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洁

　　统计学的课。
　　今天上课去得有点晚，四个女生都坐在教室后面。
　　于晨洁握着钢笔，一手支颐，在书上记笔记。
　　“那个是什么字？”李虹凑过来，她近视眼，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便去看坐在她左侧的于晨洁的笔记本。
　　于晨洁将笔记推过去给她看，一边低声向她解释。李虹坐在她右边，她一转头跟李虹说话便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教室右侧的严默。
　　他靠在椅背上，右手拿笔不时在书上记东西，于晨洁看到他桌子上摊开着一本书，他一边听课一边看那书，那本书的厚度大约两厘米。
　　严默望了一眼大屏幕的讲义，突然阖上书本。
　　于晨洁凝神一看，终于认出书脊上几个字，但是也只能看清“统计”这两个字。
　　果然是教授的得意门生。
　　所谓得意门生，就是教授推荐你看一本书，而你却看完了整个图书馆相关方面的书。
　　下课后，于晨洁上前问了老师几个问题，罗教授解答完后夸了她一句：“考虑得挺仔细的。”
　　得到教授的认可非常高兴，于晨洁忙道：“谢谢！”这个教授难得夸奖学生。

　　于晨洁开始每天埋头看统计学，学得几乎走火入魔。
　　李虹很好奇：“于晨洁，你哪里来的动力？”这小姑娘最近怎么每天都在研究统计学，她记得统计每周也就两三次课，最重要的是于晨洁的统计学从开课以来一直很优秀，根本不需要这么用功。
　　于晨洁跟她打太极：“因为统计很好玩。”很好玩，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她最近埋头学统计，发现统计学确实蛮有意思的，那些数据一经分析就能说明白很多问题。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

　　周四的课。
　　上课的时候，于晨洁微微走了一下神。将视线投向教室右侧。
　　严默靠在椅背上，桌子上摊开着一本笔记本，右手拿着一支笔，白皙修长的手指棱骨分明。旁边坐着他一个大四的同学。
　　如果他去弹钢琴，应该会很有效果。于晨洁不由想象他双手十指在钢琴上跳跃的情景。
　　严默拿笔抵在下巴上，身边的同学跟他说了什么，似乎是什么好笑的话题，他扬起嘴角笑了，漆黑的瞳里好似碎开了星光万点，明亮异常。他回了一句什么话。然后转头继续看讲台。
　　于晨洁迅速收回目光，看向教授，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下课后于晨洁拿了笔记本有点疑问。
　　有几个学生围着罗教授问问题。于晨洁便在一边静静地等着。
　　严默之前被教授通知要等她一起走讨论一个课题，便坐在教室前排队桌子上等。他看到那个女生拿着笔记本看，似乎有问题要问，便问她：“你要问什么问题？”
　　“学长，这个……”他是教授的得意门生，问他也一样。于晨洁忙拿了笔记本请教。
　　严默扬一扬眉，俯身听她讲话。
　　听了几句，越听越诧异。
　　这个女生的统计学得挺清楚的。
　　严默耐心地回答了于晨洁的疑问。
　　到最后一个问题时，他微微扬眉：“这个问题，我现在也答不出来。不过我可以帮你回去查查，下节课的时候给你答复可以吗？”
　　“好的。那麻烦你了，学长。”于晨洁两道蛾眉迅速舒展开，望着严默露出了笑容。为了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
　　下节课。他说下节课。
　　之前想问教授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会是他帮自己解答问题。

