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明月啊明月
内容标签: 都市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成明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明月如芍药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1977   总书评数:10 当前被收藏数:3 文章积分:457,39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恋浮生
    之 短四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032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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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昨

作者:地狱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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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如昨


      你一点都不像明月。
      这是唐肆第一次见到成明月的时候说的一句话。
      成明月记得自己当时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问,那你叫唐肆是排行老四还是因为太放肆?她全然忘了对待高级准客户应有的尊敬和虚伪。只因男人的表情,活脱脱就是她冒名顶替了谁一般。明月该是什么样?静盈气质,面带银辉??很抱歉,成明月不是那种清冷的女人。
      唐肆鼻孔里冒气儿,无限轻蔑地看了那个面若桃花却一本正经地穿了一身死板套装的女人一眼,嘴里轻轻溢出一句,以上答案都是。
      成月明咬了牙照着那辆切诺基后轮就是一脚,“咝——”等疼痛神经传给大脑信号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穿了一双露趾羊皮鞋。
      “呵。”唐肆转身轻笑出声。
      那个转身,按理,是风情的,是潇洒的,是诱惑的,可他那一声笑啊,让成明月淤积了半年的怒火都要爆发了。但她的理智突然苏醒了,千万不能跟他较真,得虔诚,谦虚,低微——不然后果真的很严重。她便选择了闭嘴。
      等警察来的那段时间,唐先生一共接了六通电话,一点儿都没闲着。而成明月靠着车门,眼睛盯着马路对面那家拉面馆里进进出出的食客。心想着这个案子八成是黄了。撞了客户的车,还想从人身上捞钱呢?想起老马那句搞不定你就提头来见,成明月就直哆嗦。老马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指不定怎么折磨她呢。
      好不容易完了事,成明月决定笑脸相迎,“唐总,尚东一向是过点不留位,我看我们换一家谈吧。”
      此刻的唐肆一脸的笑容却叫人看不出喜怒,仿佛戴了一个人皮面具,“成小姐,你也知道过点了,我还有事,改日再约吧。”
      不等她有所反应,人已上车离去。待他消逝在都市的洪流中,成明月才回神。看来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索性提头见老马去,早死早超生。
      出人意料地,老马和蔼可亲地,甚至带有安慰性质地说了两句,就罢了。
      成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在电话里问邱离。
      “唐肆什么人,老马心知肚明。”
      “可之前他威胁我?”
      “那是想叫你使出吃奶的劲儿。”
      “我是使了,用来撞他的车了。”成明月只觉得最近半年自己太霉了,跟了老马她就没有顺过。大概磁场不对,还是换一家公司的好。
      那厢邱离一听说她要换公司,立马冷笑三声,“明月啊明月,这个圈子就这么大,除了老马还有谁敢收你?”
      成明月不吱声。
      “所以血的教训告诉我们,亲爹也是不能得罪滴!”
      还是不吱声。
      “那你还约他吗?”
      我可以不约吗?成明月在心里问。
      老马说等他从新加坡回来再说。也就是说,成小姐至少还可以苟延残喘半个月。这半个月,成明月做足了功夫,几乎要把唐肆的身家翻个底朝天。
      满室昏黄的灯光,初秋的傍晚,空气已是如水沁凉。
      两个女人披头散发窝在沙发里,难得地安静着。
      茶几上散落着几本杂志,封面都是唐肆俊俏的面庞。其实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一双眼睛乍一看很犀利,再看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迷离,好像在找寻什么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探寻,他几乎已经到了可以呼风唤雨的境地,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可惜那种似是而非的诱人表情并不常见,多见的是他世故的样子。
      那个样子,成明月却并不喜欢。
      邱离一句话点醒了她,为什么要你喜欢?
      是啊为什么要我喜欢。成明月讪笑。
      喜欢唐肆的女人真是太多太多了。可唐肆对谁都是春风笑面,温情软语。没有谁是不一样的。那些杂志这么写的。成明月觉得他并不是这样的人,至少他对她说的那几句话,就跟温情软语没有半点关系。
      那是因为啊……邱离拖着老长的调子,你又不是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
      投怀送抱?成明月皱眉,做不出来哎。
      有些事情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却不是做出来的。
      陪小姨做完检查,成明月有事要回公司预备先行离开。推门,出去,下楼……平常,无奇。
      呀……谁扔的啊……一块半化淌水的冰棍让她一头栽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待她抬头见了那人才一惊,一双乌黑的杏核眼瞪得老大。
      “怎么每次见我都得瞪我?”唐肆戏谑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好像还没有要站好的意思。
      成明月突然觉得脸上发烧,连忙站直了,“谢谢。”
      “不客气。”唐肆说完便径直迈步离去,只闻身后一声“喂”,他又扭头过去,看着那个着了一身深深浅浅明媚娇俏的绿色的女子,心道,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呃,唐总,你能不能空出一点时间给我?”成明月知道这种问话多半不会有什么理想的答案,但那也得试一试。
      “现在?不行。晚一点,我打电话给你。”唐肆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心情还挺好?
