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上位记

作者:一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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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有了周凛的协助,狄家迎来新生命。狄妻顺利分娩,产下一个康健的女孩。
      狄风备下桌席,请周凛痛饮两杯。周凛年迈,不胜酒力,下山时脚步飘飘,有几分薄醉,却要亲自背犀娘去看新捉的白羽雀鸟。

      犀娘问:“雀鸟好看吗?”
      “好看,雪白的羽毛,比上次捉的兔子还要白呢。”
      犀娘想,那一定很好吃了,那只兔子就很好吃。

      周凛的确老迈了,一步一喘,他停下来歇着,让童仆拿些水喂给犀娘,犀娘喝足水就在草丛里学兔子跳来蹦去。

      山路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吆喝,是狄家的马队押着沉甸甸的战利品回来了。
      童仆伸长了脖子打望,叹道:“看样子又是一笔大生意呢。”

      不是倒霉的商队,就是举家上任的朝廷官吏,不是大生意是什么。

      就这看热闹的功夫,犀娘跑得影无踪迹,周凛让家僮赶紧跟过去。草丛常有毒蛇出没,万一咬了人怎么是好。

      “犀娘,慢些跑,当心脚下。”
      听见祖父的声音,犀娘回应一声,不留神踩到一坨新鲜的牛粪,脚下站不稳,屁股坐下去,衣裳顿时沾满了粪便。

      臭味熏得犀娘扯开嗓子大哭,手去抓身边的草,按住了一只血淋淋的手。
      犀娘懵了下,仰着脖子哭得更惨了。

      ……

      老太爷从山里救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回主宅来报信的家僮说救的是一位小生,白净如斯,宽衣博带,还佩着一把漂亮的剑。
      家僮想是很喜欢那把剑,描绘得十分详尽,说完还折身出去取剑。

      主母迦南对外宅的事并不上心,因此不在意救了什么人,仍缝补着女儿半旧的衣衫。
      收完最后一针,低头咬断线头,抖落开来打量。

      迦南的眼睛已不大好了,眯着眼在灯下瞧了许久,才问一旁纳鞋的妇人,“你帮我看看,又短了是不是?”
      “犀娘在长个,也该添几身新衣了。”
      茯姬在手里摊开衣裳,抚平每一条褶皱细纹。

      纳鞋的手不比缝衣的手好看,长期劳作
      ,上面布满针眼和老茧。
      迦南盯着那双手看了许久,撇开脸去挑拨灯芯。

      童仆已捧了剑回来,呈到两人面前,“夫人,就是这把剑。”
      “拿我看看。”迦南微眯了眼,接过捧至灯下细观。

      这柄剑长约三尺,剑室的纹饰十分朴素,部分磨损已不可见,微微拔出,剑刃釽纹流畅,绵延至剑尖,锻造工艺非一般兵刃可比。
      童仆极具慧眼,这把剑是当年名震南北的雁沉,别号“王侯剑”。

      “怎么会……”
      迦南在看到这柄剑时,有一瞬的失神和不可置信,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慨及不甘。

      茯姬瞧得明白,面色煞白,不敢多看,掩面藏入暗处。
      片刻后,黑暗的角落里传出微弱的啜泣声。

      迦南抚剑,“一别数年,物是人非,你主尸骨……而今安在?”

      赐予荣华和功勋的王侯剑,也是夺命剑。
      史孟桓年轻时凭此剑定南北要塞,一战成名,扬名四海,后又因此剑身首异处。
      如今旧物重逢,可谓是爱恨交织。

      迦南一时反应过来,急切问僮仆:“那人现下在何处?”
      童仆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处,慌忙答道:“老太爷让人背去茅屋,这会儿恐怕都到了。”

      主宅大多是女眷,不便收留,周凛只能将人弄到山下,安置在晾晒草药的茅屋。

      他救的是个少年人,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上大大小小的箭头窟窿不下十处,可见施凶之人意在取他性命。
      伤势过重,情况凶险,少年却还留着一口气,如此强烈的求生欲周凛还是第一次见。

