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记

作者:半刹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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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局赢家


      这人,居然就鲁莽的飞了出去,原因是蜂蜇了他一口?

      许渊感到头冷,一会看段瓷的神色,一会凝视外头时而闪现的幽蓝色光芒,心中竖着犹如失衡的秤,他为五颗避水丹答应了楚煜,现在也看清段瓷与楚煜都拥有远超出常人对自由与尊严的标准,内心都是偏执狂。他们怀着截然不同的生活观念,却走到了一起,真是一双天造地设的矛盾。

      乾坤仪开始加速下降着,火焰熄了,残留的一点炙热红光,让上头的帆布并没有被风吹的轰隆作响,也让外头的黑暗并非完全的浓郁。

      毒蜂已然兵分二路,围截着他们的不过先前的十分之一。

      楚煜陷在包围圈里,居然也慢慢的跟着下降,许是踩着悬崖或者其他支撑点了。只见他挥出的剑芒,总是威力赫赫的,比瓷盆里的火还要耀眼。

      许渊亦解决了不少纠缠在乾坤仪前后左右的毒蜂,心中却并不如段瓷一般,为蜂感到悲壮,他仅有怒与怨。一方面是密宗用这来对付沈荃黎,手段狠辣;一方面段瓷却要给密宗帮忙,反而先着了密宗的招,亏大发了。

      楚煜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胸口沉甸甸的,那里不是黄金美玉之类的,不过是段瓷放入的一粒小珠,却犹如泰山从此于那处安下。段瓷像是无恨的精卫,将他心海填满,而他就是愚公,势必要运走隔在他两之间的阻碍。他确信,这世界上,没有谁比段瓷更适合他,同样也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段瓷。

      毒蜂?算什么,楚煜在大风浪里睡觉都不会死,大鲨鱼亦不过受他奴役的畜生。他知道,所有的问题不是失败造成的,而是怯弱。楚煜深吸了一口气,却取代不了鼻腔里断肠草的毒甜以及浓厚的段瓷气息,他挑唇,眼里光芒大盛。

      他欠段瓷,段瓷就必须也得欠他。二人同时悬在一根绳子上,被挑在了两端。不管谁撒手,二人必坠深渊。段瓷可是这样冷清的一个人呵,费尽心机再造不死灵药,不过心心念念偿清他的生来债罢了。等段瓷还清,天高海阔,怕是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楚煜笑了,又杀出一条裂缝,他藏在黑暗里,透过那一瞬的光,想看见段瓷脸上的神情。可并不如意,段瓷背着他,端坐着,漠不关心的样子,连衣领的棱角看起来都是冷漠的。一瞬而过,楚煜想:恐怕并非错觉。

      楚煜觉得腹中的伤似乎更得意了,连冷汗也跑出来放肆嘲笑——桑半夏的诅咒。

      只要他抓住了,他绝不放手,什么相忘于江湖,见鬼去吧!

      他眸中泛起红,冷笑一声,犹如镰刀割麦——蜂墙终是倒塌了。他在海上多年,从未忘记拔草除根。蛰了他,他就非得一把火烧了这些蜂的老巢!

      楚煜一个潇洒漂亮的旋身,斜斜落在崖壁上,又立刻如同飞矢一般杀往空中。

      若是有足够的光,许渊定要吃惊,楚煜刚刚在崖壁上的落脚点,不过是藤蔓上的一片巴掌大的叶片。

      幽蓝色的光,是被楚煜的剑势带出来的,犹如有海啸的力量,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这样的异象,就是广结天下英雄的许渊,也极少听闻有什么人能这样用剑——挥出光。除了那常年隐逸的老前辈,后起之秀里,也就温衡玉有这样让人折服的天纵英才。

      不论落音宫的武学多么精妙绝伦,楚煜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楚煜有如此强悍的力量,又有这样锐利的杀气,先前却藏而不漏,可见是故意的伪装柔和。

      许渊记得楚煜的约定,心下有些感慨: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瞥了眼如花似玉的段瓷,不禁有些失神,心道:“像慕容继裘……楚煜你的贪心未免有些过了。”

      段瓷固执、正直、仁慈、冷清……楚煜或许并没有许渊了解他。

      一百年的沉睡对段瓷来说,并不是休息。他憎恶自己的身体中流淌的鲜血,奇怪它竟是热的。一百年的心脏仍跳跃着,而它什么时候才愿意停下。

      奔波像是尘土无可避免,琐碎的陈年旧事如同枷锁安在他身上,九长老的恩义如同鞭子迎头痛击,楚煜像是避不开的穿肠毒药。

      生活的一切,是段瓷成年后,直接感受到的刺骨冷酷。

      九长老说,有的人注定英年早逝,有的人注定活的长久。

      段瓷明白这话的深意了,却不服命,至少他会把死亡捏在手里。

      许渊断定不久的将来,在偿清了他自己背负起来的债,段瓷将会给自己找到永久的安静,与常人落幕一样,总是万千种死法中的一类,不至于使人震惊的。

      楚煜要许渊帮着让段瓷回心转意,报酬是许渊平安度过断肠草丛。

      许渊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知楚煜要的与段瓷完完全全的结合,而非让段瓷去热爱生活。

      桑半夏使楚煜失望极了,指望从同样冷冰冰的段瓷身上取暖,却还要段瓷上瘾般的依赖他。他现在如同一把火,敛着所有的怒与怨,披着冬日提供暖意的表皮,挨住段瓷,时刻提防不露出爪牙,不择手段的逮住段瓷的心。

      倘若楚煜能在段瓷献祭自己之前成功,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楚煜已经突破了重围,闲闲的落在乾坤仪的顶上,漫不经心的解决着剩下一点残军败将。

      段瓷听见动静,冷然睁开眼,慢条斯理的擦干净嘴边的血,嘲道:“你还活着?”

      楚煜立在帆布上,身影有些萧索,他低声答道:“活着。”

      许渊心头猛的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紧接着跌落一道黑影,以不回头的趋势坠落。

      段瓷一滑指,明明嘴上冷漠,却又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将许渊手里的绳索抽了出去,猛的喝道:“绳”

      没有人回应,许渊手里的绳也没有传递力,黑暗吞噬了许多东西,安静的可怕。

      二人等了一段时间,对视一眼后段瓷点头,也不多说,转身飞身而下,如白龙探海,比楚煜更多了几分飘逸。

      许渊蓦地下决心要去一趟落音宫,兴许他也能这样强大而任性!

      等待意味着被动,强大的人往往都是先发制人。

      楚煜将重心放在丹田,如同平躺在空中,放任自流的加速落下。虽然隔乾坤仪越发远了,可段瓷抛下的绳却近在咫尺,如果他愿意,伸手便能拿到。人看东西看的太久或者太认真,视觉就会变模糊。他眼睛里光在浮沉,他看见很多斑斓的光点在下降,却始终追不上落入黑暗的他。他参与了一场赌局,输赢未定,这才有趣。

      当那一片熟悉的白落下,楚煜似笑非笑的呵了一声,他又觉得段瓷不像云,云不会为任何人而落的。他开心,毕竟他是这次赌局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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