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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白衣妙手人间客
雨后轻寒,风前香软。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此凡间景,唯廊州一绝。
***
夜晚月色降临,廊州一年一度的灯节也由此拉开序幕,人头攒动的街道两旁摆放了无数形色各异的灯笼,倒影在洛湖中时像极了星河。
摊贩前的人们走走停停,正探寻着自己心仪的彩灯。
那场面着实热闹非凡。
可要说与此景相悖的倒是有一处摊贩,就摆在花桥旁的河岸边上,头顶着一片参天大树。那树枝上头的红花开得如火如荼,底下的氛围却是用“人迹罕至”来形容都不为过。
有两位如花的女子站在花桥上,探首观望了那下头端坐着的书生许久。二人互相议论着,这人既然灯节出来赚钱,为何不仅花灯无一盏,又无其它商品,只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一只毛笔和两只碗。
算命的谈不上,倒也不像题诗的。
属实让人好奇得很。
“嗯咳……老板、老板……”
姐妹二人下了花桥后来到了那人摊案前,性子较为直爽的青衣一连佯装轻咳了好几声,那人却始终低着头。
青衣没了耐心,扣了扣桌面,加重了语气:“老板,快醒醒罢!再睡下去,可就天亮了!”
只见陡然间,那人惊动了一下,随后懒洋洋、闲悠悠地将头抬起,露出一张清秀的书生脸。此人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且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倦意与茫然,不禁意间还打了个哈欠。
显然是因为等不来生意才在无聊之中睡着的罢?
二位女子面面相觑,掩嘴发笑,声音铃叮清脆。
青衣自觉头一回见谁人做生意做得这般清闲,于是忍不住打趣道:“公子的买卖做得好生清闲,这身上、桌案上落的花,都可做成一道菜了。”
白衣书生回神后半晌,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这干什么的。顾不得其它,书生连忙起身向她们拱手,宛然一笑道:“方才失礼,让两位姑娘见笑了。”
一旁的白衣微微顿首回礼,道:“敢问这位公子做的是什么买卖?”
可见她的行事风格温和端庄,与那青衣截然不同。
书生道:“在下这里供解灯谜、题字画,每人一次,一次一题一作画,一次三文钱。不知两位姑娘是要做哪种买卖?”
“哦?你倒是新奇,别人都是卖花灯,猜灯谜,你却只卖学识。虽说卖得便宜,可做得一副净赚不亏。”
青衣女子对此有些鄙夷,她还真从没见过灯节时有谁会这么做生意的。
只见书生依旧和颜悦色道:“在下不过是身无分文的一介书生,奈何喜好云游四海,空有一身学问,倒不如拿来赚取点路上的盘缠。”
“既如此,你且秀秀你的真本事,让本姑娘瞧瞧。”
青衣说罢,就到对面仅五步之遥的摊贩处探得一道众人都难解的谜题,而后又挑了一盏素色的灯笼,重新走回来摆在了他的木台上,等着他开始“卖东西”。
“谜题是,借问酒家何处有。”
青衣报上了谜题,书生思考须臾后,抬手挽袖清理了掉落台面的几朵攀枝花,接着拿起毛笔在其中一只盛清水的碗中沾了沾,便就着木板桌子台面开始落笔解答。
水墨一落,字便如行云流水般在桌面上涌现,沉凝起笔转而收手轻疾,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桌上赫然四字:试探春情。
青衣本以为这寒酸书生该是没什么真本事,却未曾想仅是小小书写几字,便显露出了他的不平凡。二人无不觉得意外,暗叹之余又见他开始拿起一旁的素绢灯笼。
书生刚准备着手,又问向青衣:“请问姑娘想画什么?”
青衣一时未答,先是转头看了看四处的喧嚣街景、往来人群,又回头瞧了瞧河水中流动的盏盏花灯、曳曳星火,最终抬头,将目光停留在了头顶这片红树。
青衣顷刻回首,挑眉道:“不如就绘这春时,如何?”
说罢,书生微微一笑以作应答,再一挽垂袖,拿起毛笔沾了沾盛墨的碗,往灯笼上勾勒起花枝轮廓,随后又就地取材,将掉落一旁的攀枝花和杂草叶碾成了颜料并为之着色。
姐妹二人属实看得新奇,没想到这世上还能有如此物尽其用的法子,尤其是待到书生作画快结束时,台面上的水渍竟不知何时已经快干得见不着痕迹了。
按道理来说,今日的天气可是阴雨天,怎得就干了呢?
青衣瞧得十分好奇,刚想摸摸桌面,书生却正好将画完的灯笼摆在了她面前。
“不知姑娘可满意?”
