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神棍

　　托马斯·克鲁斯大为惊愕。

　　有人偷窥到他的内心，一语道破他心底的恐惧。他先是惊愕，随即慌乱，连忙否认，“这是你的错觉。我什么都有了，我的内心丰富又满足，没有什么遗憾了——”

　　利泊狄淡淡一笑，“是吗？”

　　妮姬向前微微倾身，“托马斯——”她垂下眼帘，眼圈微红：怎么能没有遗憾呢？他俩都喜欢孩子，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为此很隐秘的分别去医院检查过，两个人的身体都很健康，但就是不能怀孕，这难道不是最大的遗憾吗？

　　托马斯似乎这才想起来，除了他心底的那个空洞之外，还有这么一个“不美满”。

　　他不悦的紧闭嘴唇，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唯恐利泊狄真的能窥探到他心底的痛，一方面居然又有一种隐隐的快乐。

　　他隐秘的痛苦人人皆知，但没人问过他。

　　他放下刀叉，先离开了餐厅。

　　利泊狄随后也放下刀叉，离席而去。

　　*

　　夜已深，一辆奥迪开出特柳赖德别墅。

　　特柳赖德是个小镇，小到半小时就能走遍所有的街道。午夜的美国内陆小镇一点也不热闹，除了路灯之外，便是随处可见的酒店、旅馆与民宿的霓虹招牌，山上还有许多精巧的度假屋。

　　利泊狄想象不出来这儿塞满了人会是什么模样，听说音乐节和电影节期间，小镇人满为患，能有4、5千人甚至更多。周边城市的年轻人开着旅行房车过来，停在小镇外面的拖车停车场。小镇有几十家酒店、旅馆、民宿、度假屋、度假公寓，可以同时满足数千名游客的需求。

　　酒店大多楼层不高，镇上的酒店最高只有六层，设计都很精巧可爱。利泊狄随便挑了一间酒店入住，用的是妮姬的信用卡，开了最好的蜜月套房。

　　住在克鲁斯的别墅是挺不错，不过，酒店更舒服。

　　关上房门，一件一件的脱了身上的衣服。

　　无拘无束才最快乐。

　　可惜啊，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束缚。

　　贫穷的人困于金钱、困于“社会规则”，只能苦苦挣扎，因而期望能有精神寄托；有钱人可以超脱于“社会规则”之外，但想要的更多，永不满足，仍然也希望能有精神寄托。

　　想要在克鲁斯家一直住下去不难，但她不姓克鲁斯，住上几个月之后，就很难不传出什么绯闻来了，这对她不利。她不能被限定成某人的禁脔，谁都不行。一旦被打上某个人的标签，便很难取下。

　　灵光教一代教主的经验很值得学习，别怕“神话”太空洞，只要能忽悠到人就是好的神话；教导信徒要“虔诚”，这是必须的；教主本人也得有魅力，至少能令人信服。

　　——或者，有个令人信服的代言人也可以。

　　至于启动资金，克鲁斯先生应该会很高兴提供的。

　　她喝了一杯香槟，然后穿好衣服，下楼去酒店旁边的酒吧。

　　时间快到午夜，酒吧里至少还有七八成客人，倒是意外的热闹，跟外面街道的寂静成了鲜明对比。

　　乐池里有支小小的五人乐队，贝斯手兼主唱出乎意料的年轻英俊，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眉如远山，眼含秋波，唇红齿白，有一个俏皮的微翘的鼻尖。

　　“我曾经只想成为你的唯一，baby，

　　可我从你那儿得到的只有孤独。

　　现在一切都已为时已晚，

　　因为你搞砸我对你的试探。

　　嗨，要怪就怪你的谎言和欺骗，

　　和你冰冷致死的心跳。”

　　利泊狄坐在乐池旁边的桌边，向着主唱露出一丝浅笑。在他弹完最后一个音符的同时，伸手对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过来。

　　主唱先是一笑，摇摇头。

　　利泊狄又指了指桌上冰桶里的香槟。

　　主唱又笑。他取下贝斯，递给一旁的同伴，走出乐池。

　　“Hi，Beauty。”

　　“Hi，Beauty。”

　　“你叫什么名字？”

　　“Liberty。”

　　主唱惊异的挑眉，“哇喔！我喜欢你的名字，你应该是我家的亲戚。我的妹妹就叫Liberty。”

　　利泊狄莞尔一笑：这个男孩真有趣。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River，瑞凡·菲尼克斯。”

　　River，河流。

　　“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你也是。我应该请你喝酒。”瑞凡瞥了一眼冰桶里的香槟酒瓶：很少有人在酒吧里独饮的时候豪迈的点上一整瓶香槟。

