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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北方城市没有打过一个喷嚏,回到温差高了十几度的云南老家,容清反而被感冒打倒,正眼泪鼻涕直流的没有出息的窝在被子里直“唉唉”痛苦呻吟。
其实L市的冬天不算冷,穿件薄外套就能过冬,以至容清觉得自己这场感冒来得毫无道理,只能怪火车里的暖气太热,从北方发车到了温暖的南方边陲,也不知道调低些温度,搞得睡在硬卧的她,睡出一身的汗,衣服都湿透了,才捂出了这场感冒。
无论是什么原因,回到老家的容清,还来不及感受家乡的温暖,就病倒在床,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窗外的茂盛树冠,感受着家乡的毫无冷意的冬天。
费劲的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筒里抽出一张纸,擤了擤鼻涕,扔掉纸巾,缩回被子,望着天花板,她想起了季阳。
第二天她醒来,发现睡在客厅沙发上的季阳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在她还睡着时就走了。
她扭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还不到八点,打着呵欠的正准备回去继续回笼觉,蓦地看到,她贴在门上写着“非请勿入”的纸条上,赫然留下一行明显不属于她笔迹的字——总有一天你会邀请我入内的。
她的脸立刻又羞又红的烫起来,一把抓下那张纸,死劲的揉,恨不能那是季阳的脸让她痛快揉成个皱纸团。
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大言不惭的以为谁见了他都会合不拢腿啊?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噗嗵”的跳得这样没序紊乱?
瞌睡也被这一个激动,再也没了踪影。
容清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离开这里,回到老家,让自己好好冷静下来,与季阳的短短三次相会,已经让她觉得无力挣扎的不安着什么。
谁知道,回到了家乡,等着她的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重感冒,从认识季阳后,也不知她开始在走什么运?
“小清,好点了吗?”门叩了叩,容清的妈妈端着个碗推门进来。
容清因为感冒眼睛里水波泛滥,娇气的撒娇:“妈,我好难过。”
容妈妈把手覆上她的额:“好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撒娇?感冒好都要有个过程,烧已经退了,应该这几天就快好起来的。”说着抚慰的拍拍她的脸。
“来,吃点鸡粥。”容妈妈扶起赖在床上的女儿。
“妈,我想吃烧豆腐,辣蕨菜,还有……”
“没有还有!你现在在生病,还想着吃那些油腻的,不许!没有!”容妈妈一个栗子爆在容清头上,不容反抗的打断她的美食春秋大梦。
容清瘪起嘴,拿起那碗清粥,兴趣缺缺的用勺拌着,小声嘟哝:“你是在变相虐待,真怀疑你是不是应该叫容嬷嬷……”
“你说什么?”横眉瞪眼,“容嬷嬷”的气势立刻势机而出。
“没有说什么。”容清急忙澄清,大口吃着粥,誓死不敢忤逆容嬷嬷,不,是容太后,这里站的这位,可比《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厉害得多,最起码,她的威慑是现实存在的。
容妈妈眼色温柔下来,坐在床边,宠溺的看着吃粥的女儿:“小清,你二十四了吧?”
“做为生产加工者,你不是应该更清楚我这件成品的出厂日期吗?”容清奇怪的瞥眼妈妈,又埋头吃粥,一碗热粥,让身上开始发热起来。
“什么话,看你这孩子,妈妈是关心你,你大学毕业都两年了,在外地生活工作,遇到什么合适的人没有?还是说,现在已经谈有了?嗯,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定心找个可以照顾你的人了。”
一口粥差点没有噎住:“妈,我才二十四耶,什么叫老大不小了,急什么,你怕我嫁不出去啊?”
“是怕你嫁不出去啊。”容妈妈也不否认:“现在多少大龄恨嫁女,你知道吗?就是那些当初说不急,结果耽误了自己的青春,等到想嫁了人家还挑不上她呢,你瞧瞧你,眉清目秀而已,算不上漂亮,也没有什么长处,人又懒散,性子又别扭,普通得再没有法普通,唯一好点的,就是算得上年轻鲜嫩,不趁早,等过两年,成了黄花菜,你就只能做剩女了!”
“什么鲜嫩啊?你把自己女儿说得跟拿来做气锅鸡似的,剩女?至于那么严重吗?我还神龙教圣女呢!”容清不以为然。
容妈妈靠近小声问:“你老实说,到底有男朋友了吗?”