      成明月一听这话,兴奋瞬间侵占了整个大脑,“真的?好,好。”
      唐肆见她没有动作,便无奈道,“成小姐,名片。”
      “哦。”成明月羞怯地笑着低头去翻包,一边翻一边叽咕,“没事买这么大个包干什么,找个东西这么麻烦……”
      唐肆就站在医院门口,看她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那个异常大的手袋里,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挑。那几乎是一个淡得看不见的微笑。
      半晌成明月才终于递过来一张名片,“对不起,耽误您的时间了。记得打给我……”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唐肆没说话,只是简单点了点头,便走了。
      成明月望着那个颀长的背影,走神。眼前突然就涌起一种孤寂的情绪,如同只身在辽阔的草原上,旁无一人,真是寂寞如羊,数也数不完啊……这是怎么了?其实之后的唐肆一直是有礼的,温文的,第一次撞车的放肆与嚣张却再也没有见过。
      后来唐肆给成明月打电话的时候,真是有点晚了,可成明月并不介意。让她高兴的是最后唐肆答应跟老马聊聊工程的细节。总算不辱使命。
      晚风习习,拂过面颊,挺凉。夜空中竟然惊喜地闪烁着几颗小小的星星,也只有秋天,才是这个城市最美的时候了。只可惜,这么个美好的夜晚啊,除了公事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你希望发生什么?成明月问自己。
      无聊的女子嘻笑着。
      回家睡觉喽。
      那晚她梦见一双沉稳锐利的黑眸,定定地望着自己,眼底都是笑意,好温暖啊。那种暖意就这样在梦里轻轻慢慢地流淌着,不知道是为什么……醒来,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她发现那双眼睛,属于唐肆。
      这一年,成明月二十四岁,如花一般的年华却不是如诗一样的情怀。
      也是在这一年,她老爸患上肝癌,半年不到,就过世了。突然有一天醒来,她才真切地意识到,那个会板着脸教训她的人,真的是不在了。职场上遇到那些老熟人,世伯世叔的,每每见了她,不免又是感怀一番。末了都是同样的话,“明月,要是做得不顺心了,到我这儿来。”
      成明月总是感激地道谢说现在挺好的。她可不能背信弃义抛弃老马。
      不收她,要收她都只为着一个人。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想被骂也没机会了。
      成明月知道自己从小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老爸的严厉,在她来说太不足为惧。以前她怎么说来着?夜路走多了自然不怕鬼。被骂得多了,也就皮实了。现在想来,这个比喻不怎么恰当。工作总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何况工程做起来了,就更没完。好在唐肆是个不错的客户。可都说他吹毛求疵得很哪。他挑剔么?成明月没有觉得。于是有人说,唐总对明月是不一样的。不一样么?她也没有觉得。只是偶尔视线相碰,他眼睛里的那股愁绪莫名地就冒上来,脸上依旧是笑着的。
      成明月跟邱离说这事儿,邱离怪模怪样地拿眼睛斜瞟她,“开窍了?不容易啊……”
      什么跟什么啊?
      干嘛偏偏看上他?想挑战也换个级别低点的,受挫的感觉可不怎么好。邱离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谆谆教诲道。
      谁说我看上他了?
      没看上?那你是不是觉得茫茫人海中,唯有你能读懂他的寂寥心绪?又是不是觉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就会隐隐作痛?还有夜深的时候,会想他是不是该休息了呢……
      停。
      停。
      停。
      成明月被邱离一搅和,觉出事态严重,甚至有点恐怖。
      二十四的白纸,你也该开窍了。可怎么偏偏是唐肆?那个时候的邱离还不知道,自己操这份心,前后就是八九年哪。
      被邱离点拨了一番之后,成明月就不再去看唐肆的眼睛。仿佛戒酒似的,把酒瓶子都藏起来,酒瘾就不会被勾出来了。而唐肆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成明月为什么喜欢把所有的汇报都改成书面报告,有时候简单的几句话就说清楚的东西她也不当面说,不厌其烦地发封邮件过来,一二三如下……甚至连面都不用见了,派了文员苏利来。
      “你怎么不自己来?”唐肆在电话里问成明月。
      “事情没有办好吗?”
