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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爱
深山的夜晚静的能听见人心的声音。
薛桨江已经睡下,呼吸却没有平静,偶尔叹息几声,似乎正在愁思。
郭卓将未燃尽的柴取出,熄了火,又盖了一层炭上去,夜晚亦是温暖的。
楚煜欢喜的为段瓷打开被褥,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示意段瓷枕上来。他现在的最大心愿,便是:枕得一佳人,不悔一浮生。
段瓷不习惯与他这么亲密,他远远的躺在边缘,没由来的躲避着楚煜。
楚煜也认为他这么疏远是没有道理的,故而蛮横的抱住他,头却很轻柔的搭在段瓷肩头,眼睛在浸泡在黑暗里,居然甚是光亮。楚煜心里躁动,但见段瓷冷淡,故不敢大动作,嘴上也只是小声的呢喃:“美人,段小刺。”
段瓷皱着眉,将他推开,似乎不高兴。
楚煜靠过去,咧嘴笑道:“段小刺,你可得照顾着我,万一我感冒了怎么办?”
段瓷横眉冷对,道:“你躺回去,还是我们分开睡?”
楚煜锲而不舍,他正是钻木取火之人。他微嘲道:“咋?你怕我?”
段瓷转过脸来,好看清这么不要脸之人的模样。
楚煜被他冷漠的眼伤了,委屈道:“我冷。”
楚煜把手搭到段瓷脸上,果然是冷冰冰的,好比刚被深山寒泉泡过。
段瓷眉头一松,将他的手放进被窝,语气温和些,道:“你睡进去。”
楚煜见他眼神坚定,知道不可动摇,不情不愿的滚回去,侧身睡着,心里默默想:等你睡了,岂不随便?亏他把手放外头凉了这么久,段瓷果然铁石心肠!
身边忽的灌入一股冷风,继而被子又严严实实压在身上,楚煜睁开眼,心头一冷,犹如坠入冰河。他脸色一青,还没发作,身后挨近一团暖意,霎时就如春风化雨,令他情意绵绵了。
从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二人就一直在变。
段小刺这个不变的称呼,实在能让二人想起许多故事。
楚煜接二连三换了三个名字,戴着不同的面具出现在段瓷面前,却始终是段瓷的讨债鬼。
段瓷从当初那个不谙世事、自甘寂寞的山谷少年,迅速成长,变为现在这个敢于开拓、为了承担责任而奋力拨开前途迷雾的年轻人,唯一不变的就是给楚煜背锅。
段瓷对楚煜是又爱又恨,他拥有无数人羡慕的神奇血脉,不死不灭,不是凡人。这份殊荣,却不是他能够拒绝的。段瓷想像许渊一样,做个快活人。可笑他的生命之长,快活不了。
百年来,不是凡人的他,并没有任何神佛的待遇,别说日夜香火追捧,就连作为大多数凡人能够拥有的亲情,对他来说也是奢望。
在他天寒地冻、自封自闭的世界,也仅有两个人不惧严寒,走了进来,给他庆生。
一个是亦师、亦父、亦友的章玄寂,雷打不动,端着芙蓉鸡蛋羹就悄然来了。一个是亦敌、亦亲、亦爱的楚煜,轰轰烈烈,摘星捧月也要追问他“你开心吗?”
就算是孽缘,段瓷一头栽进去,不想出来了。
孽缘的另外一端,楚煜牵着,却是绑死了,头破血流,也是解不开的。
楚煜亲昵他,对段瓷就像缺少免疫力,遇见一次,便丢一次心。他闭上眼睛,转身就抱住了段瓷,暖乎乎的,心里才踏实,什么恶心诅咒、破传说,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亦不禁反思,他这么骄傲的人,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可不知不觉的,要这么示弱给段瓷呢?
或许是在灵犀湖,他第一眼见到就舍不得移开视线的人。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个青草丛中、蹙眉望他的段瓷,眉目如画又远离人间。被他一手拉入凡尘般,那样的讶异的看着他,冷清却又好奇,从画中苏醒。
又或许是在海上江春阁,那个打扮成红衣白毡的仙子,面对怒海狂鲨,不闻不问。独自照顾头破血流的海盗头子,不离不弃。
又或是苍白着脸、倔强的割着动脉,眼神坚定,仿佛不痛不痒,嘴里说着“新鲜”的人。
楚煜正发着呆,心想:明明是他长得太好,为何我会喜欢上他的倔强和隐忍付出呢?
长的好的人,世间不少。少的是真心对他的人,愿意退让,愿意隐忍,愿意守护。
二人的温度,慢慢的均匀了,这暖意,却是楚煜传给段瓷的。楚煜呼吸一口段瓷身上冷香,闭上眼,餍足般道:“冷吗?”
