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富五车

　　只听得外面撕杀的似乎更加激烈了，只听“哎！”的一声，接着是赵标一声，“三弟！”小五不顾钱多的话一把掀开帘子，只见陆平被人踢下了马，一个大汉挥起一刀，陆平在地上一滚避让了开，但衣袖还是被割了一道口子。
　　叶轻寒见状要向外冲，只听得耳后传来“飕飕飕——”几声，下意识向旁边一侧，只见前面三个大汉应声倒地皆捂住右胳膊，他头还没来得及转回来又是几声“飕飕——”剩下几个大汉也倒在地上，叶轻寒和小五这时才扭头回看，钱多手中尚有一颗玉珠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左手的金玉算盘上已经少了好几颗玉珠。
　　只见他把手中的玉珠慢慢穿回算盘上，在小五和叶轻寒惊诧的目光下从车里走了下来，看着地上捂手的大汉和受伤的兄弟，目光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冲着人群就咆哮了起来，“我说过多少次，如果有人拦路这种事都轮到我这个管帐的人出手，我想云天镖局早就该关门好了！难怪人家能欺到我们头上。”
　　说着迈着步子走到陆平身边，看着他被划破衣服的胳膊，眉头一皱，“知不知道你这件衣服是在京城一品绸定做的？光是布料就花了四两银子！早就告诉你不要穿这种好衣服和乡野匹夫打架！”
　　“二哥……”陆平从地上爬了起来，钱多走到为首的那个大汉身边，此时他紧捂着右胳膊的关节，但是还是能看见关节处暗红的淤血，钱多扫了他一眼平静地道，“膀子还断不了，过了一个月就能动了。”末了又说，“这班弟兄们在京城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种地方的庄子，恐怕未必入得了我们的眼。”说着转身就要回车上，那大汉虽然满脸的怒气可是又不得不服，低下头道，“实在是因为庄上的二管事中了毒，我们才不得以拦路的。”
　　“什么毒？”钱多最近听毒听多了，目光直直就射向从车上走下来的小五。
　　小五自知自己做了什么，转身就往车里钻，大汉道，“昨日在观云楼，大管事说是见得了一位神形皆似卓大侠的少年，一问果真是姓卓年方十七，夜里二管事想去确认一下，只因为当年江湖皆知卓大侠的夫人生完女儿后就过世了，为何现在却出来一个少年，却不想那姓卓的小子早有警觉，一把毒粉就撒了过来，还与二管事说他姑姑卓云衣也来了云城。”
　　他旁边一个也捂着胳膊的大汉接过话说，“十七年前，卓云衣就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可是最近两年有传言说她重出江湖了，但是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所以二管事才想去确认一下，结果反倒中了卓云衣的独门毒药百草断魂散，二管事运气逼毒反倒气血逆行，昏死了过去，所以大当家让我们来请各位去解毒……”
　　钱多对他的话似乎压根就没认真听，只是浅浅一笑，“最近请人都是这么请的吗？”
　　“……”一队大汉皆说不出话来，钱多疾步向车里走，干脆地说，“整理一下，继续赶路。”
　　“少侠。”为首的大汉捂着胳膊拦在车前，“刚才的事多有冒犯，实在是兄弟们为二管事心急，也是想到卓云衣这个女魔头再现江湖……”
　　“你才是女魔头呢！”车里的小五探出头来骂道。
　　“这……”那大汉一愣，叶轻寒解释道，“这位姑娘就是卓大侠的女儿。”
　　“姑娘？”那大汉一惊，小五也不想在自己装扮上与他争执，只是说，“你凭什么说我姑姑是魔头！”
　　“你姑姑……”
　　“就是卓云衣！”小五道，“她要是魔头还能让你活着骂她吗？！”
　　“……卓姑娘，你爹是一方豪侠，可是你姑姑……”那大汉似乎很是为难。
　　“毒死你们拉倒！”小五心一横，原本还在为自己昨天晚上做的事忏悔，原来毒的是骂姑姑的人，想想也不觉得良心不安了。
　　“少侠！这……”大汉对着钱多诚恳地说，“还请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过庄一趟。”
　　钱多伸手从车外小守手里接过自己散落的在地上的玉珠，一颗一颗细细地安好，然后将算盘的金框装好，抬眼笑道，“你们一行人将我们的镖队的人打伤了，还要求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实在是不够聪明，刚才就应该把我们杀光了，我可没听过死人还能记仇的……”
