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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李伯,你救救我娘!”明珠急红了眼,紧紧抓住府医李大夫的手不肯松开。
李大夫直叹气,侯夫人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早就说过自己无能为力,拖了这么久,已然是上天眷佑。
明珠泪眼婆娑中,看到她娘毫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已经昏睡过去,被褥上沾了点点血迹。
这些日子王氏精神劲好了很多,明珠以为她好转了,谁想竟然突然咳血。
李大夫看着素来坚强的大姑娘哭成泪人,心有不忍,劝道:“大姑娘,夫人病了这么久,对她是一种折磨。人都有生老病死,你要看开点。”
谢叔荣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在一旁唉声叹气,他倒不是因为王氏病入膏肓石药无医而叹气,他是担心王氏一旦撒手人寰,他再扶一个,即使把谢原记在名下,也多少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谢叔荣不由后悔,该早些的。
这会儿见明珠拉着李大夫不肯撒手,沉脸训道:“明珠,快放开李大夫,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明珠望向谢叔荣。
他脸上没有半点担忧,反而是懊悔和不耐。这男人的心怎会狠成这样,不说别的,她娘为他操持了半辈子,替他将家管得好好的,要不是他宠妾灭妻,她娘也不至于十多年不得开怀。临到死了,还没有得这人的半句好话。
明珠一失神,手就松开了,李大夫趁机将手抽了出去。
明珠听到他劝谢叔荣。
“侯爷,准备后事吧。”
一声闷雷半空响起,夏末秋初,第一场大雨瓢泼般倾注而下。
明珠回过神来,透过窗棂朝外面望了一眼,不发一言,猛地起身出门,冲进了雨幕。
童姨娘和一众丫鬟惊得一声疾呼:“大姑娘,你要往哪里去?”
这场大雨下得急,陆长风打马急急往家赶。他座下不是追风,追风是神驹,他不舍得日常代步。
雨水流进马鼻中,惹得马一直打着响鼻。
陆长风披着蓑衣,带着斗笠,衣袍还是被打湿一片。
这场雨下得太急了。
快到石榴街口,雨幕已如飘泼,视线都灰蒙蒙地看不清人影,地上积起了寸高的雨水。
及家门口,远远地,他看到有一骑从对方驰过来,在陆府门口停下。那人似乎要进去,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停了下来。
一人一马都在雨幕中,只能看清那人纤瘦,看不清相貌。
陆长风拉了拉缰绳,马慢了下来。
那人没穿蓑衣,整个人被浇得透湿,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
着紫裙,是个女子。依马而立,穿过雨幕望着他。
及近,他认出人来。
“谢姑娘,你怎么…”
她右手紧紧地握着缰绳,雨水顺着她白皙的脸流下,湿透的头发黏在她脸上,双唇冻得发紫,面无血色一片惨白,雨水在她周身笼罩下一层水雾,仰头望着他,眸光悲拗。
路上车马行人皆无,暴雨打在积水中。溅起寸高的水珠。
陆长风翻身下马,解下身上的蓑衣递给她。却不见她接过,愣望着他,那双秋水眸在水洗下让人望之生怜。
她整个人暴露在水幕下,衣裙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像夏日雨打的鲜荷,不显得狼狈,楚楚柔弱。
陆长风想起自己初次见她,她一身跳脱灵动,虽大胆了些,却又无端……无端让他时时想起。
他将自己头上的斗笠摘下,放在明珠头上,双手绕过她纤瘦的双肩,将蓑衣替她披上。
陆长风心知明珠肯定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才这般,雨声太大,他不得已凑到头耳旁询问,放柔了声音,“明珠姑娘,你怎么了?”
这声音像是凛冬的冰柱,从耳膜刺进,明珠打了个寒颤,终于醒过神来。
明珠一把抓住陆长风的手,凝望着他的眼,“陆大人,你帮帮我娘好不好?”
她手冷得像冰,紧紧地抓着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陆长风抿紧了唇,没有将手抽回。
等了半晌,陆长风半晌不说话,明珠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缓缓放开手。
她心里也明白,即使把那胡医请去了,她娘估计也不成了,一个大夫说她娘石药无医还可以不信,每个请来的大夫都是这般说,再开些喝了病好不了,吃了也药不死人的方子。
雨水打湿了陆长风的衣裳,雨水顺着他光洁的脸往下巴滑,在刚毅的下巴处汇聚成线。
“你等着我。”
陆长风的声音混着雨声灌进了明珠的耳朵,像是天边的闪电,将她心里的阴霾撕开一道口子。
雨水将视线挡住,即使近在咫尺,明珠也没看清陆长风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惜。
手腕被陆长风拉住,明珠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力道往陆府大门走。
跨过最高那道台阶,雨倏地被头顶的瓦檐隔绝在外,只是蓑衣还在下雨般往下淌着水。
不过一席话的功夫,陆长风的衣裳也湿透了,往下淌水。
“进去换身干衣裳吧?”陆长风轻声问她。
明珠摇头。
陆长风不再劝,又道了一声,“你等着我。”这才进了宅门去。
门房小厮稀奇地盯着她瞧,明珠湿透的模样实在狼狈,他没认出来这是上回来过的谢府姑娘。
明珠像全然没有察觉到那小厮的打量般,失神地盯着天边的雨幕,雨声轰隆隆的像无数辆车马在她心上碾过。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好像陆长风才刚进去,又好像他进去很久了。雨幕渐渐变成串珠般落下时,陆长风又出来了,身上还是穿着那身湿透的衣裳,背后跟着一个蓝眼曲发的男人。
明珠的心倏地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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