段瓷世界是一片荒原,但开拓者正让那里焕发生机。他弯了弯唇,不动声色的道:“冷。”
楚煜摩挲他冰冷的手指,犹如细细打磨上好的瓷器,乐此不疲。他的眼睛熠熠生辉,那个和尚说了一个传说,他也想让段瓷知道。
段瓷却不让他说,吐息离他很近,似乎在眉眼处,他低声道:“睡吧。”
瓷非冰,护着护着,便是温润如玉。
楚煜本来惦记着更多,但听见段瓷那吐在他眼皮上的话,心头涌上温热,忽的就跌入黑甜梦乡。
恍惚又是那个和尚,寂寞的禅坐在树下,好几年也没有离开。满园金黄,静悄悄的潜入他的眉心。
他忽的耳朵一动,慢慢的伸出手来,时机极为巧妙,有一扇银杏飘落在他手心。
楚煜与段瓷眼见这一幕,心中俱是一动。
和尚手心静静躺着的扇形银杏,完全褪去青涩的金黄,发生了最完美的蜕变。
和尚发出喟叹,睁开眼睛,看见二人,不喜不悲,只是悯道:“银杏代表,永恒的爱。”
楚煜拉住段瓷的手,举高,不可一世。对和尚笑道:“你的爱呢?”
和尚将银杏叶轻轻放到地上,他接住这片叶子,最终也让叶子归了尘土。
爱,只需尽力而为,并非逆转乾坤。
和尚再次闭上眼睛,目中没有一切,又好像一切都在他的眼里。
他满足的答:“我一生守候着她,她即在我的心里。”
段瓷一笑,遮住楚煜热情似火的眼睛。他抬头望着庭院中,那一树金黄,巍峨古老,似乎度过千万年的岁月,神秘而又古雅,惊艳了所有的过客。
此情此景,无关风月。
是楚煜带他来的,也是他带楚煜来的。
段瓷凑到他耳边,手指眷恋着他的眉眼,慢道:“我为你的银杏,可好?”
楚煜刚欢喜的要答好,转念想起和尚孤家寡人的模样,顿时撇嘴道:“又想骗我当和尚?”
楚煜扒拉开段瓷的手,转身看他,却讶异的发现段瓷脚下已经生根,身体在增高,手指从冰凉变成粗糙的树皮,段瓷要变成那颗银杏树。
段瓷什么时候不是自己决定去留,不等楚煜的回答,就开始变木头。
油盐不进的模样,还是这样可恨。就好像段瓷离开落音宫的前,恨的楚煜,想掐死他。
楚煜一直等段瓷变回来,在树下,他抬头看的太累,站着腰酸,睡着头疼,只好中规中矩禅坐。等的他都成了和尚,段瓷也不肯变回来。楚煜一怒之下,要举火来烧,却发现自己没有机会,只能大变活人为死人。
楚煜觉得自己死了,因为他又看到了段瓷,人形的。他一怒,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新仇旧恨,他翻身坐在段瓷身上,掐着段瓷的脖子,低吼:“你变木头干嘛?”
话一出,声音也不小,房里的人清醒过来,迷迷瞪瞪的问:“怎么了?”
楚煜不管不顾的掐着变木头的段瓷,力气不小,段瓷的脸黑了,他也怒了。
楚煜被段瓷冷清锐利的眼一惊,顶住压力,淡定的合上眼,又极为自在的躺了回去,俨然做梦的是段瓷。
许渊笑出声,眼里不怀好意,打趣道:“还以为有人寻死觅活呢。”
一夜失守,该是谁寻死觅活?
这话听着不对,楚煜挑高眉头,继续睡。
薛桨江也是惊醒,发现天色尚早,便又躺回去,嘟囔道:“我也做了一个梦呢。”
段瓷气不打一处出,楚煜下手没轻重,勒的他脖子处都留下淤青。他眼中冷光一闪,手落在楚煜太阳穴,只要他一点,楚煜就瘫在这儿了,再也没有法子,耀武扬威。
手下的皮肤,似曾相识。
段瓷好几次要下手,却又收回来,心道:还不至于要这般教训他。
心有余悸。
等天大亮,楚煜自知不对,看见冷着脸的段瓷,又讨好的笑:“早上好。”
段瓷冷着脸,磨牙道:“你就这么想掐死我?”
楚煜装傻充愣,看着他脖子上的手印,道:“可能有一点点吧。”
一点点?
段瓷冷哼一声,见楚煜这模样,陡然起了玩心,狠道:“小心我还回去。”
楚煜死猪不怕开水烫,挑眉笑:“床上债,上床还。”
忒邪气的笑,就他流氓痞子。
段瓷神色一僵,有些事情食髓知味,快感如瀑。他忙打住自己的想法,耳朵又可疑的红了,他眯了眯眼,掩饰自己的纯情,淡定道:“你这样还,那我来者不拒好了。”
楚煜是个中高手,闻言眼里放出光来,立马下套“就怕你不答应,保准累的是我便是,我这诚意够分量吧。”
段瓷深深的皱眉,累?
谁累?下面的人累?
楚煜狗腿笑道:“我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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