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洁

　　“图表画得不对。”于晨洁纳闷极了。
　　严默示意她稍微挪开椅子，“我看看。”
　　清爽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飘进鼻子，就像夏日穿过校园的一缕清风，飘飘然的滑进鼻端。
　　于晨洁松开鼠标，同时将椅子往一边挪。
　　他握住鼠标，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T恤的料子软软地垂在她的身旁。
　　就像水波一样清澈。
　　神啊，她真的很想摸一摸他身上那件衣服的料子。

　　于晨洁悄悄地把手伸过去，靠向那件T恤，在即将碰到那块灰色布料的时候缓了下来。
　　如果被他发现怎么办？
　　算了，如果被他发现的话就狡辩。
　　以她这个学院最佳辩手的口才，到时把罪名推得一干二净就行了。
　　手继续往前伸，小心翼翼的，然后终于触到一种柔软的东西，有点凉凉的，是T恤的下摆，被空调的冷空气浸得冰凉。
　　于晨洁在心中惊叹不已：于晨洁，你真的越来越彪悍了。
　　实验室里只有空调送风的声音、电脑运作发出的嗡嗡声和鼠标滑动的声音，然而就在这时，鼠标突然停止滑动，随之而来的是一记清脆的点击声。
　　“这里——”
　　于晨洁马上惊醒，立刻放开手，将目光转向电脑屏幕，“啊！什么？”
　　严默将鼠标拖到图表属性框里，平时灵活流畅的操作微微放缓，“你看，这里不能选最近距离。”
　　于晨洁碰过T恤的手心像是抓过一块烙铁一样，滚烫滚烫的。
　　对于他到底说的东西没有完全吸收，只听了个大概。
　　所幸的是他也并没有完全集中精神，似乎分神在想什么事情，讲解得不若平时那么简单易懂。大概是察觉到这一点，他又放慢速度讲了一遍。这回于晨洁全神贯注听讲，终于听了进去。虽然没有立刻完全吸收，起码不至于丢脸。
　　严默松开鼠标，看着电脑屏幕上略微可见的倒影，然后站起来，“你试着再画一遍看看，不会再叫我。”

　　于晨洁坐在电脑前照着他讲的再画了一个图表，然后对部分更新过的数据进行数据分析。对着电脑太专注，过了许久突然听到潘文的声音：“严默，于晨洁，我先走了。”
　　于晨洁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下电脑右下方的时间，原来已经十点半了：“咦，十点半了啊。”说着将文件保存然后关机。
　　严默也已经关掉电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于晨洁微微一愣。
　　本科生的宿舍在E大校园的东区，而研究生宿舍设在校园的西区。一点都不顺路耶。
　　继而听到他又加了一句话：“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于晨洁心里想，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啊。
　　不过她也没想过要拒绝就是了。

　　现在接近六月份，夏日的星空分外美丽。繁星点缀在深邃的夜空上，一闪一闪的亮着，为夏夜增添了几分神秘。
　　由于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校园里行走的学生并不多，只要寥寥几人。
　　于晨洁慢慢地跟他走回自己的宿舍，随意地聊着话题。
　　“学长，你以后是不是会留校任教？”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现在说这些还很早。”
　　篮球场上传来清脆的拍球声，偶尔有轿车在校园里驶过，橘黄色的灯光远远地射了开去。
　　他们穿过马路，他换到了她的左侧。于晨洁刚开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换到左侧，就在这时后面突然驶过一辆轿车，车轮碾过马路，响声顺着马路蔓延下去。
　　她才意识到他的举动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安心地人行道的里侧。
　　走在身旁的男生有着清爽的鬓角和俊朗的五官，于晨洁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鼓起勇气问道：“学长，你有没有女朋友？”

　　神啊，她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
　　可是下一秒，心情反而镇定下来了。
　　既然不敢直接说，那么就先打探一下敌情吧。
　　她知道自己很大胆很彪悍，可是她不想将来后悔。
　　今晚这么好的时机，怎么能够不问个清楚。
　　反正夜色很深，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她，眼中汇成一道暖融融的波光，“没有。”
　　——没有。
　　终于得到最想听到的答案。
　　“哦。”一声回应，音调拖得很长。

