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逆命

　　京里近来尤其热闹。朝廷清洗了一批人，北边又多了那么大一片领土，正是缺人的时候。先是武举的文试考兵法策论，四月初二考，初八放榜，十五在宫外搭台子比武艺、骑射。而后六月初又要开恩科，四面八方的举子都往京里赶。再是选后选妃的消息传开，京里教养嬷嬷一时抢手不已。礼部还要预备五月里北境军回朝，忙的焦头烂额。
　　黛玉除了偶尔参加几场宴会，就是吩咐下人好生照料叶勤几个师兄弟，时不时送些补品去，其他的都关系不到她，与旁的人家相比实在清闲。这种时候，才知道母亲的用心，比起那些钟鸣鼎食的大家族，她的性子还是适合叶勤这简简单单的人家。
　　不过躲懒也不是长久，四月十二大长公主府设宴赏花，黛玉总还是要去。
　　选后妃一事由大长公主主持，虽然也拉了忠顺王妃和益王妃一起，但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是看皇帝太不待见忠顺王了，给他做点面子。想入宫，总归还是大长公主这说得上话。这宴，只怕是四月二十日入宫采选前，大长公主要把把关。众人无不精心打扮，谨言慎行，以期给大长公主留个好印象。
　　赏花宴只有女眷，但叶勤还是亲自送黛玉出门。他还有公务，只给长辈请个安就要走。叶家的马车从侧门进了，叶勤扶着黛玉下来，黛玉方出来瞧了瞧四面，纳罕道：“怎的只我们一家？”
　　府里的小管事忙道：“回姑娘的话，殿下说来玩的人多，索性都不让马车进来。除了您和姑爷，也就是昨儿周家的马车进来了。”
　　“母亲的外家？”按道理来说，哪怕是从前，皇帝外家都是一顶一的显赫。可无论是住在贾府的时候，还是后来在公主府，黛玉都极少听人提到周家。不过母亲从前肯为周家的恩惠收她为义女，应当心里面是亲近的。黛玉对此一直不解，问了二哥也说不明白，直到现在才知道：周家一直都知道废帝不是仁德太后的儿子，甚至觉得仁德太后是被他和他生母气死的。虽然他们不知道废帝是义忠之子，但不妨碍他们厌恶废帝，尤其等忠顺王出生后，他们认为大长公主不如扶持还在襁褓的忠顺王。双方意见不合，大长公主怕他们口无遮拦弄出废帝不是仁德太后之子的事，朝堂内忧外患，再换上襁褓小儿为君，如何安定得住。索性将他们发往祖籍为官，周家不解，更是和大长公主赌了几十年的气。现下不知道是误会解开了，还是门庭败落又想起自己是皇亲了，竟然肯回京了。昨儿母亲就让人和她递话了，故黛玉并不惊讶。
　　管事怕她不知，特特解释：“是，昨日刚入的京。说是祖宅这么多年没住人，派下人去修葺还没好，殿下就留了他们住在府里。现在正在正院陪着殿下说话，殿下说您还没见过，叫奴才在这等着，您到了跟您说一声，叫您先去认认人。”
　　“好。”
　　黛玉和叶勤一道，走到正院外头，就看到若灵气呼呼地在那。见了他们，才上前行礼，“姑娘，姑爷。”
　　黛玉捏了捏她的脸，“若灵姐姐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姑娘！还不是周家……罢了，奴婢先迎姑娘进去吧，殿下早念叨姑娘了。”
　　黛玉笑笑，倒没逼问她。
　　叶勤道：“内里可有女眷？若有，我便先去给岳父问安。”
　　“有，周家两位夫人，带了四位未出阁的姑娘来。”
　　叶勤点点头，低声和黛玉道：“那我就不进去了。”
　　“好，”黛玉伸手整了整他袖口的褶皱，柔声道：“父亲若是留你喝酒，少喝些，更不许让父亲多喝。”令将军最近腿疾复发，太医让少喝，他又想喝，便总留客好借口同饮。
　　“知道了，我城防营脱不开身，留不得。”黛玉与他对视一眼，皆是笑了，他又道：“等我办完事就来接你。”一个月前的大乱让城防营的人马彻底洗牌，整合旧人、训练新兵，实在令他焦头烂额。
　　“若是晚了，就使人和我递句话，我自己回府亦是一样的。”
　　“嗯。”
　　叶勤走了，若灵才继续给黛玉引路。
　　小丫头打起帘子，里头冰放得足，迎面一股冷气，黛玉不禁一颤。心里纳罕：“这才四月，怎么母亲这就用上冰了？”
　　大长公主正好抬头瞧见了，挥手道：“撤两盆冰下去。”等丫头们搬了她近前的冰盆走，才招手叫黛玉。摸了摸黛玉的手，才缓了缓脸色，道：“给你两个表嫂问好。”
　　黛玉便给一旁坐着的两位夫人请安，倒不用谁指引，按着座位来就明了了。红衣服的是“大嫂子”，紫衣服的是“二嫂子”，看着都是四十多的样子。
　　受了她的礼，周大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纯金镯子，笑眯眯道：“一点子薄礼，林姑娘别嫌弃。”周二夫人犹豫了下，眼见着十分不舍的从手腕也褪下一个玉镯子递给黛玉，黛玉只笑着都收了。
　　他们二人正要和黛玉介绍身后几位姑娘，大长公主的脸色又阴了下来，淡淡道：“玉儿你坐着，叫你几个侄女与你见礼罢。”
　　屋里气氛一时凝固，黛玉将镯子递给雪雁，走到大长公主身边坐下，轻笑道：“几位侄女都好生可人，母亲可别有了侄女们陪就不疼女儿了。”
　　大长公主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小没良心的，我还不疼你呢。”
　　黛玉摇了摇大长公主的手，撒娇道：“母亲这就说我不是呢。”
