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灿玄机

作者:心木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花灿玄机29 玉损


      我担心裴澄纠缠,便高呼一声绿翘,急匆匆走过去,一把将绿翘拉至身後。瞪著裴澄,道:“裴大人,什麽事这麽急著找我义兄,在前厅稍候的功夫都没有?却倒後院与程家家眷纠缠。”

      裴澄也不动怒,长身一揖:“姑娘总是误会裴某,裴某是来给程公子和姑娘道贺。程公子协查有功,令狐大人让吏部放职留用。而姑娘今日在四方馆内舌灿生花,传晁妃娘娘口谕,娘娘欣慰得很,没看错人,让你平素也往她那边去勤些,过了除夕,元宵的时候她要往骊山近宫一行,沿途祭拜、祈福,皇上也恩准了让姑娘陪伺。”

      我谢了恩,听他继续道:“常来常往的,图个便利,也不是第一次从後院出了回府,路遇这位姑娘,觉得面生,闲聊两句而已。无须如此紧张吧?”

      我望向绿翘,见她无异,才放下心来,不过是怕这浑人滋事,既然如此便逐客了事。回头这才拉了绿翘细问:“他没为难你吧,毕竟是官府的人,少有牵连的好。他是看起来好言好语,你心思单纯,著了他道,牵连就大了。”

      绿翘反拉住我的手道:“好姐姐,我也一直没问,我们...我们算是钦犯,罪是死罪。程公子担这样大的干系收留,我几次问公子去留,他也不答。我心底是没个著落,这样也不知还要多久,今天是不巧撞见官爷,他倒并没为难。若是看到我家公子,伤势若此,难免起疑......”

      我一笑,迅速打消她的顾虑:“男人们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我喜欢你得紧,风眼中心就是最宁静的地方,你莫要再多虑了。”绿翘,不是姐姐不同你讲明情由,只是光曦与光仲兄弟相认的事情,你知道了只会更麻烦,又何苦让你多添一份顾虑。光仲因一心复仇,隐迹於行伍间,也没让绿翘知道他的身世,这样也好,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我拿定主意,便好言宽慰她,又照常那样讲讲故事给她听。

      临要回家了,绿翘还依依不舍:“听那姓裴的说,姐姐要去骊山。这一去要多久呢?我在南边的时候,就听人说中原山景,富丽不过骊山,清丽与气势并兼,又有皇家行宫在那边,姐姐能去,真让人羡慕。”

      我见她如此,便笑道:“去那边,多则月余,少也要一旬。不如这样,我让义兄和小将军去求求情,也带你去玩可好。晁妃娘娘待人极好,她一定喜欢你呢。”我也心存,借由绿翘,能让光仲化戾气为祥和,与她就此安定。光曦虽然累些,但毕竟做事稳妥,得他照拂,光仲少年时为家族所经受的苦厄能因时日而淡去,那就最好了。

      绿翘应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是否是我错觉,她声音与神色却见不到十二分的欢喜,哎,这孩子就是大喜大悲都爱放在心里,难怪她武艺虽好体质却显羸弱。

      心里想到这里,又有点怜惜,拍拍她的手说:“如果你愿意,这几日便来我家和我同住好了,也好一并准备准备,反正过年也是两府的人一起呢。只是怕你家公子舍不得。”

      大中十一年的除夕,真正的团圆,每个人都似乎忘记隐忧,连伯父都例外地和年轻人闹做一团,喝了不少。每个人似乎都有一个安定的未来。我突地在席间想起一张脸,闭目养神,然後他说:“有残荷的味道。” 他不知道在做什麽呢,除夕团年,他应该也在家同妻小一同守年吧。尚沈珏伸手在桌底轻轻按在我手背,示意要我替伯父斟酒我才回过神来。不要神思旁骛了,从孤伶伶一个人,到如今亲友言欢,夫复何求。