      “不是。”唐肆突然觉得自己很荒唐,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话锋一转,“周三的会议准备好了?”
      “嗯。”没事就挂了线。
      他来问,成明月有点小小的雀跃,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直至他们认识一年后的又一个秋天,成明月在医院第二次碰到唐肆,才明白寂寞的缘由。他的面色不太好,嘴唇紧紧地抿着,脸上的线条僵硬地绷在那里,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唐总,你不舒服?”
      唐肆听见她的声音才惊觉自己有点恍惚,微微一笑,“没有。”
      成明月觉得他那个笑容透着满心的悲凉。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久很久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唐肆大概也觉察出来,眼里不由得染上一丝快意,“我去见个人,一起?”就是这句邀约的问话让唐肆后悔了很久。
      见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熟睡的女子,成明月才知道何谓明月。她白皙的肤色犹如月华笼罩一般,乌黑的发丝婉转仿佛夜空。她突然想起一年前唐肆说的那句话,你一点都不像明月。扫一眼床头的卡片——辛月,当下了然。她很自然而然地问起辛月,唐肆只说,对你她只是一个故事,对我也许是一生。听这话,成明月心里充盈着满满的绝望,而唐肆依旧淡然地笑。
      那,那就忘了吧。她跟自己说。
      可邱离很好奇,那你还拒绝相亲?苏长云那么好的条件,并不比唐肆差。
      差不差我不知道,就是没那个心思。成明月心不在焉地答。
      邱离摇头,再摇头。
      成明月谁也不理,埋头工作,忘了感受这个城市最美的秋季。久违的天高云淡,也勾不起她的注意。也许,是忘了吧。荏苒光阴,又一年。
      某天,老马突然说唐肆辞职出国去了,对方换了另一高人。
      成明月脑袋瞬间缺氧,空白一片。心里慌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错。为什么为什么……
      老马实在看不下去,叫了她进办公室,明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老马混江湖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他认识成明月二十五年,基本跟她老爸差不多,不过比较而言,他们更像朋友。他的心狠手辣从来不会对她用。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这话,成明月去了医院。老马哪需要她的交代?给自己交代罢了。
      病人辛月呢?
      上个月过世了。
      就知道,就知道……此时,她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成明月去问唐肆的兄弟方晋,很久以前见过一面的。方晋见了面前这个急切切的女子,心里叹息。他去了W市,读MBA。
      当唐肆见到一脸风尘的成明月,心里的惊讶不是没有的。可说出来的话,跟加拿大冬天的空气差不多温度。
      我怎么来了?成明月重复一遍,傻笑,念书啊。
      大家都是冰雪聪明的人,勿需再多说。
      成明月也就什么都没提,只是读书之余闲了会找唐肆去喝咖啡,看画展,开了车去GRAND BEND吹风晒太阳,偶尔下厨煮羹汤……同乐的总有方子彦、关晓晴、凯恩、莎莎、弗雷迪,有时人凑不齐却也绝不会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故唐肆都是不拒绝的,却也没有更多了。
      方子彦终于忍不住问成明月,姐姐你究竟为哪桩?
      只是心疼。
      一根筋的成明月啊,方子彦闻言下结论。
      你比我还糟糕吧?她斜睨方子彦一眼,那厢就立马闭嘴了。
      成明月很明白他俩之间的这种状况确实很让人抓狂,可无论多狂只要她一见唐肆心里会立刻软下来。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卑微,爱得很没有底气。可她就是放不下。
      而唐肆呢?毕了业,在当地找了份工作,开始过起悠哉游哉的上班族生活。其实别人看他,是看不出什么子丑寅卯的。在人前,他还是那个对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游刃有余的唐肆,谈笑风生,细致周到。对女同事,他仍是亲切体贴的。只有成明月,他跟她连玩笑都不敢开,即便出去玩,他也跟自己说得坐得端行得正。西蒙说他这种行为纯属自欺。
      怎么讲?
      你怕她会认真,会受伤。
      唐肆苦笑着望着一脸真诚的绿眼睛西蒙,是,我很怕。因为我无法保证自己能以同样的感情回应她。
      你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受伤了?自欺!
