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富五车

　　走进了客栈的客房里，每一天都活得无比精彩的小五觉得自己全身腰酸背疼，忙不迭地把背上的剑匣解下来，轻轻甩动着自己的肩膀，突然想起叶轻寒也是江湖儿女，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自己姑姑的名号呢？刚才为了尽量淡化自己下毒的事，倒忘了这一点，想着小五就往门口走，才拉开房间门，就看见小守一脸羞涩地站在门口，小五奇怪地问，“有事吗？”
　　“有……”小守的声音轻如蚊哼，扭捏地搓着衣角，脚还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小五奇怪地说，在家的时候男人这种东西小五都是从姑姑口中得以了解，据说是一种对女人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小五很想问那既然如此为什么姑姑又要逼着自己读书好嫁人呢？姑姑答，这就是女人的命。出了家门以后，小五觉得自己接触到的所谓男人却与姑姑形容的大不一样，该如何形容呢，姑姑说他们都犯贱，不去爱爱他们的人，而非要去爱得不到的，到最后永远只有女人受伤。
　　小五当时想问姑姑为什么，但是那时姑姑狠狠地拿着菜刀在砧板上剁肉，那气势小五实在无法开口，而当晚原本计划中的红烧肉就改成了红烧狮子头。
　　“……姑娘家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小守继续后退一步，棉布的衣服都快要搓得起毛了，小五嘟囔了一句，“那你原来不是都进进出出吗……”
　　小守立刻羞红了脸，“那、那是以前我不知道你是姑娘啊……而且……”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一个姑娘和我们镖队一群男人在一起，也、也不觉得害臊……”
　　“害臊？”小五望天想了一下，书上有说过害病，害喜，害人，害痔疮，就是没写过害臊。“这是个什么病？”
　　小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卓姑娘，你……是怎么长大的啊？”
　　“我姑姑养大的。”小五道。
　　“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啊……”小守惊奇地说，还以为卓小五是跟着父亲叔伯生活才会对男女之间的忌讳如此淡化，但是如果是姑姑的话怎么会这样的呢？
　　“她啊……”小五的思绪开始飘散，“她是一个从不描眉擦粉，不戴首饰，只穿粗布衣服，从杀鸡到杀猪杀牛无所不能，惟独就是认字不多……”小五向来实话实说，每个月姑姑回来的那几个时辰，除了丢给小五一堆书和钱以外就是拿着《潇看江湖》让小五帮她念，说到这本书乃江湖中相当当的人物霍子潇编撰，每月一本，道尽江湖局势，大侠隐私，陈年旧事，名家丑闻，人称江湖第一八卦杂志，新人入门必读宝典。所以虽然小五不是江湖儿女，可是对江湖还是有点了解，虽然所谓的了解也仅仅局限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上。
　　小守擦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卓姑娘，其实是叶少侠说今日与大家初次相遇，非要在云城的观云楼摆了一桌酒席请大家，我来请姑娘你的。”
　　小五一听立刻两眼冒光，今天终于不用吃包子了，虽然小五再被饿了两顿以后吃上云天镖局的包子时是无比的激动，可是也不代表这一路上天天吃包子。正得意之时小五听得屋顶上传来几声轻微的悉簌声，“老鼠？”
　　“恩？”小守奇怪地问。
　　“等我把剑匣背上啊。”小五走回屋子背上剑匣跟着小守向外走。

　　观云楼是云城第一酒楼，出名的价高菜少，听小守介绍到这里，小五忍不住开始想这个叶轻寒究竟是什么来历，没事把金子当银子花，把银子当铜钱使，把铜钱当石子丢……
　　不过姑姑道，反正男人都犯贱，那不如找个养眼的，钱多的，就算犯起贱来也不至于太可恶，于是小五觉得叶轻寒是前途无量的。
　　远远走在街口就看见观云楼的大花灯笼从一楼挂到四楼，走近了以后更是了不得，连门口迎客都有四个伙计，小五从未见过这般排场，忍不住咂舌道，“这地方是吃饭的吗？”
　　虽然此行跟着铁公鸡钱多没一天吃好过，可是以往跟着总镖师田威又或是大少爷走镖见识总是不少，何况云天镖局在北方的地位，就算他一个赶车伙计一个月也有四两银子，虽不能去这般有名的酒楼但是也不至于寒酸到没见过大场面，更何况是他们是打京城来，若是见了这场面就傻了眼岂不成了笑话，“卓姑娘你也是京城人士，这样的酒楼岂能没见过？”
　　小五依旧是老实的摇头，她以前出过最远的门也就是从李家村西走到京城西门集市买菜。
　　小守领着卓小五向楼上走，“二少爷他们在二楼临窗而坐，听说这个位子还要再加银子呢，这叶少侠可真是出手阔绰……”说这话的时候小守一脸的崇敬，看来这叶轻寒得人心的本事倒也不小。
　　上了二楼，只见临窗三张大圆桌皆坐着镖队的人，甚是有气势，小五背着剑匣就往最末的一张桌子凑去，叶轻寒唤道，“卓姑娘，这里留着你的位子呢……”