　　大长公主怕了下她的手，“瞧瞧你，哪有个郡主的样子，叫你表嫂、侄女们看笑话。”她收养黛玉那是全老林公的义和安母后的在天之灵，什么时候也能成为周家自傲的本钱呢。不说没有老林公他们这些人哪有命坐在这，反而觉得玉儿能有今日是托了周家的福，真当她疼玉儿全是周家的面子，是玉儿抢了周家在她这的情谊。
　　周家早就不是当年了，从外祖父死后就没有个能拎得清的。靠着母后给他们留下的承恩公爵位苟延残喘的东西，就敢在她跟前说“自家姑娘陪着，总是比外来的赝品强”这样的话。若灵说他们几句，他们还当是小丫头插嘴，就差要上来替她教训奴才了。她冷了脸让那丫头出去接玉儿，他们竟也能当她是生若灵的气，还好言好语劝她要发作了奴才立威。想把姑娘放到她身边养，想也得个郡主的封赏，还想进宫做皇后，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
　　周大夫人看着他们母女说话，总算回过点味了。这位长乐郡主是真得大长公主的心，大长公主这是不该他们方才冒犯了郡主。可周大夫人心里老不乐意了，老太太和老爷不是说殿下因为林家救了周家才对林姑娘好。但到底是面子情，等他们自己家姑娘来了，自然比不得。
　　周二夫人虽然小气些，但也算能屈能伸，连忙起身道：“是我们该给郡主行礼。”
　　黛玉要起身，却被大长公主拉住了手。黛玉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她一眼，方坐着道：“都是一家人，原是我年纪小，怎好受表嫂的礼。”又看坐在各自母亲下首的四位姑娘，笑道：“知道周家姑娘们来了，预备了几份礼物，几位姑娘莫要推辞。”虽然不明白为何，不过她也知道母亲的意思了，总之是不要她与他们太亲近了。
　　雪鹰从门口候着的小丫头手里拿了四个盒子，里头四副头面，满满当当的。黛玉亦是感念周家，故预备的礼也是极好的。
　　周家几个姑娘顿时笑开了，一人匆忙说了句“谢谢”，就抢着上前挑自己喜欢的。周大姑娘是大房嫡女，霸道惯了，看中了绿翡翠的一套，立时抱在怀里，“这个我要了。”二房的二姑娘，三姑娘白她一眼，姐妹俩一母生的，也一样的脾性，一人看中了一套也要抢。但大姑娘手快，拿了自己喜欢的另一套塞给庶妹，“四妹妹，这个给你。”
　　那是二姑娘看中的，立马就推了她一把，道：“大姐姐也太不讲理了，说什么给四妹妹，明明就是你想要。只怕出了这个门，就成你的了。”
　　三姑娘也要来帮自己姐姐的，“就是，这是二姐姐先看上的。姑祖母，你要给我们评评理。”
　　大姑娘也不让，“这个四妹妹也喜欢，凭什么你们挑是挑，她挑了自己喜欢的就不行了？四妹妹，你说是不是？”
　　四姑娘抱着盒子，脸都红了，低着头不说话。大姑娘上前掐了她一下，才弱弱地说了一声：“是我喜欢。”
　　大长公主脸都绿了，要不是玉儿一直在摸着她的手背安抚她，只怕早一碗茶扔过去了。
　　周大夫人见坏了事，狠狠瞪了二夫人一眼，又冲着几个小辈道：“都给我住手，留人现眼的家伙。在你们姑祖母面前，成什么样子。”
　　几个姑娘停了手，但除了二姑娘还是一人手里抱着一盒头面。二姑娘只盯着四姑娘手里的，二夫人连忙上前挡住大长公主的视线，背身从雪鹰手里拿了剩下的那一副珍珠的塞给女儿，“还不谢谢你表姑。”
　　没成想二姑娘一把将东西推到地上，“我要那个，好不容易出了孝，谁还要这个晦气的色。”从前就是祖父不肯入京，死了还要他们在那守了三年孝。要是早些入京，早些住到姑祖母这，今天长乐郡主的这些东西说不定就都是她的了。
　　二夫人气得不行，狠狠拍了她一下，骂道：“畜孽哎，你乱说个什么。”
　　大长公主冷声道：“都给我住嘴，这东西不想要也没人硬塞给你。雪鹰，捡了拿去给外头的粗使丫头分了。”
　　“是。”有大长公主的话，雪鹰有了底气，斜着看了眼周二姑娘，就捡起东西出去了。
　　拿出去的只有地上那一副，但让显然他们手里的都变成了烫手山芋。几个姑娘都红了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周大夫人忙道：“小孩子们不懂事，叫姑母见笑了。”
　　“没规矩就学了规矩再见人。”周家众人这下脸上无不僵住，大长公主又道：“周家那边让老二多去盯着点，五日内务必帮着打扫干净。”这些年大长公主也没少关照周家，一副作见面礼的头面承恩公府的姑娘不至于没有。闹成这样，只能说是眼皮子浅。
　　大长公主实在不想和他们继续说了，摆摆手道：“前面人都来了，咱们也去吧。”
　　黛玉上前扶着大长公主，门口丫头打起帘子，大长公主便看也不看他们就走了。
　　周二夫人气得狠狠拍了二姑娘一下，“冤家，真是来讨债的。”
　　周大夫人急切地看着大长公主的背影，“干净收拾收拾跟上去，今天京城的权贵都来了，这是顶好的机会。”他们家倒是想让女儿入宫，但四姊妹总不能都进去，总还是要说亲的。
　　几个姑娘都把手头的东西给了丫头，特特嘱咐要回房收好。二姑娘红了眼，但被周二夫人压着，也不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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