      于是唐肆搬了家,换了地方住。
      成明月也跟来,对着他巧笑倩兮,刚好新找的公司就在隔两个街区的那栋大厦里。
      不是谎话,唐肆没脾气。
      可他说,明月,放弃吧。
      掷地有声的几个字,让成明月傻立当场。她望着唐肆,眼睛里雾蒙蒙的,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儿全部涌上心头。眼泪如泛滥的河水一样没边没际……放弃?如何放?如何弃?当她喜欢这种鱼龙混杂的居住环境呢?可她什么话也不说,翩然转身,离去。
      唐肆凝视着那个消瘦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啃噬自己的心。
      整整两个月,唐肆都没有见到成明月,几次想问方子彦却都开不了口。他很怕被她抢白一顿,然后说你自己给她打电话啊。
      方子彦是个真性情的女人,就是有点格格不入,每次人都在,心思却不知道早就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成明月总说她有灵气,甚至有点过了,以至于工作起来让人觉得她很不认真。她对唐肆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对谁都温柔如水,当自己是大众情人呢?
      而成明月觉得自己也不至于爱得山崩地裂死心塌地,可叫她考虑一下别人,她却是看也懒得看,既然如此还是工作起来踏实。于是方子彦说她是事业比生命重要,生命比爱情重要。成明月闻言只是笑了又笑。方子彦不知道的是成小姐为什么会在加拿大呢?那个起因肯定不是她常常念叨的黄豆地里的那群鹅。
      鹅有什么好歌颂的?方子彦很不解。
      鹅多好,成群结队,从来不曾孤单过。
      成明月每次想起读研究生时住的TOWNHOUSE门前的黄豆地,就会思念那庞大的一群鹅。九月底是收割的季节,黄豆一收完,鹅们不打一声招呼就蜂拥而至。可能得有上千只吧,黑压压的一片,自在地吃着散落下来的黄豆,摇摇摆摆好不惬意。
      又是秋天,她独自一人跑去看鹅。被收割完的田地,光秃秃的一片一片,画着弧线伸向远处。尽头是繁茂的树木,有些已经开始染红了。远远地看去,好似树冠之上,有人恶作剧地撒上砖红色的辣椒面,很有趣。
      她也不能肯定,鹅是否依旧还是那些鹅,但她已不是原来那个坚定的成明月了。仿佛一切都是未知的,彷徨的,深不见底的……想把握,想坚持,都是身不由己。
      十月初的冷风,已是瑟瑟寒冻。吹了半个小时,脑袋就有点发木了。深吸一口气,对着鹅群挥手,再见了。临走瞥见路边的石缝里竟然开出一株白色的SNAPDRAGON来,心情忽地好了很多。
      从来不会翘首以待的冬天,不问你的意愿,执着地,来了。封山的大雪,也几乎封闭了人的心。有些事情,很久不去思考,不是想刻意地忘掉什么或是忘掉谁,只当那是一片雷区,连碰都不敢碰。如此的小心翼翼,却依旧不能让人好过一点。
      长久的伏案工作,让成明月的脊背受损。总是隐隐地,牵心扯肺地疼。软床垫是不是能再睡了。去商店看硬的床垫,差点吓死。一千多块呢……想想,还是地板更好。暖气一打开,冷是不会冷的。她便铺上薄薄的褥子,纯棉斜纹印花的床单,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起豌豆上的公主。
      关晓晴参观了她的“新房”,摇头直笑,这是哪门子的公主?您还是买张床吧。不过她见成明月这阵子买股票搞理财,八成掉进钱眼里去了。一千多块的床垫?有人送还差不多。
      嗯,好,有时间再说。
      睡得舒服了,也就管不了这许多。渐渐地她就忘了买床一事。
      冬日的傍晚,很早就是黑漆漆的,加上暴风雪的天气,外面别说人了,连车都少见。四下里寂静得落雪的簌簌声清晰可闻。诗里常写落雪有声落雪有声,可怜的都市人从来都听不见,即便空气安静了心也静不下来,生活的节奏跟落雪的声音踩不到一个点上。
      咖啡的热气袅袅升上来,微熏着她的脸庞。
      好香……
      冷不防手机铃音大作,她猛然收神。这个时候,谁呀?
      看来电,犹豫了。接吗?迟疑着还是按下绿色的按键。
      车抛锚了?打救援电话了吗?我来?嗯……好吧,等我。
      一路上,她什么也没有想。怕自己想太多,期待太多,到头来又把自己给弄丢了。驱车二十分钟,远远见到路边那辆熟悉的车,还有那个熟悉的人。成明月突然有点想流泪。
      唐肆眼见那辆红色的雪弗兰由远及近,车里的人打开门,慢慢地低着头在风雪中向自己走过来,他开始觉得自己脊柱上的疼痛感在扩散。感同身受,说的大约就是这种感觉。
      “怎么不在车里等?”成明月扬起脸,声音明脆,任雪花打落在脸上。
      “只是突然很想见到你。”唐肆说这句话,并不是声情并茂,像只是在说今天雪很大,语调最平常不过。
      成明月错愕地盯着唐肆,这厮吃错药了是怎么?