　　小五不愿地扭头看去，目光正对上因为可以蹭白食而面带微笑的钱多，心中一阵不快，但还是走了过去，坐在叶轻寒旁边，钱多正对面。
　　叶轻寒帮着小五把剑匣立在一边，微笑着说，“卓姑娘日日背着这个匣子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小五眉头一皱，那日在来顺客栈他从屋顶摔下来站都没站稳隔着剑匣就知道里面是天灭宝剑，为何今日还要问？
　　赵标客气地说，“不瞒叶兄弟，此乃我们镖队所送之镖物，卓姑娘负责看管，自然得随时带着。”
　　叶轻寒挑眉一笑，“赵兄莫不是开玩笑吧，这卓姑娘毫无武功怎能看管镖物，况且这匣子里似乎是什么利器……”他这么一说小五似乎也觉得奇怪了，自己当日接下活只想着有饭吃有钱赚，倒不曾想为什么要找自己，纵使之前认为她是男子也不代表身形单薄的她就能担此重任。
　　此话一说，全镖队的人全部沉默了……
　　深深的沉默，深深的忏悔着沉默，深深的一边想着小五一路的遭遇忏悔着沉默……
　　“对哦，为什么找我啊？”小五见无人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咳……”钱多干咳了一声，“因为你看上去老实憨厚，这样的人……放在镖队里比较安全。”
　　“镖队安不安全与我能不能看住这镖有什么关系啊……”小五脑子转了过来，不得到答案不罢休，孔子云，朝闻道，夕死可以。如果小五得不到解释今天就要死不瞑目了。
　　正在这对峙的尴尬时候，伙计调着嗓子报着菜名开始上菜了，“翡翠虾仁，来咯！”“火腿豆腐，上咯！”
　　陆平赶紧打了圆场，“先吃饭，先吃饭。”
　　小五肚子咕咕叫，也只得妥协决定先吃饭。
　　众人才拿起筷子，突然又见两个中年人走上二楼，钱多远远瞧见觉得其中高个子的一个气度不凡，不像是一般普通人，旁边一个像是跟班，正想着就见矮个子的跟班目光向二楼扫了一圈似乎在找位子，可是扫到一半却往停在小五身上，只见他凑头向身边高个男子耳语了几句，高个子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先是一愣再是一惊，嘴唇轻颤着吐了几个字，末了微一挥手，矮个子男子转身向小五这边走来，小五和钱多是面对而坐，钱多能看见的人小五自然是是看不见的，只觉得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待她把筷子里的菜塞进嘴里扭头回看，钱多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阁下……”
　　矮个子男子虽然见小五是书童但是又觉得背影着实眼熟，顾不得唐突就拍了她，“小兄弟可是姓卓？”
　　这话一问，不仅把钱多的话打断了，也让小五的吃惊增加了一倍，“你……怎么知道我姓卓？”
　　“你今年可是十七？”矮个子男子继续问，钱多的注意力向一边的高个子男子看去，他已经坐在一边一张桌子，目光还是向这边看去。
　　“恩。”小五点头，忍不住问，“你究竟是……”
　　那矮个子男子却不回答小五的问题，只见他脸色一变，一拱手匆匆离开向一边的高个子男子点了下头，那高个子男子立刻站了起来，两人立刻匆匆向楼梯走，叶轻寒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楼梯口，三尺三的长剑一横阻住了去路，他微微一笑，“两位匆匆来匆匆去，好象有点唐突了。”
　　两男子脸色皆是一变，矮个子男子忍不住开口道，“这是云城楚庄的总管事，还请兄弟行个方便。”
　　云城楚庄乃中原四大名庄之一，叶轻寒瞧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事，但是又并无恶意，眼神里又透急着要走的样子，他料想若是自己再加阻拦就是逼着双方动手，且看云天镖局的人皆不动声色，自己一个外人也只好抬剑放行，转身折回桌前，只见三桌人皆是面面相觑，小五尤其莫名其妙。
　　“他们是？”赵标问。
　　“云城楚庄的总管事。”叶轻寒道，扭头问小五，“卓姑娘可认识他们？”
　　“我以前从没出过家门。”小五老实地说，“他们可说是怎么知道我姓什么的？”
　　叶轻寒继续问她，“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与楚庄有关系？”
　　钱多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叶轻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卤莽，完全不顾及这里的其他人，忘记了自己是客的身份，闭口坐下，小五歪头想了一下，“我爹娘早死了，姑姑一直和我住在李家村，两年前她几乎日日在外，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卓姑娘的姑姑似乎并非常人。”钱多开口，“那百草断魂散也是她给你的？”
　　小五点头，补充道，“我也觉得姑姑很奇怪，但是她现在已经失踪了，我也想问她很多事……”
　　钱多思忖了一下道，“吃饭，睡觉，明早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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