笑得一脸如沐春风。
青衣一改原先的成见,瞧了一两眼便将灯笼给了一旁的白衣,欣然道:“满意、满意!公子如此物尽其用的手法,真是令本姑娘大开眼界。不过……敢问公子,那谜题何解?若是那老板问起来,我也好有说辞。”
书生相视一笑,详解道:“此谜题为‘借问酒家何处有’,很显然,便是在询问酒了,而谜面是打四字诗词一句。”
书生看两位毫不知情的脸,顿了顿又接着道:“春乃是酒的美称,这谜底自然便是‘试探春情’。”
二人听完,恍然大悟。
白衣率先拘了礼,道:“先头是我们轻蔑了公子,舍妹性子直率,不懂赏画,失礼之处还望公子见谅。有道是人不可貌相,今日有幸一睹公子风采,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这一锭银两便全当我们二人的心意了。”
说着,白衣便要留下钱财,却不想那书生稍作推脱道:“两位姑娘是在下今日的第一批客人,在下愿以礼相送。”
二人面面相觑,都觉有些不好意思。
突然白衣不知想起了什么,道:“不若这样,我们替公子招揽下生意罢?”
白衣见书生一时没反应,以为又要推托,却不想他只是会意笑了笑,合手一拘,似是表示同意了。
于是二人收了灯笼与题解,一路上向凡是有需要解题作画的人皆作推广,指明了花桥下的白衣书生。
顿时间,陆续走来了好奇或半信半疑的人,带着自己无法解的谜题,拿着形色单调的灯笼,前来解题的解题,题诗作画的作画,与先前冷冷清清的样子比起来,可谓是人前人后,大不相同。
而后不知怎的,有位学识渊博、精通诗画的白衣书生的消息便从花桥东头,传到了花桥西尾。
奇怪的是大家都未曾问过那位白衣妙手的名字,这一来二去的,便从“白衣公子”变成了“白公子”。
不想,灯节过后已然数月,攀枝树花桥旁的那件事竟被大家传得神乎其神。
说白衣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还能预知未来,手下如有马良神笔,绘之有神灵附体,鱼似能游,鸟如能飞,活灵活现。
一时间,廊州洛湖水畔有白衣者,其貌不扬却才识学广、彬质有礼,凡是跟那人买卖过的人对此都津津乐道,说即使那人目前身无分文又无家业,但若是有女子能嫁给他,今后一定缺不了福气。
只可惜自去年灯节后,便再没有人见到白公子的身影。
虽不时还有人四处打听,然则这第二年都快过去了,关于那人的事也就渐渐地便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
“你在这又呆了一年,可有何异相?”
风和日丽的午后最适合小憩。
廊州洛湖中心此刻正懒洋洋地飘着一艘客船,奇怪的是这船既没有船浆也无船夫,而更奇怪的是,四周来回游赏的人似乎并看不见这艘船。
船里坐着两个男子,而方才说话的男子正端起白玉茶杯,细细品茗着,动作优雅却又形态懒散。此人眉峰凌厉,双眸似海般幽邃,雕龙玉冠束起一头墨色长发,正慵懒地卧躺在榻上,就连身上的帛黑衣袍也穿得十分随意。
不得不说,这是一张冶艳精致的脸庞,却又在玉质金相的一身着装衬托之下,私夹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妖邪之息。
另一头坐着的白衣男子没有即刻答话,只是拿起玉壶喝了一口酒,自顾自地看着湖面的风景。
“那老头要你下山的任务,难道就是这样让你一直守着?”
见对方依旧不说话,西遥皱起了眉头,稍有不悦:“你都在这里守了多久了?自己不嫌腻还非要拉上我天天跟你在这破船上喝茶。那东西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为何不去别的地方逍遥快活?”
白衣仰头又尽一杯,语气随和:“天高皇帝远,何处不快活?”
“这里。”
西遥毫不客气地接话,就差把面前的桌子掀了。
无昔早知道他想说什么,仍是不温不火,缓缓开口道:“你老这么紧张作甚?既然找不到,那也就不必总惦念着这一件事了。”
西遥诧异道:“那还做什么?”
无昔晃了晃酒壶,泯然一笑:“体会人间苦乐悲喜,做个好神仙。”
又是陈词滥调!
西遥正想开口发牢骚,却不想对方紧接着换了个话题。
“日前镜幽那边异动频繁你也是知道的,想必玄岷出世就在近日。老规矩,此番我承你个人情替你过去处理,好让你先去见他一面。不过……”
无昔随之起身,手里空空如也的玉壶轻轻一掷,恰巧落入了西遥怀中,匆匆接上未落的话音:“偷酒的事你可别再让你家老爷子知道了,不然我可就得又消失个一两百年的。”
还没来得及等西遥将最后一口茶入喉,无昔就已经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了船头处。
真倒是只晓得自己逍遥,丢下烂摊子给他人收拾。
西遥无奈叹息,立在船头朝北面望了许久,最终跃身一跳落入水中化成了一条白龙,消失在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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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昔:所以上次偷酒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西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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