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之长相见

　　先帝爷酷爱香道，加上国力日渐强盛，到了当今圣上这儿已然有着越来越繁荣的意思，奢华的生活也渐渐带入了王公贵族之中，香道作为风雅的一种代表，也皆是贵族们所流行的一种事物，若是不懂香，便也失了面子。
　　赫舍里夫人暗道青黛是个不懂事的。
　　饶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青谙失忆且流落在民间了这些年，也不敢当场这样挑了乌雅府的面子，何况乌雅青黛还是与青谙是同族之人！
　　话已经开了头，也是没有停下来的可能了，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乌雅青谙平安通过这场香试罢。

　　青谙哪里不懂这些隐晦的由头，她挑眉，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不知青黛小姐要如何讨教？”
　　“我知道永安格格回府不久，也不会出太难的题目。”青黛暗道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丫头，这就上了勾，“咱们就比香篆。”
　　傅恒在旁一听便皱起了眉，自满清入关以来，一直盛行的便是线香，很少再用到打香篆所需要的香粉，费时费力，左不过是宫内爱用，就算是在贵族家中也是少见的。
　　香篆打得好便能让香粉均匀散出香味，打不好的轻则燃至一半便没了声息，要是火燃处过于集中，香气过重便变成了熏人的味道，平白惹了嫌。
　　青黛话头上得了便宜，也不管其他懂行之人是怎么想的，只是得意地抬着下巴向青谙挑衅。
　　青谙觉着好笑，这乌雅青黛倒真是个浑身是刺的小姑娘了，她又不入宫作妃，也不抢夺她的心上人，何必呢。
　　她饮下茶，答道：“既然青黛小姐已经决定了，那便比吧。”

　　酒过三巡，众人也没了心思继续作乐，只想着午宴过后能一睹两位佳人的风采。
　　傅谦在一旁把玩着杯子，眼神一直往着对面飘去，被傅恒瞧见了，想起那个雪夜傅谦说的话，心里不是一阵滋味。
　　“别再想着永安格格了。”他低声说道，神色有些冰冷，如青谙如出一辙，“她断不是你能肖想的。”
　　“三哥想得，我就想不得？”傅谦放下酒杯，转手又拿了颗干果，“明年便是科举，指不定一朝做了官，届时求娶永安格格当正妻，说不定海望大人也答应了。”
　　傅谦自幼好读诗书，以往被姨娘压着要藏拙，现在没人拘束着了更加用功起来，这么想来他高中的可能性很高。
　　想到这儿，傅恒脸色又沉了几分。
　　“要是她不喜欢你，还是早日让给我这个做弟弟的吧。”傅谦越发不忌惮地，认真地看着对面纱帘的人儿，“我是真的觉着她有趣。”
　　乌雅青谙还没及笄，姿色已经如此照人，脸上没表情时冷冰冰的，笑起来又如绽放的海棠一般，要是娶回家了亵玩云雨一番，让高岭之花露出羞涩的表情想必也是快活极了。

　　傅恒也未料到弟弟的性情能在脑内有这样的想法，只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但傅恒不可能把青谙拱手让人，她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梦中人，她苦了这么久，注定要被他呵护在掌心不受伤害的，他们俩是注定的一对。

　　园内花香四溢，着实不适合比香，众人只得腾了地，挪步到园里镜湖中央的高楼上。
　　高楼建在湖的中央，下面用着粗大的方木柱子打了地基，顺着湖面修了一条蜿蜒向上的楼梯，到了约莫二三楼的位置，才算是进到了高楼的内部。
　　桌子早就为两位小姐腾好了地儿，青黛看着排成一排的各式各样的香篆工具，也知赫舍里夫人是个讲究的。
　　青谙开口道：“既然是比试，那得需要裁判，不知在场中有哪位能担任？”
　　“自然是有的。”青黛让了让位置，惜玉扶着赫舍里夫人出来，道，“赫舍里夫人自未出阁时便是制香高手了，京城中一香难求的‘玄都’就来自夫人之手。”
　　有了裁判，那就可以开始了，青谙点点头说道：“那青黛小姐先请吧。”
　　青黛心里嗤笑，让自己先做一遍，真以为她看了就学得会吗？也不怕是东施效颦让人耻笑。

　　青黛也没推辞，干脆利落地快步到了桌前坐下。
　　以前燃尽后的香灰被安置在香炉之中，她拿起纯铜镀金印阴刻杂宝纹香筷，把香灰轻轻搅开，再取圆型灰压把面上压平，用尘扫去除了撒在香炉边上多余的香灰。
　　到了这步，赫舍里夫人心里便知道青黛这是做的古时常用的法子，几乎所有香粉都能用这法子。
　　只见她又取了镂空桃花纹的香篆模子，轻放置在铺平的香灰之上，再用香勺取了方才备好的香粉落在香篆模子里。
　　最后把模子取出，桃花纹的香粉也就成型了，青黛接过惜玉递来的线香支，点燃了香粉。
　　缓缓飘出的青烟与散开来的沉香与丁香味也告诉在场的所有人，青黛的已经完成了。

