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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
习惯了一个人的寂静。她没有与尹风告别,悄悄走开,离开了B市。可是,她一个人在火车站停留了很久。
他到达H城的时候,不知缘由,为什么是H城。她为自己找了个牵强的理由,她喜欢海,而H城是她唯一熟悉的有海的城市。
她在靠近海的地方租赁了个简朴的房子。那个男人给她的钱够她生活几年,或是更长。她算不上什么新锐的画家,那个男人却大方地为她的每幅画标价不少。她应倍感幸运。
可是,一个人的生活,让她沉溺,沉溺在无边的寂静里,陷入空乏。
呆在屋子里,支着画架,对着画纸,却无从下笔。但如去了海边,层层迭迭的波浪退散开来,灵感被浪涛击伤,只剩下苍白。
日子在时钟滴答的响声中流走。她仿如进入了蛮荒的混乱,混乱到了极致就变成了安静,不静止的安静。她开始酗酒,买回来的一灌灌的酒,一次性地喝完,喝完之后呕吐不止,头疼欲裂,这样的恶性循环缠绕着她。身体一天天的坏下去,拿着画笔的手颤抖不停,无法再画出什么。她才惊觉,绘画是她生命中唯一拥有,剩下的东西。
戒酒的过程,让她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难过的了。她的脸色更苍白,仿佛能看到她皮肤下蜿蜒分布着的流动的血管,她靠吃大量的零食来抵制想要喝酒的冲动。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至少不会像酒精,会腐蚀她的小脑。她还能维持清醒。
又一个冬天来临的时候,她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她开始出去,面对人群,立在繁闹的大街上,为来往的陌生人画素描像。
她是个善良的人,有她应有的美丽。她在给老人画素描时,会巧妙地少描一条沟壑;画小孩时,她会刻画地他们的美好。她喜欢小孩,他们美好如月光石,每一个孩子都是瑰宝。只有在与他们相处的时候,她是明丽的。那与平常深如潭水的安静不同。
在街头作画,仿佛成了她的工作。在冬天暖暖的阳光下,观察来往的行人,是她最喜欢做的事。她很少与人交谈,偶尔几个喜欢她的画的人常来,与她寒暄。大多时候,人们也会给她作画的费用,她笑着接受。她能用那些钱购置宣纸,添新的工具,或是在重要的节日,买一束水仙,放在屋子里,让它的清香萦绕在房间里,然后褪去。
她背着画板如往常一样回去,走在两旁植有木棉的街道。抬头望天,发现树丫上的木棉花开了。火红的木棉似被天空灼伤的流云,开得正盛,红得刺眼而夺目。
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自由的,放任的。日复一日,她记不清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多久。只是一天的午后,她正观望过往的人流,两个年轻的男人经过,一个男人坐在她面前,要求画一张素描画。另一个男人招呼着走开了。
在她完成的时候,另一个男人折回,拍着坐在她面前的男人的肩,路念,快点,不然,我们就迟到了。
叶笙一怔,有种莫名的感受。她问,你是陆念,是大陆的陆,想念的念吗,是宁小艾认识的陆念吗?
对面的男子看到她脸上的急迫,一笑,对,是大路的路,想念的念,不过,非常抱歉,我不是宁小艾认识的路念。
她失望之中,有些缪不可言。在茫茫人群之中,她阒然祈求能遇到一个她知道的人,一个她不曾见过,毫不相关的人。她幻想着能与之有着一丝半缕的联系。
第二年春天,木棉花依然繁茂。根,相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吹过一阵风,连那时不时的一场雨,都是怡人的。
叶笙匆匆收拾东西。她看着天空,刚才还晴空万里,如此快就被阴霾替代。
还未等她收拾完,大雨就不适时地倾泻下来,横扫了这个城市。她跑到前面最近的花店,等在屋檐下,避雨。花店里的工作人员仓忙地将摆放在外的花束往里搬.
透过花店的橱窗,能看到里面正盛开的百合,玫瑰,因淋了雨,灵透,娇艳欲滴。
有雨沿着狭窄的屋檐滑下,轻轻的打在她的燥热的脸上,清凉。
春雨淅沥地下,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急势的雨洗礼了染了尘埃的万物后,减缓了它骤雨的趋势,零星的雨滴稀疏地落下。
然后,叶笙听到两个清馨含笑的声音,她寻声望去,看到左边嘻嘻窃言的男孩女孩。他们或是这个城市某所高校的学生,亦是处于热恋中的情侣。
女孩撒娇地问,雨小了,我们走了,好不好?
男孩将女孩往里拉,等雨停了再走,淋了雨,感冒就难受了,我们还得歇会。
女孩执拗地说,不好,这样的雨正适合在雨中漫步。然后,率先踏入雨中,男孩追了出来。女孩得逞的冲他一笑,说,早这样不就好啦。
说完,挽上男孩的手臂,心满意足地走了。
男孩把手放在女孩的头顶,挡住顺势落在女孩头上的雨,宠溺地说,淋雨,你若是再病了怎么办?
女孩笑靥如花,生病了,不是有你吗?
她看着两个渐远的没入雨中的身影,笑了。她居然像个小女孩一样,对一个不经意发生的浪漫而感怀不已。
她一直想要做个有福之人,虽然一无所有,但是满心向往。
她开始日复一日地画他,那个她一直想要死心塌地爱着,满心思恋的人。他的轮廓,他的额,他带笑的嘴角,她都能熟悉地刻画出来,唯独,他忘记他的眼眸,他曾经满是笑意的温柔的眼,或是,她最初就是沉溺在他的清浅的笑容里,而义无反顾。
她想,她一直都是痴恋他指腹间的温暖的,可是,现在,她却连他的眉眼都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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