　　星期六于晨洁和辩论队的几个队员一起到图书馆查资料，下周要进行校辩论赛了。于晨洁是经济学院辩论队本次比赛的第二辩手。
　　她借了一堆书看，还要上网查阅相关的资料，另外还找时间观看以往比赛的录像，一边看一边作笔记，忙得焦头烂额。
　　方蔚欣看她每天那么忙，问道：“你行不行啊？”
　　最近于晨洁每天的生活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忙完一样又一样。反观她们宿舍其他三个人，简直是悠闲到可以去钓鱼了。
　　“嗯嗯。没问题。”于晨洁喝了一口绿茶，目光在打印出来的材料上唰唰地滑过，一边在心里过滤信息。
　　辩论赛是开学不久时就知道要参加的了。辅导员知道她高中代表学校参加过辩论赛还得了奖便二话不说把她招进辩论队，后来一试发现她的口才确实出色就直接安排她当本次的比赛的二辩。李虹和薛冰冰知道后都说她去参加辩论赛实在应该，不然浪费她的口才了，平时她在宿舍里跟几个女生谈论见解时总能一针见血，说话也很有见地。
　　“你们比赛是什么时候？”方蔚欣问道。
　　“星期一晚上。如果下一场赢了就能进决赛了。决赛在星期三晚上，应该是在学校的礼堂举行。”于晨洁将资料都放在桌子上，重要的放在一起，次重要的放在一起，不重要的直接收起来。额上微微冒出细密的汗珠，她伸手擦了一下继续忙。
　　“星期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周星期三晚上我们好像有统计的上机课。”方蔚欣记得上课的时候罗教授提过的。
　　“上机课？”于晨洁本来在整理资料，听了她的话手上的动作一缓。
　　统计学的上机课。
　　“对啊。上个星期三上课时罗教授就说过了，我估计你没听。”方蔚欣摇摇头。于晨洁上课和认真听讲，但是课外的内容几乎不怎么认真听。罗教授讲的题外话她自然也没听进去。
　　“要是我们院进了决赛的话估计你就上不了周三的上机课了。”方蔚欣说道，“不过辩论赛毕竟关系我们院的生死存亡，比上课重要多了。而且是严默给我们上课，跟他打声招呼就行了，他挺好说话的。”严默长得那么斯文，脾气应该也很好。
　　实验课。
　　辩论赛。
　　于晨洁呆了一呆，继续整理资料。
　　虽然两者她都感兴趣，但是不管怎样，辩论赛一定要全力以赴。这是她开学以来就在准备的事。
　　对于实验课，只能缺席了。

　　星期一。
　　课间严默走出教室。于晨洁趴到桌子上小憩。
　　最近为了熟习统计学的软件每晚都学到一点多才睡觉，还要写别的课程的作业，同时还要准备临近的校辩论赛，她真的算得上三面开刀了。
　　严默走回教室，女生还在睡觉。
　　上课铃一响，于晨洁马上抖擞精神抬起头。
　　课上。
　　罗教授讲完当天的内容，让学生发散思维，问了一个小创新问题。
　　于晨洁最近狂看统计学的书，一听老师的问话就想到解决方法，但是又不能百分百肯定，便跟方蔚欣说了一下，末了说道：“不知道这样行不行？”方蔚欣猛点头：“肯定行。跟老师说吧。”
　　罗教授也听到了一点，身子往前倾：“这位女同学，你大声一点，我听到一点了，说得挺对的。”
　　于晨洁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非常聪明。相当好。就是这样。”罗教授乐得眉开眼笑。

　　下课了。
　　于晨洁坐在座位上，摆弄着统计学的书。
　　上次的问题严默说这周给她答案。
　　要主动过去问，还是等他过来？
　　主动去问，如果他还没有想到方法呢？
　　可是，他会不会已经忘了？
　　等他过来，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忘了？
　　有点烦恼。
　　怎么比哈姆雷特还哈姆雷特？
　　抬起头向后看去，严默正好走过来，到了她跟前停下：“上次你问的那个问题我查过书了，现在跟你说吧。”拿起笔在她桌子上的草稿纸画示意图列式子，“你看……”
　　于晨洁赶紧集中精神听讲。
　　全神贯注地听。
　　讲到某个地方时，她有点反应不及：“嗯？为什么？”虽然很认真听，还是有点理解不过来。
　　严默放慢速度又说了一遍。
　　于晨洁还是有点不懂：“还有点听不懂。”问清楚最重要，不懂装懂不是她的作风。
　　这就是差距吗？心里有点郁闷：学了那么多个晚上是白学了？
　　严默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依旧很有耐性：“没关系，这里是有点难懂，前面能听懂已经不错了。我再说一遍。这里……”可能自己还是讲太快了，毕竟这不仅远远超出本科生的教学难度，也超出了研究生的内容。
　　讲了十来分钟，终于讲完。
　　“谢谢。”道谢是理所当然的。
　　“嗯。你统计学得不错。”严默发自肺腑地，夸这个女生。
　　女生听了，表情倒有些不好意思：“哦。谢谢谢谢！”因为，本身动机就不单纯。
　　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单纯。
　　严默却微微纳闷：连用两个“谢谢”，敢情夸她统计学得好比教她一道题更让她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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