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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
2.
想起往事,勒隐明暗自叹息一声，如果那时不是冲动的泼了那臭小子一盆脏水，
大概以後也就不用为了他惹上一大堆麻烦了。
那天晚上，章晓淋了水之後就高烧不退，甚至一度烧成肺炎，差点小命就没了。
勒隐明咬著牙诅咒，你丫的咋就这麽命硬死不了呢？
勒爸爸看著儿子一副悻悻然的神色，一巴掌打了个响头。
“你个臭小子，都是你闯的祸！要不然，小晓怎麽会有事？”
“我怎麽知道他那麽没用，就一盆水而已嘛！”
勒隐明倔强得很。
“喝，说得倒轻巧，就一盆水而已？你知不知道那是洗过狗的水？小晓对狗过敏！”
对狗过敏还和他抢狗?勒隐明打心底里不同情那倒霉的混小子.
勒爸爸越说越生气，抄起家里的扫把，就要揍儿子。
勒妈妈心疼了，赶紧抢下老公的扫把。
“老公，你现在打他也没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又能怎麽办呢？难道还能当没发生过吗？”
勒爸爸痛心疾首，
“这小子平时你都是怎麽教的？没教好，尽教坏的！”
“小隐平时不是这样子的，偏偏碰上人家章晓，就变了个样子。”
勒妈妈百思不得其解。
“你还说！如果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麽偏偏针对小晓？这明摆著他平时都是装的嘛！这小混蛋！骗爹骗娘的！”
勒爸爸说著说著，更加生气。
“我没有装！”
勒隐明委屈得想哭。
章晓那小子平时怎麽欺负他，老爸咋就什麽没看见，他就欺负了人家一回，结果就被扣上小混蛋的恶名。
“好好，都是我教得不好！你自己教儿子去！我去看敦给小晓的鸡汤好了没。”
勒妈妈也上火了，扔下两句遮面子的话，进厨房去了。
勒爸爸──勒雷霆也火，憋著一口气，叱令儿子跪在地上向祖宗忏悔，
自己则连连砸了好几个茶杯才算稍稍冷静下来。
“小子，你说，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勒隐明小脸紧紧绷著，泪花直在眼眶里打滚，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勒雷霆急得团团转，又拿他莫可奈何。
最後逼急了，抄起了传家铁板条，板上脸：
“勒隐明，你再不说，我，我就打死你向章老赔罪！”
“打死人是要枪毙的！”
勒隐明看著那黑幽幽的大铁条，害怕得手脚发抖，但是嘴巴上还是不服软。
“死了也当是赔给人家的命！”
勒雷霆脾气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起铁条板就打。
一下子下来，勒隐明背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灼痛。
才多大的孩子，挨了这麽一下狠打，当即杀猪似的哭了出来，冲向从厨房出来的娘亲。
“妈，爸要打死我了！”
可怜勒妈妈一看到儿子痛成这样子，心火怒火一齐迸发，冲老公就吼：
“你干什麽你？小隐不是你儿子章晓是？你打死他还要问过我同不同意？儿子是我生的，你敢打他我跟你拼命！”
这一家子吵得翻天覆地的，勒家的小女儿勒隐燕也跟著凑热闹的哭得厉害起来。
一时间全家四口三个在哭，勒雷霆心如刀割，长叹一声扔了铁板条，坐著椅子上不说话了。
勒妈妈心知老公发这麽大的脾气一定有他的道理，安抚好小女儿，拉著儿子来问老公。
“到底是怎麽回事值得你发这麽大的火？”
勒雷霆抿著嘴，掉转过头赌气不说。
勒妈妈不高兴了，推著老公。
“别不说话，像个小孩子似的。”
“我哪有像个小孩子？是这小子太不懂事了！”
勒雷霆指著儿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你倒是说说看，小隐怎麽个不对法啦？”
勒妈妈心下一动，抱著儿子在老公身边坐下了。
勒雷霆长叹一声，“老婆啊，小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怎麽向章老交代？他儿子媳妇上个月才出车祸死了呀！”
勒隐明与妈妈同时大吃一惊。
“这麽说，小晓是孤儿啦？”
勒雷霆默默的点头。
“上个月他儿子看望他回去之後，开的车就在路上跟大货车相撞，当场死亡，他老婆为了保护儿子，也重伤不治死了。
章老就这麽一个儿子，老婆在年轻时又跟人跑了，这麽一来就剩爷孙两个相依为命，要是小晓再出什麽事，章老就活不下去了！
章老平时待咱们不错，又教小隐小燕这个那个的，你说，这小子怎麽就这麽不懂事？让小晓一点有什麽不行的？你有爸有妈的，比人家强上不知道多少倍，怎麽就这麽贪心不足，样样逞能呢？”
勒妈妈听完，哭成了泪人。
“好可怜的小晓！”
勒隐明低著头，小脑袋瓜子里开始低垂著抬不起来，也开始抽泣起来。
勒雷霆从老婆手里抱过儿子。
“怎麽，开始後悔了？”
勒隐明点点头。
“那以後还欺小晓不？”
勒隐明拼命的摇头，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勒雷霆这才爱怜的摸摸他的小脑袋。