      “别这么看我。”唐肆有点无奈地笑,“刚才坐在车里,就一直在想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偶尔你望着我的时候,或者是躲着我的时候,满脸风尘地站在我的门口,还有慢慢地洗着葡萄细细地剥皮,讲起那些永远不孤单的鹅……”
      “别说了。”刚才就要流的泪,几乎是夺眶而出。连忙伸手去抹,哪知有人快她一步。唐肆的手很凉,很凉,仿佛要结冰一样的凉。
      “我们上车吧太冷了。”
      车里的暖气一打开,热风就呼呼地扑面而来,毛孔大概不能适应骤冷骤热的刺激,面上发痒。她伸手搓了搓脸,便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无边的白雪。
      “回去吗?”轻飘飘的声音,不像自己的。
      “回吧。车会有人来拖走。”
      可能长久的拉锯战,某一日缓和了,大家都是尴尬的。如果连成明月也觉得尴尬的话,唐肆就更是如此了。刚才的话题,没有继续。到了家,只是交代唐肆好好洗个热水澡上床睡觉。没有问他怎么这个时候从多伦多回来,唐肆也就没有提。
      隔了几天,有货运的人来,说是送床。
      我没有买床啊。
      一位姓唐的先生买的,请您签收。
      签了字,送走工人,却发现是个两个折叠的窄窄的单人床,板子硬得直逼当年大学军训时部队的上下铺。看了说明,原来可以拼成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她叹了一口气,给唐肆打电话,“你买这样一张床,却不来给我装?”语气里是哭笑不得的喜悦。
      等唐肆下班过来,一阵叮叮当当,很容易装好了床。
      “试试看。”说罢自己躺下。
      她在另一边安静地躺下去,是挺硬,没有褥子比铺着地毯的地板还硬。
      明月,让你知道辛月,我后悔了很久。唐肆平稳的声音,就在耳边。
      为什么?成明月心道干嘛突然说这个。
      因为对你不公平。
      她就笑,看来你有将我放心上?
      你大概不在我心上。唐肆转头见她神色一僵,明月,你已经在我骨髓里了。不然怎么会想起你脊椎便隐隐地疼?
      成明月也扭过头,跟他对视,你想说什么?
      床,也分我一半好不好?
      好,本来就是你买的。说话的人很痛快,也很真诚。她是在想,本来应该是很甜蜜的对话,怎么变了味儿?讨价还价似的。
      唐肆突然又换了话题,本想买个床垫,但晓晴说买了你也会退回去,宁可抱着那一千块钱睡觉。你是这样爱钱的?我原来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太多了。她不以为然道。爱钱多有追求啊……
      两人静静地躺着望着天花板,时间随着窗外冰冻的空气一并凝结。
      第二天唐肆下班居然在自家门口看见一张75厘米的单人床,就知道不会如此顺利。无奈地又将床扛回去,敲门。
      “明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嘿嘿,那你是什么意思?”成明月也有赖皮的时候。
      “我……”唐肆词穷了。昔日能言善辩的唐先生今日也词穷了。
      “要是半张不够睡,自己再去买半张。反正送出去的你是收不回了。”
      “我没打算收回,这张也是你的。”
      “你让我分给你一半的。”她理直气壮地望着他,发现他竟然有羞涩的神情,太罕见了。心里不由得发笑,一笑就笑到面上来,控制不住,大笑起来。
      唐肆被她笑得毛骨悚然,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索性豁出去了,“明月,如果你想让我反过来再追你一次,我没有异议。”
      “自作聪明!”她的时间不是用来浪费的。
      唐肆闻言肩膀下跨,一脸沮丧。
      可见他那个受挫的样子,成明月又心软了,轻轻地道,“阿唐,我只要一束五块钱的SNAPDRAGON,白色,这样就好。”
      唐肆见她半眯着眼睛,脸上红霞轻飞,竟然是那样细致动人的面庞。冬日的夕阳正好映在她身后的槲寄生上,随着风儿摇摆,追逐着谁的影子一样。
      险些,险些他就要错过的美好,依然还在……
      好。
      一个迟到的拥抱,让那份温暖更加深刻地印在两人的记忆里。很多年以后想起来,唐肆依旧记得她门前挂着的镀了金辉的槲寄生,而成明月记得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干嘛那么好心便宜你?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我的影子笑我的人太傻,就是写给我的。
      嗯,是。
      阿——唐——
      你说我一点都不像明月,那像什么?
      芍药,那日在风雪中等你,远远地你走过来,就像雪地里猛然开出一朵娇媚的芍药。
      说起来,那个画面好像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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