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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生活
苏小默让我见一次伤心一次。如果说宫城是我的一根软肋,那苏小默就是一排破土而出的钢针,我只能潇洒的从上面踏过,还要假装若无其事。
回到宿舍之后,我的心情就好多了。因为喜棠和张美华充满爆点的对话总能让我捧腹。
喜棠对着她的笔记本电脑沉思了好久,然后对张美华勾了勾手:“那个胖子过来围观一下。说你呢。”
“首先,你叫我胖子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其次,我一个人不能构成围观。”张美华就喜棠的这句话提出异议。
“分身么。拔一把汗毛迎风一晃。”喜棠说。
“去个P的!”张美华怒了。
“好了好了,不要闹脾气了。要紧事。”喜棠安抚道。
张美华这才乖乖的走过去,她的头凑近电脑屏幕的时候,几乎遮住了电脑……以及电脑前的喜棠。本来我也想上去看个究竟,只能等张美华阅读完毕。是有人生了宝宝在百度上询问网友取名事宜。
很多热心人留下了一堆名字。喜棠指着其中一个“擎苍”说:“我都想在下边补充一下,擎苍在这里是抓鸟的意思”
张美华似乎在品味这两个词,嘴里反复念着:“擎苍,抓鸟。抓鸟,擎苍……”
“咋让你这么一说就有歧义了……”喜棠嘀咕着,“还是我想歪了?”
“你心里就没把我想成个正经人。”张美华委屈的说,紧接着又来一句:“以后我同学要是生小孩我就撺掇他起这名。”
我指着某一行的“桑榆”说:“桑榆都有,干脆叫杨树吧。”说完我又瞄到下一行,上面写着:
香茹(香,死后留香百世,茹,没什么大意义)
我用手指着让喜棠看。喜棠大笑:“茹字的解释我只找到过茹毛饮血。但是好多女孩用。”
“还有含辛茹苦……” 我补充,“我就觉得香茹很扯淡,人家刚生下来,你就说死后什么什么的。茹字没意义那还加上去。”
喜棠像男人一样摸了摸下巴,说:“香茹这是个反面教材。写出来就像香菇,念起来像李白的老婆紫烟的娘。”
我和张美华同时“哇”了一声,还拖长了尾音。张美华感慨道:“你真博学,连李白的老婆紫烟的娘都能搬出来!”
我继续往下看,找到个让我吐血的名字:昭雪(昭:充满活力,是一个阳光女孩。)我说:“我就听说过沉冤昭雪。昭什么雪啊,干脆叫沉冤吧。”
“那这名字得配个姓陈的。”张美华说。
“我觉得这是个神贴。我现在有点崇拜弄这些名字的人。专门收拾那些起名字不去翻词典请先生跑百度问的人”喜棠说。
“我咋觉得是他没文化?太不靠谱。”张美华说。
“没文化能想出擎苍这名字?靠谱的都是翻多少书翻出来的。”喜棠说。
“不是,这擎苍出自哪啊?”张美华问。
喜棠在百度上搜了一下,找到了那段话: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然后对我们说:“就是东坡肉用公款出城猎杀国家保护动物的罪证。”
“那牵黄是……牵着狗的意思?”我小心翼翼的问。
喜棠点点头。张美华说:“现在小孩的名字都好复杂,不像咱们那时。”
“刚改革开放,半土不洋的过了小半辈子,当然要起个装B的名。”喜棠说,“懒人都上百度问,都从这里取名字。女的都叫香菇,男的都叫抓鸟。”
我笑的快岔气了。
“我就觉得我偶像的名字很有特色。”张美华说。我和喜棠很想弄明白张美华的偶像会是哪种类型,急切的问:“谁?谁?”
“贾平凹。”张美华骄傲的吐出这三个字。喜棠看看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开始声讨:“人本来叫平娃。多朴实的陕西名字,丫嫌土,装B改成凹。”
张美华显然对这话不满意,脸气红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攻击回去,只能悄悄握紧拳头。喜棠没发现这暗地里的变化,又在百度里找到所有念WA的字,然后用刚才的调子继续说:“不过其实也没啥好改的了。平蛙?平挖?平娲……平袜?”