　　利泊狄慵懒的一笑，“不用在意是谁买的酒。”她叫过侍应，换了一对干净的香槟酒杯。

　　*

　　“你在这儿驻唱吗？”

　　“不，是巡回演出。”

　　“巡回演出？是一直走来走去吗？”

　　“大概是。你听过演唱会吗？我是说现场的那种。”

　　“没有。好玩吗？”

　　“也许吧。这儿到了6月会有音乐节，会很热闹，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来看演唱会。”

　　“你跟每个女孩都这么说吗？”

　　瑞凡微怔，笑了一下，“不是。”

　　他确实是个称得上“美丽”的年轻男人，笑容可爱，眼神清冽，目光纯净，整个人干干净净，就像是圣胡安山脉上的青葱小树，自带一股儿青翠活泼的气息。这股气息是很少见的，至少在洛杉矶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我没见过你这样的boy，”利泊狄想了一下，“我见过的人不多，但我知道你长得很美丽。有人这么说过你吗？”

　　他有点害羞，微笑着说：“有，很多。”

　　“我还听说，如果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他们通常会互相亲吻嘴唇。是这样做的吗？”她凑近他，眼睛盯着他的嘴唇仔细的看了好几秒钟。

　　“你从来没有亲吻过谁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他笑了，“我不信，像你这样的美人，怎么会——”

　　两片微凉的嘴唇轻轻触碰到他的唇上。

　　柔软，带有香槟酒的甜味。

　　还有一股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不是香水味，也不是花香或是酒香。

　　*

　　他随着她离开酒吧，进了酒店。

　　上楼。

　　房门打开。

　　热切的紧紧拥抱。

　　热烈的亲吻。

　　没人说话。

　　不需要语言。

　　很快，两个人赤诚相见。

　　她有着完美的身材，一双笔直的腿，小腿修长而大腿丰腴，腰肢匀细，脖颈修长，恰到好处的托起一颗顶顶好看的头颅。

　　她有美妙的蜜黄色的皮肤，触手极为细腻，润滑如最上等的丝绸。

　　他的身材也十分完美，可能腹肌不是那么明显，但年轻男人体脂率很低的身体本身就很美好了。他有结实的大腿，手感很好的翘臀，和年轻男人充沛的体力。

　　*

　　如小舟入海。

　　海浪汹涌，小舟时而颠簸在海浪之巅，时而又倾覆在海浪之下。巨浪大力推动小舟，一波又一波。

　　暴风骤雨，倾洒在小舟上。

　　*

　　早晨，阳光穿过阳台的落地玻璃窗，斜斜的照在地板上。

　　利泊狄醒了。

　　身边的年轻男人有着可爱的睡颜，昨晚的睡眠质量相当不错。她给他留了一小卷现金，放在床头柜上。

　　*

　　上午10点，利泊狄回了特柳赖德别墅。

　　没人问她昨晚去哪儿了，他们在户外的草坪上吃了午餐，下午去森林里远足，直到入夜才回来。

　　几天后，利泊狄与克鲁斯夫妇、索菲娅一同返回了洛杉矶。

　　*

　　百年基业始于足下，首先，她应该选择一处地点，作为将来的“总部”。

　　不，首先，她要说服克鲁斯夫妇。

　　说起来，你把灵光教看成一家企业就能理解了，只是企业出售的是“产品”，不管是实物或是虚拟物品，而灵光教出售的是“未来”或者不如说是“归属感”。

　　宗教的本质其实不外乎精神寄托，人需要一个“信念”，宗教和党派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根据她对罗马天主教的了解，天主教的“教廷”也就等于是一家大型跨国超级集团公司。

　　有趣的是，美国什么都有，什么人都能站出来宣布自己的“信仰”，美国一年有大大小小数千场宗教集会，到处都有人贩售自己的“理想国”。

　　她需要先说服克鲁斯夫妇，这就像你需要说服投资人掏钱是一个道理。

　　美国一年有数千场非传统宗教的“宗教集会”，所谓“神迹”是其中最引人注目又最容易被“打假”的一种，因为神迹需要证明；最精明的莫过于灵光教的那套，从各国神话中找个“神明”，编出一套新神话，然后就是发展信徒或者说会员了。

　　实际上跟什么百货公司、出版公司搞的会员制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百货公司推销的是商品，出版公司推销的是艺术作品，而新宗教推销的是……鬼知道是什么。

　　不过为什么美国的新兴宗教那么多呢？原因是税务问题，你成立一家商业公司哪怕是连锁幼儿园或是私立医院都需要交税，只有宗教可以免税。既然作其他产业都一样辛苦甚至更辛苦更专业，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呢？

　　我们不用很麻烦很累就可以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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