半夜时从客栈出来的，墓角戒严，夜深之后外面不容许闲人游荡，不管对方是鲛人还是人类，只要被巡视的守卫抓住了，都逃不了一顿鞭子，为此，墓角的所有酒楼客栈都设了门禁，时间一到整座碉堡全数封闭，除非本事通天，一般人根本没法从封闭的碉堡内出去。

　　那么苏沐炎和陈牧是怎么出来的呢？他们把自己藏在了飘荡的空间裂缝中，在墓角开始戒严的时候，利用空间裂缝逃过了墓角大阵的扫视，然后在扫视收回墓角最高的那座塔楼之后，敛了气息悄无声息从空间裂缝里跳了出来，之后两人贴着阴暗的墙靠近了白天感应到的位置，苏沐炎拿出信石摁在那处墙壁上，手掌用力往下一压，阴火瞬间蔓延，拉着陈牧和苏沐炎烧穿空间壁窜了进去。

　　然后苏沐炎和陈牧便侵入到魅鬼的空间了，比起苏沐炎小时候看到的那个满是粉红色的魅鬼空间，和言老交好的这只魅鬼显然更加沉稳，他的世界一派黑色腐败，视线所及之处，甚至都泛着一线血红，一座孤独的茅草屋立在堆积的枯骨上，就像王座，坐着最后的王。

　　“前辈，您看我都千辛万苦找到这儿来了，再躲着不见小子，就太不够意思了吧？？”苏沐炎和魑魅魍魉打交道多了，自然是不怕这比言老年纪还大的老东西，他拉着陈牧三两下跳到茅草屋前，拍着门就想把窝在里面的魅鬼给叫出来。

　　但这魅鬼修养十分了得，无论苏沐炎怎么喊反正不吭声，就是不想搭理苏沐炎的样子，苏沐炎在没有得到魅鬼的首肯之下，又没法进到屋子里面，只能无奈叹息一声，盘腿在屋前坐了下来：“想必前辈已经收到了晚辈的信，也知道晚辈是谁，晚辈前来找前辈，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从前辈这里知道一些有关师傅的事情，然后走一遍前辈以前跟师傅一起走过的路....”

　　絮絮叨叨的坐在门口自说自话，苏沐炎跟屋里那始终不出声的魅鬼说着他与言老的过去，企图能够用这些打动魅鬼，让那魅鬼出来见上他一见，却不想这魅鬼定力超常，不管苏沐炎怎么打感情牌，咬定了不想理他，于是苏沐炎只能暂时将自己的想法放放，恭恭敬敬拉着陈牧冲门行了个礼，带陈牧暂且离开。

　　他准备出去吃点东西休息了再来找这魅鬼，来的时候赶得急，空间戒里都没存粮，所以没法在这里跟魅鬼耗，苏沐炎准备出去找个干粮铺把空间戒填族，然后干脆就这么跟陈牧在魅鬼空间住下，以此逼迫魅鬼出来和他们相见，却不想等他和陈牧快速修整完补充了干粮之后，那死活窝在墙壁上不愿意见他们的魅鬼，却是搬起自己的空间跑了。

　　苏沐炎简直都要被这缩头乌龟般的魅鬼气炸，愤怒的踢了一下墙壁，转头摸出信石就冲陈牧露出了一个阴测测的笑容：“既然那老东西要跑，那咱就让他跑个够！”

　　陈牧无奈叹息，伸手拍了拍苏沐炎肩膀，之后他拉着苏沐炎回了墓角，处理了那小流氓，顺便在城里补充了一些干粮，便抬手快速结阵，一张大网顺着信石上的味道快速穿透空间，向着某个方向穿刺而去，之后陈牧带着苏沐炎绕过墓角去到了城后的一处海岸，在那里他们循着气息落入了一处地缝内。

　　那是一条极深的地缝，两边犬牙交错，长满了尖利的石锥，往下是阵阵阴风，有花光的植物在犬牙上面摇摆，再下面便是哗啦的水声，像巨大的潮浪拍击在巨石上，每一次撞击都震耳欲聋，苏沐炎和陈牧踩在地缝边刺出的石锥上，眼前是直直往下延伸的法阵。

　　“卧槽！那老家伙厉害啊，居然把自己藏在这里面！”脚下是往上的阴风，水里面有东西在来回游动，苏沐炎低头盯着脚下翻涌的水看了会儿，决定暂先出去做好准备再过来。

　　陈牧同意苏沐炎的打算，跟着苏沐炎出了地缝之后，两人便再次返回了墓角，他俩去到墓角的地下武库，寻找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的东西，本以为这玩意儿会很难找，却意外发现并不难，虽然这里的鲛人很排斥人类，但总有些交易需要和人类去做，那么这种时候便需要一样东西，能够让人类正常下在水下吐纳，于是他们便研制出了这种药剂，这种能够让人类短暂长出外腮的药剂，他们称之为水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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