      我又同义兄碰了一杯,晏然听绿翘唱起一只南国的民谣:“月光光照地塘虾仔乖乖训落床,听朝阿妈要赶插秧罗阿爷看牛要上山冈,月光光照地塘虾仔乖乖训落床,听朝阿爸要捕鱼虾罗阿妈织网要织到天光。”光仪手拿著烧鸭头,嘴油油跟著学,念得歌词咿咿呜呜不全,绿翘却窘了自己的乡音,不肯再唱下去。光仲不好骂自己的弟弟,只得抚著绿翘的臂,忙著替她布菜。一桌人都笑开了。

      只是这节庆的时分,晚上绿翘歇在我房里,迷迷糊糊中,她问我:“姐,你可睡了。”

      我应了一声。

      她便问:“你同我讲过,那姓罗的儿郎和朱家小姐的故事,他们最後都死了麽。”

      我听她声音里有凄然,腾地清醒过来,枕臂问她:“什麽故事?”

      “就是你说,不顾两家世仇,执意相爱的那两个人呢。”她轻声道。

      咳,原来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我天天讲故事,想到哪讲哪,哪里晓得她记得这样多,还入心了,难过得除夕夜里睡不好。我觉得有点好笑:“哎,是个故事呢。”

      “但挺难过的,不是麽。”她不能开解,又辗转了一下,翻身对著我,夜里双瞳灼灼,是哭过?

      我寻著她小小脸孔,要替她擦眼泪,她也没有躲闪,一任泪流:“姐,换作你,你可会心生恨意?”

      我不明白:“恨谁?”

      “他为她不顾家仇,她为他不顾父兄罹难。二人皆是没有心肠,你不觉得?”

      我深深叹息,难道是光仲复仇的事情,牵动她心肠?“好妹子,恩怨之中,对错好难讲,但若有心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更好?”

      “若不可为呢?”

      “只能避世吧,和爱人一并。难得有人肯一心白头,以他为世界大致是所有女子期望的事情。”我幽幽的说,莎士比亚的戏剧千古绝唱,赚人热泪,换做是我恩义两难,我又当如何,我只得说出个我自己都不太确定的答案。但如果此事能有完满答案,又怎会成为悲剧的经典,所谓悲剧,无外命运而已。

      我脑子里正自扰攘个不停,再看她已瞌目,不知是否真睡了,倒是不再闹她的好。大家都喝得不少,就这麽睡了等陪晁妃元宵前後出行拜祭了。

      一行人,虽晁妃恤众,已经颁旨极一切从简,但一对人浩浩荡荡,盛世排场,也不过如此了吧。我与绿翘,焦不离孟,每日陪晁妃弈棋、品茶、读经。日子倒过得极快,她待我
      二人亲厚,常拉著我说:“若不是四方馆非要要你过去,阿璩又舍不得你进了宫里不方便见,我就把你留在身边了。”我只是微笑,看著这个温柔女子。绿翘照例转送过来她服用的汤药,我替她试过凉热,让她服下。

      所谓命运,就是让你眼睁睁看著一切发生,却不察且微笑,以为最大的幸福便是此刻,以为美好的人和事永远都会像眼下,即便不是,无常的聚散也在良久之後,在大家半百之後。我也一直以为,晁妃不愿多提的体弱不至於某一个瞬间就要了她的命。而这个瞬间,竟然是今日。

      今日,灯红,纸醉,正元宵。

      我如常伸手去接她的碗与勺,它们却在空中顿住,滑落,毫无预兆。我看向晁妃,她眼中先是不信,口中呵呵地急喘起来,整个人倾向侧榻,如玉山倾颓,头上的珠翠零落。她用力瞪住我,我茫然地看向她绝望挣扎的眼睛,整个人竟不知道为什麽一动不能动。她拽断了项间的东珠,珠子滴答答滚了一地,配著她呵呵的声音,说不出的诡异。後来发生了什麽,我终於反应过来扑上去,掐她的人中,为她解开襟口,一切都无用。她只用了最後一分力气握住我的手,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这不是真的,再後来发生了什麽?

      我和众宫女跪在大殿等候发落的时候努力地让自己冷静,想清楚整个事情,乱,只有坏处。怎麽会这样。到底这一切是怎麽回事!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80379/3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