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鹅

　　吕回发现齐俄俄最近很不对劲。天天在学校不说，而且随身带着手机，但凡找他总是能接通的。有时候呆坐就是半天半天的。这样不对，哪里不对呢，又说不上来。吕回想，我最近没给他甩脸啊！
　　有天齐俄俄离开他们寝室唐元就以准邻居的神色飘了过来，一脸八卦急于吐露的模样，“孩子他妈，你有没有觉得你儿子最近精神状态不对啊？”
　　“我儿哪里不对了。”
　　“你知不知道你儿已经连续帮我点到１个月啦？他连他自己的专业课都没去上。”
　　“他们专业课有鸟的好讲。你要嫌多我让我儿明天不要帮你点了。”
　　“哦不不不，我失言了。”唐元一脸不死心话题就此打住，“而且你知道吗，”唐元左顾右盼一番凑得更近了，“我也就跟你说啊，可别乱说，鹅他们宿舍那哥们儿说有天晚上起床尿尿，看见鹅闭着眼睛，脸上水光一片。他说是哭得，又没听着声，都不肯定就是了。”
　　吕回心里咯噔一下。

　　上课时候吕回偷偷侧过头看齐俄俄，齐俄俄发现了，微微一笑。吕回回过头来想，不对啊。齐俄俄最近都不爱对他挤眉弄眼的了，荡而不淫，绝对一反常态。
　　下课的时候吕回收了收东西坐到了齐俄俄旁边，陈均娅坐在后排剪指甲，指甲剪声音噼里啪啦的。吕回借了过来用，导师听见声音直瞪这块儿。吕回不好意思了，把指甲剪还给了陈均娅，“你男朋友呢？”
　　陈均娅这会儿正在刷指甲油，“吹了。”
　　“这么快！”
　　陈均娅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跟你那妞不是也吹了么。”
　　吕回悻悻转过身来又被陈均娅拉了回去，“扭捏什么。咱俩都单飞了，不如重组一下。”
　　吕回下意识眼睛就向齐俄俄飘过去，嘴上装傻，“什么重组啊？”
　　“装什么傻啊。”话是对吕回说的，陈均娅的眼睛却放在齐俄俄身上。
　　齐俄俄蔫蔫地，对两个人没营养的对话似乎全没听进去。两人晾了一会儿，都觉得挺无趣。齐俄俄转过身来说指甲剪，对着齐俄俄陈均娅就没那么话多了，乖乖地递了过去。
　　导师终于受不了了，“那边那几位，交了钱来玩儿的？出去吧我不拉你们。”
　　齐俄俄驼着背站起来就走了出去，吕回和陈均娅都有点哑口无言。所幸他出去后导师也就没再计较了开始讲课，教师外头又传来指甲剪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应该买个消音型的。”
　　“嘁。”
　　齐俄俄出去了两人反而没什么话讲了。各怀心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课也没听进去多少。休息的时候吕回出去晚了一会儿，走出去的时候看见齐俄俄和陈均娅一起靠在栏杆上，陈均娅拉着齐俄俄的手指在给他刷指甲油。可能在玩儿，看着却亲密得不得了。
　　尿尿的时候上课铃响了，想着齐俄俄估计已经进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回复了当初的那些人，距离反而越来越远了。这样究竟有什么意思呢，互相折腾。
　　出来的时候一愣，齐俄俄微笑地点了点头，“看到你进来了。”
　　“唔。”吕回往前头走去，“进去吧。”齐俄俄却没有跟上来，吕回转过来，齐俄俄笑笑，“出去走走吧。”
　　大把时间不走，非要挑上课这会儿，东西还都甩在教室里。吕回想进去拿手机，又怕这样进进出出招导师烦，索性一咬牙跟齐俄俄走了。
　　出了教学楼就是一片空地，平时走烂的路让人索然无味。齐俄俄说要下来走，走了又不说话，吕回走了几步不肯走了，定在原地。已经入夏了风却还是很大，太阳也很大，吕回的头发被吹得贴在脸上，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一脸苦相。齐俄俄大概是觉得很好笑，又笑着走过来搂了几下吕回的肩膀，两人别别曲曲又走了起来。
　　“你心里有事。”吕回抬起头说。
　　“可能吧。”齐俄俄也抬起头说。不过吕回在看他。他在看什么？
　　“你有事，可你没有跟我说过。鹅你是不是觉得很累？”
　　“没有。”
　　“你宿舍的说你晚上在哭。为什么哭？”
　　“我哭了？”齐俄俄不可思议地摸摸脸，“我真的哭了？我哭什么？”
　　“谁知道你？谁知道你是伤心还是洗完脸不擦。”怎么可能哭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吕回知道他在装。齐俄俄有时候感情很直白，有时候却不愿意承认，那时候因为祝青散齐俄俄心里不舒服这样憋屈过，吕回感到了危机，“你最近都没有出去，是因为那个男的。”
　　齐俄俄看着吕回，吕回点点头嗤笑一声。吕回又不是傻子。
　　“大概吧。”齐俄俄看着他，认了。
　　吕回不知道自己眉头忍不住纠结了起来，“齐俄俄你跟他什么关系？你跟他上床了？”
　　“……恩。”
　　吕回愣住了。虽然问题是自己问的，但只是脱口而出……不，事实上觉得应该是那样了，可是以前不想去管。那为什么现在又管起来了呢，明明早先是自己纵容出来的……被他这样承认了，男人和男人有了性行为，尤其是一方还是齐俄俄，吕回有些麻木地合上了嘴巴，又忍不住张开，控制不住地吐字不清，“草，变态。”
　　齐俄俄深深地看了吕回一眼，没有反驳。
　　气氛变得尴尬而紧张，两人都有点说不出话来。
　　太蠢了。操。吕回咆哮了起来，“现在呢？你每天郁闷个鸟啊！你爱上他啦！”
　　“没有！”齐俄俄也失控地抖了起来，“没有！”
　　“为什么要说两遍？！分明就是有！很好啊！草！爱去吧！”吕回突然撒丫子跑了起来。齐俄俄反应过来立刻追了过来。吕回飞一般跑回教室，也不顾导师的惊愕了，收了包就往外冲，正好碰上追过来的的齐俄俄，两人一撞齐俄俄“吕回……”还没喊完就被吕回狠狠一把推倒了在地上。
　　草草草，去死吧傻逼，草！
　　吕回像个疯子一样拽着包一直跑出学校两条街。下楼来吃午饭的上班的人都用奇异的眼光瞟着他，又假装冷漠地迅速收回视线。心里面都在想着什么呢，一群臭虫。人人都很奇怪，人跟狗真是一种很像的生物。
　　吕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麻木地用胳膊蹭了一把额头。跟大街上的人格格不入，呼吸平顺不下来，沸腾的血液在血管里叫嚣。
　　齐俄俄怎么能，怎么就真的跟别的男人上床了草！
　　齐俄俄怎么不能跟别的男人上床，齐俄俄是你的东西么？
　　他就是我的。吕回苦巴巴地想，眼泪流进嘴巴里，他再也忍不住，蹲下来抱头哭了起来。齐俄俄不是亲人不是朋友不是恋人不是宠物，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吕回甚至可以记得齐俄俄小时候长什么样，做了什么样的动作，笑容和场景，他们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或者打从一开始就没对头，奸情浑然天成。齐俄俄是蠢顿的，脆弱的，他骚包而不自知，一颗心都给了吕回还要装作大度，不懂得什么叫背叛。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最他妈说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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