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之璇玑宫的小白蛇

　　天界，省经阁内

　　润玉打开手中的一卷画轴，图中是一位踏浪而来，在海边石上休息的仙子，手腕上戴着天界的至宝灵火珠，温婉秀丽。

　　润玉看着图上的落款，北辰君？父帝以前用过的旧称，如今已经弃之不用了。这幅画是父帝画的？那图中的女子是谁？

　　当年父帝母神大婚，父帝的聘礼就是一串灵火珠，而图中这位女仙，为何也能得到一串灵火珠？父帝属火，母神属火，所以旭凤生来就是火身。

　　而他却是水身，这意味着他的生母属水，他才会是水身的。这位女仙下身是鱼，性属水，会不会是他的生母？

　　润玉紧紧地盯着手中的人鱼图，想要回忆起幼时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着画上的题字，簌离？彦佑之前提过却被鼠仙喝止，他应该知道些什么？看来他跟这位前蛇仙好好聊一聊了。

　　思索了一番的润玉，把手中的图收了起来，在找到灭灵箭的信息后，便出了省经阁，到织女涯接已经学了将近四个时辰的小白。

　　润玉带着做好了一套底衣而心满意足的小白回到了杲杲居，人间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进入了初秋，遍地都是落叶，显得有些萧瑟。

　　小白回到大厅里她最喜欢的软塌上，兴致勃勃地把底衣叠好放置起来，准备等外袍做好了，一整套送给润玉。收好底衣的小白，没有马上开始做外袍，而是舒服地躺在了软榻上休息。

　　“明日想去哪里玩？”润玉看着毫无形象地倒在软塌上的小白，跟着坐在了软塌旁。

　　“明天不去玩，明天润玉你陪我去骊山好不好？”小白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软塌上，双手支起下巴，期待地看着润玉。

　　今日看到了喜鹊，她才想起她来人间的初衷，一直和润玉或者男耕女织的生活，她都差点忘了，她来人间是要满足喜鹊说的那几个条件的。人间，拜天地，拜高堂，成亲！这样润玉就不会娶锦觅了！太棒了！

　　“骊山？”那是哪里？小白又从她的仙兽朋友那里打听来的有美食的地方？

　　“嗯嗯，我不会认路，润玉你带我去嘛。”小白头一歪，枕在润玉的腿上。

　　“好。我演算一下方位，明日带你去。”润玉把小白的抱正，让她可以舒服地枕着他的腿，俯视着小白，第一次这种视角看小白，小白显得分外娇憨。

　　润玉掐起手指，运算骊山的位置。没有？哪里出错了？

　　“小白，骊山是哪两个字？是凡间的山吗？”润玉摸摸快要舒服得睡着的小白的头发，笑着问道。

　　“嗯？马丽骊，不是凡间的山，是仙山，我要去找师父。”小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回答润玉的问题。

　　“师父？你还有师父？”润玉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带着一丝侥幸问小白。

　　“我师父是上古尊神骊山圣母，乃天地正气智慧的化身，洞府就在骊山，我出生在骊山的山脚，自幼便被师父捡上了骊山，因为总是偷懒，跟着师父修行一千年才练成了妖，后来到天界我发誓要努力修炼，才能快速地成为精灵的。”

　　小白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没有看到润玉震惊的表情。

　　“小白，别睡，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来到天界的可好？”润玉紧张地推了推小白，小白却已经睡着了。