“小子，你是你老爸的儿子。要不是亲眼所见小晓的惨状，也不会相信你会做出这麽欠揍的事。
小晓虽然也不对，可是你也不应该那麽冲动。你什麽都有，当然会让人家妒忌了。下次别这样了啊！”
勒隐明含著泪点头。
勒雷霆掠开儿子的衣服，看到背後一道鲜红的伤痕，摸一下，勒隐明就痛得抽蓄。
“很痛吗？很难受是不是？”
勒隐明拼命的摇头，抽噎著说：
“章晓更加难受！下午我说爸爸是我的时候，他说我有种，我有爸爸他没有……”
勒妈妈一听，当下再也忍不住扑到老公身上痛哭。
他们太幸福了，一家团聚，平安无事。
小妮子勒隐燕一看大家都抱在一起了，也流著鼻涕跟著要抱抱。
勒雷霆拍拍老婆，
“好了，你去把汤端来吧。我带隐明过隔壁去给章老赔不是去。”
“我也去。”
勒妈妈一抹泪，抱起女儿进厨房盛汤去了。
那晚，章家上演了一抹负荆请罪的感人戏码。
章老爷子很豁达大度，没有怪勒隐明，只说是小孩子不懂事。
勒雷霆和妻子两人，在客厅一直陪章老说了很多话。
勒隐明拎著鸡汤，悄悄的溜进章晓的房间。
章晓躲在床上，身上盖了三床被子。
勒隐明悄悄地坐到床边，轻声喊：“章晓，你有醒著吗？”
病著的章晓从鼻子里哼出一通气，掉转过头去。
“章晓，你醒著是不是？我是勒隐明。我来跟你道歉了。”
勒隐明轻声轻气的赔不是。
章晓毫不领情的拉起被子盖子头脸，可是不久勒隐明就听到明显的喘息声。
赶紧把被子拉了开来，吓了一跳，章晓喘气喘得好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
勒隐明大叫一声，想去叫人，但是章晓紧紧抓著他的手不放。
情急之下，勒隐明想起电视上的人工呼吸，连忙把嘴凑上去，冲章晓嘴里吹气。
章晓的唇湿润，勒隐明吹著吹著，不知怎麽的变成了吃东西一样的贴在人家嘴唇上了。
直到章晓恼怒的用力推开他：“你有完没完？”
勒隐明这才如梦初醒，喃喃的说：“章晓，你的嘴是不是有糖啊？真甜……”
章晓气得差点吐血，想用脚踹他，却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给我滚！小爷我这辈子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可是章晓，我爸要我一定让你原谅我……”
“你做梦！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章晓恨恨的骂。
好话说尽，章晓说什麽就是不肯原谅他，勒隐明也恼了。
撩起自己的衣裳将背部面向章晓，说：
“你看，这是我爸打的！就跟火烧一样痛。就因为我一时做错了事，我爸就下这麽重的手……”
话说没完，章晓伸手狠狠的在伤口上摁了下去。
勒隐明顿时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章晓你……”
回头却看见章晓在笑，白晰的脸上寂寥的笑，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这最好，痛死你个小兔嵬子！”
“混蛋！”
勒隐明怒火上冲，正想狠狠的反击，又想起爸爸说不可以欺负章晓的话。
当下忍了下来。
“好吧，如果摁我的伤口能让你高兴，那你就摁好了，我忍得住的！”
说著，将伤口又能一次对向章晓。
章晓毫不客气的狠狠摁了下去，还用指甲掐。
“混蛋！王八羔子！我让你欺负小爷我！我让你炫耀小爷我！我弄死你个大坏蛋！大坏蛋！”
章晓下手是真的往死里狠，勒隐明牙齿都咬进嘴唇里了，还是忍不住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最後，勒隐明痛得都麻木不仁了，章晓才住手，扑在他背後哭，热滚滚的眼泪沿著勒隐明的背脊往下淌，
滋痛了他的伤口，也烫伤了他的心。
“勒隐明你听著，没有爸爸这件事我是输给了你，可是你等著，其他的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绝对！”
後来章晓一边哭泣著一边叫著爸爸妈妈，迷迷糊糊的睡了。
勒雷霆和章老爷子进来的时候，章晓一只手还紧紧的抓著勒隐明不放。
两人看到勒隐明背後的伤时都大吃了一惊，连忙找了药来上。
本来勒隐明应该回家去的，但是章晓一直不肯放手，没办法，只有让他们两人一起睡了。
掀开被子的时候，勒隐明才发现章晓没有穿衣服，光著身子。
章晓的身体滚烫，嘴里却不停叫著冷，章老爷子看在眼里，老泪都出来了。
勒隐明看看老人，又看看章晓，轻声对老爷子说：“章爷爷你放心，我替你照顾章晓！”
说著，把章晓抱进了怀里。
章老爷子摸摸他的小脑袋，擦著眼泪无声的点点头。
门关上之後，勒隐明看看怀里的章晓。
细致著一张秀气的俊脸，白晰的身子温润而光泽著，睡梦里怎麽也止不住的泪花和身上的温度同样高温，
勒隐明心里裂了一道缝，疼痛就如背後的伤一样。
“章晓……章晓……”
那夜，他抱著章晓，念著他的名字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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