　　窗外起了微风，吹得楼下大片的桃花飒飒作响，青黛仿佛得了胜般扬起了下巴，她顺着声音看到窗外，那乌雅青谙竟然怡然自得地挑了个窗边的位置赏着外边的桃花儿，估计一眼也未看她刚才的动作。
　　“永安格格，该到你了。”青黛挑眉，语气傲慢得让人听了皱眉。
　　赫舍里夫人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的性格，她的族中迟早要这样的性子所害。
　　青谙也不恼，她没再倚着窗边，说道：“你的香还未燃尽，若是此时再点燃我的，岂不是香气太重了些？”
　　“无妨，我这就命人撤下。”惜玉招来婢女，让她们把窗户全部打开，“等这残余的香气散尽，格格便可以开始了。”
　　“有劳。”

　　青谙问赫舍里夫人取了另一炉沉香灰，看样子香灰已经燃尽了有十余斤，香灰也只有小小的一炉。
　　她背对着窗户，打下的阴影正好斜入落在地板上，整个人融在春日的光晕里，让人看着入了迷。
　　刚开始的步骤与青黛的几乎没有差别，用香压铺平后她取了不一样的工具，是一个云纹的粗铜丝模子。
　　青黛用模子是为了隔出一个形状把香粉放入其中，而青谙用的模子反其道而行之，为的是把沉香灰压出一个形状。
　　“这个……”青黛白了脸，她对想到了解不少，却没想到青谙也是行家。
　　赫舍里夫人为了印证她的想法，点头说道：“没错，她用的是古法阴篆。”
　　青谙把香灰压出云纹后直接取出，用着尘扫对着图案边缘的香灰进行了清理，清理完后又拿起手边的宣纸，卷成了漏斗状往里面填装香粉，装完后这才用着宣纸卷起来的口对准图案，食指轻轻敲着宣纸卷，缓缓往云纹中填充香粉。
　　末了，她放下手上的宣纸卷，捧起整个香炉，轻拍着底部。
　　“这是什么意思？”青黛完全没了嘲笑的意思，家中教导的从小便是传统香篆法，她这古法她是第一次见。
　　“她是为了把香粉拍进这个纹路里。”赫舍里夫人抓不出青谙的一丝错处，“阴篆讲究和香灰扣得越紧越好，所以才要端着香炉拍打底部。”
　　青谙放下香炉，又取了香筷，把头部的香灰与香粉融合在一起，最后才取了线香支点燃刚才融在一起的香粉。
　　青烟袅袅，先是淡得不可寻到的丁香味，然后是沉香的味道，最后两个味道才融合在一起，发出婴香之味。

　　众人错落地坐下，傅恒与傅谦坐在一起的，他见青谙用的阴篆便知道了此次胜负的结果，便也放下心来不再张望。
　　偌大的厅中也快坐满了人，都在等着赫舍里夫人宣布结果。
　　“永安格格。”夫人对着窗边落座的姑娘笑问道，“为什么会用不常见的阴篆呢？”
　　青谙早就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她说：“夫人为我们准备的是婴香。”
　　“婴香流行于宋代，是一种很普遍的官方合香。”
　　“婴香名字最早始于南朝梁，陶弘景的《真诰·运象篇》里面说到，神女及侍者，颜容莹朗，鲜彻如玉，五香馥芬，如烧香婴气者也。”
　　“香婴者，婴香也，说的婴香也是神女的体香。”
　　“这样一款普遍的合香，若是用传统的法子，也未免太过普通了些。”青谙莞尔一笑，没了白纱的遮挡，男子更能看清她的笑貌，“所以我才使得阴篆，阴篆让香粉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每燃至一个阶段，产生出来的味道也不同，能让婴香中的沉香、丁香、龙脑、麝香以不同的阶段燃出。”

　　赫舍里夫人少见用阴篆的，也点头赞许她道：“是了，婴香太过常见，虽然青黛小姐的做法没有错，但永安格格胜在了解婴香后选择了用法，因香而决定了香篆的方法，率胜一筹。”
　　青黛也没有理由反驳，输得心服口服。
　　“青黛小姐。”青谙放下扇子，笑容徐徐绽放，窗外的桃花也比不过她的倾城，只见她双手作揖，“承让了。”

　　比试结束后，大家皆散了三三两两凑成一堆交谈。
　　青谙作为这次赏花宴的焦点，比试一结束便被贵女们围成了一圈，这个问是否有意婚嫁，那个问头上的发钗在哪买的，还有问手上的指甲是用什么染的。
　　待她好不容易找了借口溜出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有余。
　　丹南跟着她，颇是好笑：“小姐何必要强出头呢。”
　　青谙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吩咐道：“你去告诉傅恒，我在那儿的假山边上等他罢。”
　　她摸了摸还在袖子内兜中的海棠玉。
　　是时候耍耍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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