我忍不住又笑起来,说:“变成哪个WA都挺怪异的。”
“怪异既反常,反常既为妖。”喜棠毫不留情的说。
张美华握紧的拳头上有白色的关节突出,脸由红过度到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终于变成惨白惨白的。我意识到这厮很有可能因为喜棠对她的偶像不尊而出手伤人,我心往下一沉,刚想拉起喜棠去阳台,就听见张美华用哭腔大吼了一声:“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妖!”
……
在我们仨对着电脑挖掘着我们的乐趣,就要把共识演变成舌战的时候,越洋电话适时的响起,这回喜棠在第一声铃响时就接起来了。那个“喂”依然让我起了鸡皮疙瘩。张美华站在原地,一脸深宫怨妇相看着喜棠的背影听着那些娇嗔的话,我知道张美华憋屈的厉害,所以没敢惹她。这时候刘金从厕所走出来倒了凉开水又走进厕所,发出断断续续的“嘞嘞”声。我恍然大悟,原来她在练习发音啊。俄语里的“Р”是一个变态的颤音,据说列宁一生对此发音不得要领,我们就更不用说了。学姐们留下了发声的秘诀:含口水在嘴里,用舌尖不停拍打上牙床和牙齿交界处。我们遵照此法,不是被呛,就是吞下好多自来水,要么就是吐自己一身,练了几次也就作罢。所以刘金的实践精神让我折服,这大半夜的。怪不得连老师都喜欢刘金,夸她认真有天赋。
这些时间,我带她去吃小吃,逛好玩的地方,当然我没让她掏钱。也带她买到便宜好看的衣服,让她把自己打扮的朝气蓬勃。我努力拉近她与我们的距离,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心理。因为我知道,她挺不容易的。
第二天是星期五,午饭时间,在清言为我掀开食堂塑料门帘的同时,我瞥见张美华一席人正东张西望的朝食堂走来,我赶紧拽着清言冲进去。我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清言从包里拿出饭卡,问都没问我就去排队买饭了。他知道我的口味。我看着他挤在一群饥肠辘辘的女生中间,邪恶的笑了笑:有个蓝颜知己就是好,不仅省了力,还不花钱。
很快他托着两个餐盘向我走来,骨折的右手还不太方便,于是用右手腕抵住餐盘。我立刻收敛起邪恶的意味,嘴角尽是淡淡的微笑。可是张美华彻底粉碎了我的食欲。她重重的把自己塞在我对面的位子里,撸起袖子,指着我说:“老子最近对你很不满,都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此时清言正端着他牛肉河粉的和我的卤肉饭站在张美华身后,他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坐还是站,坐的话是坐我旁边但是对着张美华,还是坐在张美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旁边。我极其尴尬的对清言说:“这是我的舍友张美华。”然后对张美华说:“这是我的朋友清言。”
张美华抬眼的时候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而清言的脸唰的就红了,他像认错般低下头,就跟当初我见张美华第一面的反应那样。
“啊……”张美华这一声娇喘,不亚于喜棠那个“喂”。她把双手搁到大腿上,极其端庄的说:“幸会。”她惊喜并期待的眼神在清言身体上下流转。这些个女人极尽做作之能事,真是一天三变。不,是七十二变。不,是千变万化……
清言为难的样子让我更加尴尬了。这当儿,我面临了人生的重大抉择,不知该成全他俩之中的哪一个。
“清言啊,你过来一下,有个事跟你商量。”这话是苏小默说的,来自我的斜后方。我对她的声音极敏感。清言如释重负,搁下我的卤肉饭,对我说:“晚点给你电话。”然后脚步轻快的朝苏小默走去。
看着在不远处坐定的清言,张美华的表情一点一点破碎了。渐渐的,她的目光里有了仇恨,不用说,那是对苏小默的仇恨。“那女的不是开学典礼上绊你的人么?怎么又出来作怪!”张美华念忿忿不平的说。
“她叫苏小默。可能不是她绊的。”我说。
“切!”她吐出一个充满情绪的字,然后话锋急转:“那个清言真好看。”她露出白天发癔症的表情。
这时喜棠和刘金也过来了,张美华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概意思就是清言如何如何,苏小默如何如何。刘金只买了一份青菜,一份米饭,我看着心疼,于是起身去买来几样荤菜,并在张美华几次伸出筷子来夹的时候猛打她的手:“你再吃肉就炸开了。”
刘金笑了笑,不知是感激还是尴尬。其实我是打心眼里想对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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