　　小白不是天界原有的生灵？任何进入天界的外来生灵都会有记载，为何小白没有？

　　润玉看着熟睡了的小白，内心浮出了一丝担忧，从上次小白陪他去守丹炉拿出那个隐息珠时他就察觉出端倪，但他不愿深想，他让自己把那当做是小白的仙兽朋友送的。

　　可连他这个上神都察觉不到使用了隐息珠的小白，如此强大的至宝，仙兽怎么可能会有？六界怎会没有记录？

　　如今小白说她在他拾到她时便已经有了师父，上古尊神？骊山圣母？他从来没有听过，也没有在古书籍上见过。

　　润玉盯着小白的容颜，小白就像是一团谜！令他把握不住，令他患得患失，可他又没有勇气去深究下去。心下一紧，润玉不由用力地将小白抱起搂入怀中。

　　“润玉？”小白似醒非醒，努力睁开眼看着润玉。

　　“睡吧。”润玉只是安抚地一笑，安抚小白，也是在安抚他自己。

　　小白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白天，润玉没有像往常一般把小白抱回卧室，而是与小白并躺在软塌上，让小白枕着他的肩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白，看了一个晚上。

　　“早，润玉。”小白一睁眼就来到润玉的双眼，开心地搂住润玉的脖子，“润玉，你起得好早，我去洗漱，然后就去骊山找师父。”

　　小白蹦蹦跳跳地去卧室洗漱，润玉望着小白的背影眼色暗沉，陷入思索，直到小白洗漱完毕拖着他的手臂才回过神。

　　“走吧，润玉。”小白很高兴，好想师父，不知道师父看到她如今的修为会不会夸奖她？会不会惊讶？师父是不是还是一样那么雍容华贵，和蔼温柔？

　　“小白，昨日我推演数次，也推演不出骊山的位置，或许我们先不去？”润玉看着小白高兴的模样，心头发紧。

　　“许是师父用术法掩盖了，没事，我们往南方向走，找到最美仙气最盛的山就是了，我们走吧，润玉你带着我往南飞，我来找骊山，很好找的。”

　　小白拖着润玉的手出了大厅，到了空旷的庭院。

　　润玉腾起云雾，带着小白飞上高空。但愿小白空中的师父是一位从不出世的神祗，而不是他猜想的那般。

　　一路南飞，路过众多山脉，郁郁葱葱，小白却始终看不到骊山，“可能我看漏了，润玉，我们在寻一遍？”

　　润玉默不作声地陪小白又绕着南界飞了三遍，没有牵着小白的那只手有些发抖。

　　“为什么会没有？师父又闭关了？我们去北面的九奚山，青帝需要处理凡间事务，不会隐世，我们往北走，最冷的地方就是了。”小白有些沮丧，让润玉转向。

　　“小白，我们不找了。好吗？”润玉双手抓着小白的双肩，不安地望着小白。

　　“可是我好想师父，我们去一次九奚山，问问青帝，知道师父的方位了就可以回骊山了，不会太麻烦的，好不好嘛润玉。”小白满脸希冀。

　　润玉拒绝不了小白，带着小白往北飞，天气越来越冷，等到润玉停下落地时，到处一片白茫茫的。

　　小白兴奋地跑去远远就能见到的石碑上前，想要确认，看到的却是“昆仑山”，“不是九奚山吗？润玉。”

　　“小白，我们不要找了好不好？”润玉走到小白身后，从背后抱住小白，抑制不住地双手收紧，将小白紧紧地抱在怀里，把头搁在小白的肩上。

　　这一路带着小白找寻她口中的骊山，九奚山，他都是有些浑浑噩噩的，大多时候在思索，并非他想知道些什么，而是他在等一个结果。

　　如今他的预感成真了，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只有满身心的惶恐，害怕小白有一天会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而他却不知该如何去寻，去哪里寻……

　　小白，不是这方世界的生灵！大千世界，三千婆娑世界，芸芸众生，小白是如何破界而来，会不会某一天再次破界回去？

　　润玉想得深了，心像是有锥子在刺，一阵一阵疼得厉害，呼吸像是被抑制住了，喘不过气。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小白，感受到小白的存在，他才能呼吸，才能缓和心中的恐惧。

　　“润玉？”感受到润玉抱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小白将焦距从石碑上转移到了身后的润玉身上。