      重伤昏迷的人没有半分意识,正好省去麻醉的步骤,周凛在火上舔了舔刀刃,慢慢剜开烂肉,一点点取出箭头。

      直至夜半,几枚带血的菱形箭头全部取出,沉于盆底。
      周凛松了一口气,额上的汗扑簌簌滚落下来。

      做完最后的包扎,取汗巾擦了两把脸,凑到灯下小心地展开一份血污侵染的告身。

      告身是梁国臣民身份的证明,仅凭这个就能知道一个人全部的底细。
      周凛拿着少年人的告身看了一阵,略有失神,想着此人的身份,枯坐到了天明。

      天还未彻底放开时,周凛又提灯上了山。
      他神色疲惫又匆匆,在屋外站了好些时候才回到堂上,唤婢女抱来嗜睡的犀娘。
      小孩惯坏了,夜里贪玩不肯睡,睡着又赖床不肯起,这会儿被吵醒,满脸不自在。

      婢女将人穿戴起来,抱上堂,老太爷在和儿媳说话,见婢女带人来,便接过孙女兜在怀里。

      周家原先有个男孩的,唤作宁戈,几年前在山下贪玩被强盗掳走,余下的这个嫡亲孙女是周凛的掌上明珠,打不得,骂不得,周宅上下没人敢给她半分气受。

      有人护着是好,但一味娇惯往后到了婆家难免会惹人厌憎,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作为母亲,迦南隐隐感到不安。
      “犀娘大了,家翁不若教她一些防身的本事。”
      周凛不以为然,“我儿聪慧,再大些教也不晚,何必急于这一时。”

      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睡醒的,迷糊睁着眼,听着母亲温软的声音,眼前晃着祖父卷翘的胡须,扫在脸上有点痒,让她想起父亲贴在她脸颊上的硬茬。

      她揪住须尖,喊一声,“翁翁。”
      周凛放她下来时感觉到从无有过的疲乏倦怠,这种力不从心之感让他无所适从。

      抬手摩挲孙女的脑袋,笑道:“我们犀娘大了,翁翁为你择一贵婿如何?”
      迦南道:“小小年纪哪懂什么贵婿。”

      犀娘立即反驳,“孩儿什么都知道,但孩儿只要大英雄做夫婿。”
      她的父亲就是一位英雄,母亲常常这样讲。

      “有志气。”周凛抚须大笑。
      “只是犀娘啊,世道艰难,做得天下之主的方能称为英雄豪杰。我儿既有宏愿,可做得国母?”
      犀娘毫不迟疑地点头,“翁翁能做到的,孩儿也定能做得到。”

      迦南皱眉,“家中落魄,已非当年大家,再者,以犀娘今日身份如何能做国母,家翁何苦哄她呢?”

      梁国历代皇后皆出身高门显贵,迦南所言非虚。
      周凛也不恼,只问犀娘,“你母亲说的对否?”

      犀娘一下被问住了,转头看芦席上优雅端坐的母亲。
      母亲那常年忧愁的脸上有着不符年纪的纹路,虽然美丽,但早已失去曾经的韵致和风度。

      她回头望着祖父,“翁翁,怎样才能做到?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那样一双看似稚幼懵懂的眸子,此时仿佛充满了成年人的智慧。

      周凛端详着小小的孩童,点头,“犀娘说的对,翁翁有的是办法。”

      ……

      “你是说这里啊,这里是茴州的九嶷山,离渤京上万里路程呢。公子看见对面的山没有?公子要回家,这一程必然要爬山涉水,历经种种磨难。”

      “我来时如履平地,并没有你说的许多波折。”少年披上外衫,轻挑眉峰,显然不信周家童仆之言。

      见骗他不着,家僮尴尬一笑,“果然骗不了公子。公子也莫怪,实是我家女郎顽心大起,定要我和公子说这番话,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赵公子见谅。”
      他家女郎的原话是:“他害我做了一晚的噩梦,你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少年仿佛看穿了背后之人的小把戏,眼底一片了然,“贵府女郎也是可爱之人。”
      家僮道是,见少年还未系好外衫,上前替他打整好。