脑海中不禁跳出张英俊又不羁的脸,慵懒优雅的笑容,心也开始不规律的跳起来。
呸,呸!怎么好死不死想到那个家伙,就算他再好,也不是她容清有本事吃得下口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没有。”低下头呼着气:“好热啊,吃碗热粥,弄得身上发了一背的汗。”以此掩饰着发烫的脸色,以免引起妈妈的怀疑。
容妈妈扯过张纸巾帮女儿擦着额头上的汗:“嗯,出汗就好,捂一捂,把寒气逼出来,好得更快。”话一转:“小清,等你好,和我去看看你魏阿姨,你魏阿姨的儿子,魏铭翼,你还记得吗?”
敏锐的感觉到妈妈话里的不良意图,她生起了警惕:“妈,你想做什么?”
“呵呵呵,没有,魏阿姨说大家好久不见了,趁过年前一起吃餐饭,她儿子刚从国外回来,顺便当为她儿子接风。”
“我怎么觉着没那么简单,妈,我虽然笨,可还不至于傻到听不出你话的地步。”容清斜眼不满的看着妈妈。
容妈妈板起脸来:“是,我们两家的家长就是想让你们两个孩子见见面,那又怎么样?反正你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就算有,还可以多选择嘛,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没得商量!”
嘿,容妈妈还好前卫,居然鼓吹自己女儿去劈腿?
容太后一锤定音,容清相亲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毫无上诉另判的余地。
等到容清感冒好得七七八八,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容妈妈似乎怕自己女儿真成了嫁不出去的“圣女”,在她一好点,立刻着手安排准备相亲活动的事宜。
见到妈妈在电话里和魏阿姨笑得那样的灿若春花,容清觉得诡异得很,汗毛根根立正,怎么觉得自己像在被人待价而沽的肥羊,就等着被妈妈牵出去见买家了。
这几天来,但凡她妄想提出抗议,妈妈一个寒冷的眼刀杀来,她立马没有出息的咽下话,只能做低眉顺眼的服从模样。
谁让她家里,从来都是由专制的容太后只手掌控,就连爸爸也是对妈妈,言听计从,无不顺服,这个家,哪里还有帮她一句的盟军。
所谓的老朋友见面,亦变相的相亲会,订在一家川菜馆里进行。
容清被妈妈强迫着化了个淡妆,穿了条黑色包身羊毛连身裙,以凸显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搭配件黑色羊绒质地的小短外套,蹬上细跟酒红色高跟鞋,衬着她大病初愈的娇弱颜色,倒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清丽来。
随着父母到了饭店,走进包厢,两家的父母亲热的打着招呼,她无可奈何的做出微笑站在一旁。
“来来来,小清,让阿姨看看你,哟,长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魏阿姨上前拉起容清的手,笑眯眯的打量着她,仔细得还真有那么点验货的味道。
“阿姨好。”容清乖巧的打着招呼。
魏阿姨是容妈妈以前的同事,经常上家里来玩,容清和她也算熟,只是自从她到外地上大学和工作后,才见得少了。
魏阿姨貌似很满意的扭头对容妈妈说:“丽华,你看你,生了个多好的女儿,过了两年,给你找个好女婿回来,好好孝顺你们两个,可比我们生儿子的有福气多了。”
“哪的话,唉,女大不中留,还不是替人家养的,谁知道以后嫁了,还记得我们两个老家伙吗,要是嫁得远了,想望一眼都难啊。”容妈妈笑。
“那还不容易,嫁回来就好了嘛。”魏阿姨答腔。
两家的母亲对视着笑得意味深长。
紧接着,和魏家叔叔打了招呼,最后才是今天的男主角——魏铭翼。
以前容清也是见过他几次的,但那是在高中的时候,大家都是半大的孩子,几年不见,早已经长的面目全非,以前的印象中,魏铭翼是个长得瘦瘦高高,竹杆子一样的男孩,有着张满是青春豆的普通脸庞,模糊而毫无特色可言。
现在礼貌握着她手寒喧的成年男人,一样的相貌平凡,普通,不打眼,只是长得更高了,也长壮了,虽算不上肥那一类,但壮实的身躯,还是给她一种被座小山横在眼前的压迫感。
这样的体形,到了全是牛高马大人种的外国,还真不见得吃亏。
身高一米六二的她,在南方不算矮了,站在这样的高大的壮汉身边,却显可是娇小玲珑,让她觉得,自己对比成了一个矮小袖珍的霍比特人……
她的座位被刻意安排在魏铭翼的旁边,说是什么年轻人有自己的话题,可以好好聊聊,省得被他们老家伙们的话烦着。
从一开始见她,魏铭翼就不时眼睛灼灼发亮的频频看向她,殷勤的为她倒茶布菜,照顾得细心周到,看得两家的家长直笑,瞧他们俩的眼光也越来越意味深长。
容清只能客气着应付,尽力保持着不疏不近的礼貌,说实在的,对魏铭翼,她实在没有什么感觉,仅仅觉得这人说话待物还不错,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往男女朋友那方面发展?一想到这,她心里就立刻蹦出答案——没有可能!