　　“小白，我们不要找骊山，不要找九奚山，也不要找你师父了好不好？”润玉将头深深地埋进小白的发中，整个人都压上小白，眼眶泛红，声音低哑。

　　“润玉？”小白忙不迭转身，捧起润玉有些憔悴的脸，当看见他泛红的眼眶时，心下一惊。

　　几百年来，温柔地看着她的润玉、被她逗得开心的润玉、看书练字时恬静的润玉、教导她时严肃的润玉、对她耍赖无可奈何的润玉……

　　唯独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润玉，润玉一直都是温润如玉，干净温暖的，对天后的忌惮打压的处境淡然视之，对天帝的偏袒忽视可以欣然接受，对天界的闲言碎语可以付之一笑。

　　一直以来都是与世无争、随遇而安，如今却如此露出如此憔悴、如此脆弱的神情，为什么？因为她要找师父？

　　那她就不找了，师父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从她迷路遇到润玉时，她的机缘便是润玉，如今找不到师父，或许就是师父让她自立，刻意避开她吧。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师父为她操心了千年，她也该长大独立了。

　　小白抱住润玉，小小的身子撑着润玉，双手环到润玉的背后，轻轻拍着润玉的背。

　　“不找了，不找了，我不找了。以后你说不做的事我就不做了，真的，润玉，我会听话的……润玉，你看，梅花，好美，好香……”

　　小白指着高耸的石碑后冒出的枝丫，一簇洁白的梅花正傲然开放。

　　润玉抬起头，顺着小白的指向看去。

　　“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烛光。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九奚山下也有梅花，不过是红梅，我还是觉得白色的梅花最像你，洁白如玉，任凭风霜雪打，依然娴静自在，甘于寂寞，淡泊名利，默默付出。”

　　小白轻轻地靠在润玉的肩上，闭上眼，低喃：“不懂你的人看不到你的好，懂你的人却能被你那如梅花沁心入脾的寒香般的为人处世所吸引，围绕着你，崇敬着你……”

　　润玉转头看着小白，神情有些恍惚，道：“也只有在你心里，我才是那般的优秀。”

　　“不，你就是那么优秀，天后寿宴上，在火神跟前谄媚讨好的小仙诸多，但在你身边与你畅谈的上仙上神亦不少，那天我好高兴，因为，你笑得很畅快，虽然我插不上话，但你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心生欢喜，真好看！”

　　小白依旧闭着眼睛，呢喃道：“你一直是最好的，润玉。”

　　润玉低头，白雪皑皑中，一身粉衣的小白闭着眼，全然信任地依靠着他，望着小白娇俏的脸庞，润玉慢慢地俯下身。

　　他这一生所求不多，只要有人每日爱他一点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有一个能够相依相伴，眼中心中只有他的人，他便会满足。

　　最初的小白就像是突然闯入他生命中的星光，星星点点，点缀着他无趣的生活，经过几百年的相处，她却越来越亮，犹如燃烧于他冷寂心头的一轮烈阳，照亮了他的漫漫上神之路。

　　当他明白了他自己对小白的心意时，他并不着急，余生太长，不知情事的小白天真童趣，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等到小白开窍的那一天。

　　可如今方知，小白有师父有亲人有故乡，而小白的世界却不是他如今这个境界可以触碰得到的，他只能自私地请求小白不要寻根，自私地把小白绑在身边不让她离开。

　　因为他除了小白，一无所有，万年来，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属于他的事物，他只有一个小白……

　　润玉的耐心等待被可能会失去小白的恐惧打破，满腔的感情因为小白满身心的认可瞬间释放了出来，就有如江河决堤般的狂泻而出，他再也压抑不住对小白的情感。

　　他难自禁地双手锁紧小白的腰肢，低下头去找到了他渴望已久的唇......

　　小白在润玉吻住她的时候，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温热，便惊得睁大了眼睛。目之所及的是润玉闭上的双眼，还有润玉那长长的根系分明的睫毛......

　　小白楞楞地看着润玉的睫毛，随着唇上的温度越来越灼热，小白脑子变成了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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