　　大汉脸色因为疼痛原本就惨白，如今更是煞白，“那小人给您赔不是……”说着弯腰就要跪下，“且慢。”钱多喝住他，“如此大礼我这个嘴上没毛的娃娃可受不起，再说了，你跪了，我这镖队兄弟的伤就能好了？还是这损失就能弥补了？”
　　见他这么说，大汉反应了过来，连忙起身道，“小人楚风虽然在楚庄里算不上说话一等一的有分量，但是还能说得上话，今日冒犯了云天镖局实在是小的们的失误，这全部损失我们负担，镖队受伤的弟兄就去楚庄里疗伤，待镖队离开楚庄定会送上厚礼答谢！”
　　钱多嘴角一勾，眯眼一笑，“既然你们这么客气，那我们就走一趟吧。”
　　变脸的速度比他吃饭抢菜时还快！小五实在是无法不鄙视他，叶轻寒目光往上飘，小五猜测他是不是想到自己初见钱多时的情形，恐怕是醒悟了当初那句“少侠请上车。”其实是说给他的元宝听的。
　　云城楚庄大门口就不同凡响，这一点钱多必须承认，毕竟是百年基业的中原四大庄，云天镖局就是再接十趟天灭宝剑这样的镖也未必能敌过这里，不光是那些用金钱堆砌的宏伟，更多是几代人的积淀，而支撑那宏伟气派的庄园的更多是名誉。
　　但是钱多不会将这些说出来，更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淡淡一笑，迈步走进楚庄大门，过了前庭的照壁穿过右边的圆月门就来了花园，园子不大，主要是一片池塘，上面搭着别致的曲桥，引路的是一位老伙计，除了为首那个唤作楚风的大汉还跟着他们，其他的人都捂着胳膊去找大夫了，小五在北方可没见过这般别致的水池石桥，忍不住同身边的叶轻寒耳语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池子和这么小的桥呢！”
　　楚风听见了她的话，颇为自豪的说，“这景致都是老爷仿着江南的风格布置的，你们从北方来定是没见过，不过还是应当去江南走一趟才能见得好景致，可谓是……”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小五接过他的话念道。
　　“卓兄……不，卓姑娘这句诗用的可真是地方。”楚天狗腿状道，可惜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也是有例外的，比如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小五乜了他一眼，“我有和你说话么？”
　　钱多也顺势一挑眉梢道，“江南却是有好景色，可惜放在这里，北不北，南不南，算个什么东西……”说罢了还不住地咂舌。
　　小五顿时心中一阵快意，毒舌的钱多也并非一无是处，而且在今天之前小五万万是没想到原来一行人中武功最高的竟然是他这只铁公鸡，撇去他既然有武功还每次看着别人在前面打也不出手这一点不谈，他还不是那么恶劣，不过……要说去说姑姑坏话……他可是第一人！想到这里之前的好感立刻烟消云散，小五扼腕，姑姑，你到底在哪里，快点出现把真相说清楚然后把这只铁公鸡宰了！目前小五觉得凭自己的力量想灭了钱多基本是渺茫不可能加绝望。
　　楚风尴尬地赔笑，钱多突然问道，“不过拦路劫道也不像是楚庄的行事风格……”
　　楚风一听，立刻解释道，“实在是误会啊！昨夜二管事中毒归来，说是卓云衣在云城，兄弟们也不敢贸然前往，过了三更才小心地去客栈打听，原来她根本就不在这里，而你们受了惊扰不但没走还各自回屋休息了，我们回去向二管事回报，便打算等天亮了直接来找你们要解药。结果等我们盘算着差不多是你们用早饭的时间去了客栈一问，掌柜却说你们天不亮就走了。这二更天出的事，我们琢磨着怎么也该多休息一会，怎么会天不亮就走呢，兄弟们觉得你们是畏罪潜逃，知道我们要来抢解药便先行开溜……于是就快马加鞭从小路赶到你们必经的路口拦截……”
　　听到这里小五向钱多白了一眼，自己就说要多睡一会，要不哪能有这么多事，大家把话说清楚了不就结了吗？虽然……解药，自己也是没有的。
　　想到这里小五忍不住小声凑到钱多踮起脚耳语，“我没有解药啊……”
　　钱多淡然一笑，嘴里飘出几个字，让小五全身打了个激灵，他说，“你以为我是来送解药的？”
　　“……那你来做什么？”小五喃喃地问。
　　“讨债！”钱多笑着说，跟着领路的老者走进一处幽静的别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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