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过浪无痕

　　聂卿若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榻上，一头青丝随意地披散下来。面色还不是很好，透着些许苍白，但笑语盈盈，倒也显得大病初愈。她身着一件白色素衣，正和千云沁聊得开心。
　　“聂夫人。”程晗枍落落大方地往前一走，算是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她扬起一丝笑意，道：“小女程晗枍，一个籍籍无名的医师。”
　　聂卿若虽然病刚刚好，头脑却一点问题也没有。程晗枍这样轻松地出现在将军府，必然不是“籍籍无名”。她也抬头报以微笑：“程姑娘说笑了，不知找聂某人有什么事吗？”
　　“聂夫人，前些日子在集市，您可曾伤过户部尚书之妻？”程晗枍也不推脱，直接把事情说的一清二楚，说罢，便定定地看着聂卿若。
　　“啊……？”聂卿若突然发愣，她望着程晗枍乌黑的瞳仁，半晌才说道，“我不记得了。”
　　程晗枍不说话，还是盯着聂卿若，似乎在辨别她话的真假。
　　“我不记得了。”聂卿若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她的语气不比上次那样虚无缥缈，“我醒来就在这里了，之前的事情——你们说的那些，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程姑娘，聂夫人看起来说的不假。”千云沁突然插了一句，“这次的事情可能只是突发意外而已，这案子依我看……”
　　“也不过是看起来不假。”端木痕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波澜不惊，瞥了床榻上的聂卿若一眼，淡然道，“就算意外，聂卿若刺伤户部尚书夫人确有其事，千小姐还是不要想着草草结案了，陛下还是很看重这件事情的。”
　　“殿，殿下……”千云沁欲言又止，只好不做声了。
　　“程姑娘前些日子说过的，将军府中的香气，我差遣人去查了。”端木痕转过身看着程晗枍，眼含笑意，“已经查出来了。前朝史书中有提到，是一种能麻痹神经的香气。具体配方没有提及，不过症状……倒是和聂夫人很像。”
　　程晗枍心猛地一沉，没想到端木痕会在这种公开场合提起香气的事情，她轻咬下唇，强作镇定：“不知殿下可知道那香气是什么名字？”
　　“……还没有。”端木痕摇摇头，看见程晗枍呆住的样子，心下对自己的猜想又确认了七八分，“那种香气在前朝覆灭中消失了，前朝调香师程之无下落不明，能查到已经不容易了。”
　　程晗枍听到这番话，刚刚安稳下来的心又猛地一颤，她的眸子忍不住抬起来看了端木痕一眼，却见端木痕也在望着她。她急急忙忙地别过脸去，声音又恢复了平静：“既然殿下已经查出，麻痹神经的香气。那么，聂夫人，您与尚书夫人等同去庙会时，可曾购买过什么？”
　　“有的。”聂卿若见程晗枍稍松了口，忙点了头，“临溪平时不大喜欢这些便宜货，那天却看上了路边小贩卖的小灯，说是闻着沁人心脾……”
　　“临溪是……尚书夫人？”程晗枍道。
　　“是的。”聂卿若继续道，“我觉得很是新奇，便也买了一盏——阿林，去把那盏灯取来。不过……后来的事情，我之前说过，我确实是不记得了。”
　　“殿下，请您差人去把庙会灯店的老板请来一趟，我想问他两句话。”程晗枍说着，接过侍女阿林递过来的灯，“我先分析一下灯内成分。”
　　“好。”端木痕也不多言，招招手，门外便走来一人，一袭黑衣，黑发黑眸，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凡，你去那条街道，把那日我和程小姐买灯处的老板请过了，要快。”
　　“是。”夏凡轻轻点头，便消失了踪影。
　　程晗枍看着消失不见的夏凡，张了张嘴，还是合住了。不需查，她当然知道那灯中的成分是什么，毕竟，她当年怕中毒，和哥哥要了各种香料的解药。西蝶香，是从西部地区一种罕见蝴蝶的身上提取的香料，她哥哥在其中还加入了多种药物，沁人心脾不假，乱人心弦也是真。
　　该不该说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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