兴许因为对彼此双方的货都还满意,饭桌上,两家家长聊得兴高采烈,容爸爸和魏铭翼的父亲把酒言欢追忆往昔,容妈妈和魏阿姨也一直笑眯眯的嘀嘀咕咕着,不时的瞥眼瞅两个年轻人,笑得特暧昧起来。
容清感冒才好,鼻子还不是很通顺,时不时吸着鼻子,她没什么胃口,百无聊赖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
“我真的很久没有看到像你这么有东方韵味的女孩子了,在国外,虽然学院里也有亚裔的女学生,但是,不是架着副黑框眼镜老气横秋的,长得也不敢恭维,要不就是那些穿得不伦不类、皮肤晒得黑亮染着发的日本女孩,还是像你这样干干净净的,才叫人看着舒服。”魏铭翼盯着她说。
“哦,人家能出国留学的都是腹中有才气自华,我哪里比得上。”她干笑着答。
怪不得才一见她就两眼冒光,原来是很久没有看到还过得去,长得算正常的女孩子了,是闹审美荒闹的啊,那跟才从和尚庙里出来没啥区别,估计他现在见只母猪都觉得是天仙。
她就说呢,她不过容貌清秀而已,怎么可能让一个男人第一次见,就和见了宝似的,不知道他回来时间长了,见多了祖国五光十色的春光后,会不会为这次的相亲上,他过于热情的表现而感到后悔?
饭桌上,容清一直挑着看上去比较辣的菜吃,可是老觉得不对味,不够辣!四川菜开枝散叶发展到了云南,连味道也跟着起了点变化,以适应当地人的口味。
“你喜欢吃辣的?”旁边的魏铭翼注意到。
“嗯,辣的菜挺开胃的。”
他皱起眉:“少吃点,最好戒掉,对皮肤不好,爱吃辣的女孩子,容易长痘,还会肝火燥,脾气也不好。”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味。
口气不像关心,倒像在嫌弃和抱怨,容清心里微微不悦起来,现在才是刚见,他就那么自我,真要交往了,他还不大男子主义当头,把她指使来指使去?
想着这,对魏铭翼的印象,从普通降到了“就此别过,不相往来”之列。
正满腹腹诽,那边的魏阿姨笑容满面的对她说:“小清,阿姨有事可要麻烦你呢,我们家铭翼刚才从英国回来,他一走就是好几年,现在回来了,却说都不认识老家的样子了,跟个外乡人似的,不如你替我们两个老的带他多走走,熟悉一下,我们老的是没有这精力了,年轻人有体力,自己的话题也多,说得到一起,省得他和我们在一块嫌闷。”
容清满头黑线,这不是明摆着的硬拉郎配嘛,乱点什么鸳鸯谱,没看见她满脸的不愿意吗?
“是啊,小清,你就多陪陪铭翼,反正你也刚好回来,大家一起玩玩,走走,散散心。”容妈妈也帮腔。
玩玩?玩什么?
不会是计划着让他们玩着走着,最后玩成一对,走进一家去吧?瞧两家大人贼亮的眼,大概巴不得呢!