      受周家妥善的照料,静躺半月已经可以四处走动。

      赵君湲不喜欢躺着,反倒愿意吹吹风,于是每日醒来他习惯坐在竹帘下看狄融射箭。
      卧病期间,木箭破风的声音算是他解闷的唯一乐趣。

      狄融最近很是意气风发。他从父亲缴获的战利品得了一把铁弓,爱不释手,常在同龄人面前显摆炫耀。
      见赵君湲坐在竹帘下,他举起铁弓,扬着鼻孔道:“喂,赵君湲,你敢和我比试么?”

      赵君湲不应。

      被无视的狄融停了练习,大摇大摆地朝人走过来,存心要挑衅。
      “赵君湲,你射得中草人脑袋上那根红绳吗?”
      狄融弹了弹弓弦,目中无人地发问。

      他看这少年羸弱得像小鸡仔,怕是一阵风就刮跑了。

      赵君湲也看出他的挑衅,语气淡淡,“明珠弹雀,可惜了这把穿蛟弓。”
      狄融炸毛,“你什么意思?”
      “就你想的那个意思。”赵君湲挑眉一笑,“我祖辈所用之弓,杀过上万敌军,不想今日竟落入贼寇之手。”

      狄融近日毫无长进,很是狂躁,赵君湲三言两语就将他成功激怒了,“你是说我父亲劫了你家的东西,还中伤你。你敢说我父亲叔伯是贼寇?”
      少年笑了下,一脸无辜,“敢问我几时说过?”

      “呔,我看你是皮痒欠打。”狄融一步窜到廊下,动手教训。
      大病初愈的少年侧头,险险避过拳头,呵呵一笑,“说不过就要打人了是吧。”

      “还就打你了。”
      狄融蛮壮,抡圆了拳头朝他脸上招呼,拳头还没挥出去,就被人从后面拎了衣领丢到竹栏外面。

      “如此闲散,你的箭术是精进了?”周凛面上带笑,实则已经非常生气。
      狄融不敢造次,满脸委屈地说道:“先生,是他嘴贱,污蔑我父亲叔伯在先。”

      周凛“嗯”了声,“知道了。”
      狄融听出是警告,不敢再多说,气咻咻地回到射击场地,对着无辜的草人一阵拳打脚踢。

      这边赵君湲缓缓起身,掸去身上的浮尘,施了一礼,“老先生。”
      周凛请他坐下,状似无意道:“穿蛟弓既是公子祖上之物,何不去向狄家讨要?”

      赵君湲一脸风轻云淡,“明珠弹雀总好过无用武之地。”
      周凛这就不解了,“那公子方才为何激怒他?”

      赵君湲撑着半张脸,挑着眼角,“大概,闲的无聊。”

      是的,就是无聊。
      躺了这些日子,早想活动活动筋骨了,然而周凛总怕他伤口撕裂,坚决不允。

      周凛听出他言下之意,笑了笑,并无一言。

      将养了数月,伤势痊愈已经是冬天。
      赵君湲挂念家中安危,心生去意,于是整好了行装来向周凛辞行。

      彼时周凛正在石臼中咣当咣当地捣药,听说他要走,发问道:“公子当真想好了?”

      他这话说的奇怪,赵君湲不免生疑,“晚辈落难于此,承蒙先生搭救,不胜感激。只是担心家中挂碍,不敢久留。”

      等他把一番谢言说完了,周凛慢悠悠道:“公子别谢的太早,老朽救公子并非义举,而是想要挟恩图报。”

      这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指不定心堵,赵君湲却像是提早料到,表情分毫不改,沉稳得实在不像初出茅庐的少年人。

      他揖手道:“老先生对晚辈的恩情如同再造,有需要晚辈之处,老先生尽管开口,晚辈能做到的,定当赴汤蹈火。”

      周凛淡淡扯唇,摇着手,“言重了,这件事公子一定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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