　　于晨洁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如果这时有人丢一块牛肉到她脸上绝对可以马上烤熟，她在心里暗暗腹诽自己太窝囊，重点是后面那句话，可是她偏偏没有胆量继续说下去。心里愈发鄙视自己，还是辩论队的最佳辩手呢，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这么想着，心中的勇气又增长了一些。
　　她在心里不断挣扎，终于还是张开嘴巴，“学长，那如果、如果……”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如果”些什么。
　　毕竟像“如果我来做你的女朋友怎么样”这种话打死她也不会说出口。
　　她果然是只有贼心没有贼胆。
　　下一秒，她的心里又开始后悔：可是这样一来，前面的话不就白问了？
　　正自自怨自艾间，忽然听到他又说了一句：“今天之前没有。”
　　“啊，什么？”于晨洁还在反刍他刚才说的话，脑袋运作有点失常。
　　他忽然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着她：“那么，你有没有男朋友？”
　　于晨洁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眸子可以如此深幽。
　　“没有啊。”虽然她的脑袋有点不灵光，但是思维还是跟上了节拍，回答得很快。
　　他黑眸光芒一闪，夏夜的星光似乎都落入了他的眼睛里，十分璀璨耀眼：“那你从现在开始考虑怎么样？”
　　“呃？那个——什么？”
　　严默没有再等她的回答，直接以行动代劳。
　　他伸出手，低头找到她的左手，结结实实地握住，“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手被一团暖融融的温度包围，带来奇妙的感官，他头顶上的夜空，在那一刹那，仿佛绽放了漫天的烟火。

　　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宿舍楼，也不知道怎么爬上四楼进宿舍的。
　　宿舍里，李虹在床上跟男朋友发短信，方蔚欣在用手机上网娱乐，薛冰冰去了水房洗漱。
　　于晨洁不知道自己自己是怎么洗漱好的，意识变回清晰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
　　舍不得就这么睡过去，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学长，你睡了吗？”
　　过了几分钟他回了一条短信过来：“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很快他又回了一条信息：“我在看资料，过一会才睡，还叫我学长？”
　　被窝里又漆黑又狭小，然而却在这么小而黑暗的空间里，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信息，心里甜蜜得像是徜徉在一条蜂蜜流淌的小溪里。

　　拿着手机跟他扯了很多内容，后来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的，他回答：“第一次上机课的时候。”
　　——就是指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接那句“废话”的那次。
　　好吧，她知道她的脸丢大了。
　　她问问题问上瘾了，索性厚着脸皮继续问他：“那你怎么知道我也喜欢你的？”
　　严默很耐心地回答：“有一次在图书馆刚好看到你借那本《高级统计学》”
　　于晨洁彻底蒙了，竭力在脑海里搜寻者记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早上，阳光十分茂盛。
　　过了很久才打出一行字：“你那时也在图书馆？”
　　“我在二楼。刚好看到你去借书。”
　　晕，这个人原来早就知道了。

　　研究生公寓。
　　与本科生宿舍不同，研究生公寓的条件比较好，每间宿舍只有两个人，不仅有空调，还有独立的桌子。
　　严默开着笔记本电脑在看一份交通状况的统计报告，看了一下笔记本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12点了。
　　他的生活一向都有规律，什么事情都按条理来，极少熬夜，只不过今晚在实验室里被她那么扯了一下衣服，后来也没做多少事情，只能回到宿舍继续看资料。
　　虽然很想陪她一直聊下去，但是他记得她明天早上八点还有课，于是给她发信息：“早点睡吧。你明天早上还有课。”

　　他竟然连她明天早上有课都知道。
　　这下于晨洁的心完完全全被蜜糖泡起来了，觉得整个视野里都是漫天的糖果在飞扬跳舞。
　　很乖地回复他：“嗯，晚安。”
　　“晚安。”
　　看了他的短信一眼，然后关机睡觉。
　　这个夏日的晚上，她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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