这真令她汗……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敢在妈妈隐含威胁的眼光下,表现出一点不情愿的样子,只能万般无奈的答:“嗯,好的,我也是才回来,刚好大家一起四处走走,轻松一下。”
两家家长立马笑成四朵菊花,灿烂得容清两眼直晃。
魏铭翼也很懂见机行事的拿出手机:“那我们留个联络电话,明天一起出来去生态园去逛逛。”
“哦,可以的……”放下筷子,伸手去包里掏手机,寻思着,在以后的交往中,她一定要明确态度,让他自己知难而退,这种事,含糊不得,否则累人又累己。
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开机,这才想起,自己从一上火车就把手机关了,回到家又生病卧床不起,一连关了十几天的电话。
忙按键开机,不好意思的对魏铭翼笑笑:“不好意思啊,手机一直没有开,我都忘了。”
“没事,你开机,打过来,我记你号码。”魏铭翼报了串号码。
容清正要拨,手机鸣起一阵铃音,是短信,她才要看,又是一串铃声,就像开了闸的水库,不停的一连响了好几十个,不但她诧异得很,连饭桌上的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她。
“怎么了?这么多电话?”容爸爸问。
容清一边低头查看短信一边答:“从上火车到现在一直没有开机,可能是朋友的。”
除了几个朋友祝一路顺风的短信外,还有两个是梁晓月的来电提醒短信,其余的的提醒短信,就全是同一个号码。
怔怔盯着那号码,她的心像慢慢加速的马达,越跳越快,越快越觉得窒息般的喘不过气,她只觉眼前模糊了又清晰,反复如此,叫她不知所措。
“哎,你记住了吗?容清,我的电话你记住了吗?”旁边的魏铭翼根本没有发现低着头的容清脸上的奇怪神情,只是追问她记住他的号码了吗。
容清勉强定下心神,抬起头,歉意的笑了笑:“真不好意思,麻烦你再说一次。”
这次魏铭翼才说了一半,容清的电话就响起来了,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像一道热流直入她的眼,烫得她害怕。
她只能再次对魏铭翼说抱歉,起身走到包厢外,犹豫了一下,按键接通电话。
“喂……”她声音干干的。
电话那头也怔了下,似乎没有料到会接通,片刻,是季阳微哑又带着迷人磁性的声音:“……你平安回到家了?”
“嗯。”
“怎么了,声音沙沙的?”
“感冒了,还没有好透。”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多喝水,吃药了吗?”关心的问。
“吃了,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好很多了。”心里觉着暖暖的。
“那就好,要多注意点。”电话那边又停了下,才慢慢说:“你怎么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打了你那么多次电话,也是关机,叫人担心的小东西,现在在干嘛呢?”
“我……在和我爸妈一起吃饭。”
他笑了笑,好听的声音懒懒的让人舒服:“是吗?回家就是乖乖女了?也好,是应该多陪陪父母的。”
迟疑着,过了会,才鼓起勇气说道:“嗯,今天我爸妈其实是让我来……相亲的……”
很久没有回声,只能听到电话里面像掉线般的静寂,在她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时,他淡淡的声音复响起:“哦,这样啊,你感觉怎么样?”
莫名的,一阵失望感攀起,她意趣阑珊,打哈哈的笑着掩饰自己的羞窘:“哈哈哈,不就这样,我爸爸妈妈瞎着急,我才多大呢。”
“……你也不小了,我记得我说过我在追求你吧,这你又怎么想?”他毫不避讳的追问。
容清张了张嘴又合上,不知要怎么回答,琢磨着自己对他的感觉,无可否认,她是喜欢他的,他这么出色,哪个女人会不喜欢上他,会不动心?
犹豫了半晌,即使心有不舍,她还是狠下心来:“对不起,季阳,你太好了,真的,你这样的男人,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要得起的,就像亿万豪宅,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就算砸锅卖铁买得下来,每个月的维护管理费都承受不了。”
“你口是心非。”很肯定的驳回,一针见血。
容清吓了个激灵,这妖孽果然法力高深啊,连她心里的那点不舍不甘都看得出。
“反正……对你我真的……我没有这个福气,我消受不起……你也不是非我不可的,对吧?你身边有那么多漂亮又出色的女人,我只是……”她语无伦次起来。
“如果我说就非你不可呢!”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他声线冷下来。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做出最后的了断:“除非,你以后都只能有我,除非,你再没有任何粉红色新闻,以后都以我的感受为重,除非你现在开始,都把我当做唯一,事事以我为优先,除非你立刻来陪着我,守着我,寸步不离,这样我才信你。”
她相信他做不到,以他的出身背景,以他以往的经历,以他男人的颜面,她相信他不可能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任何一个男人都做不到,尤其是像他这样站在顶尖阶层的男人。
果然,听完她根本是无理取闹的话,电话那边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听到的是电话挂断的盲音,容清慢慢挂上手机,突然觉得无力至极,虚弱的靠在墙上,鼻子酸酸的。
为什么?明明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样的苦涩呢?
安慰自己,不要想了,不要有什么遗憾不舍,就当做了场灰姑娘的梦吧。
每个女孩子心中,都有灰姑娘穿上水晶鞋遇到优秀英俊王子的梦想,而她,也算做过了,比起很多女孩子,幸运得多。
吸吸鼻子,她站直身,抬起头,端起无懈可击的笑容又重新走回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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