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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
因为太过冲击而让我的视线无法动弹,我死死盯着眼前的红色物体。
不会认错的。
我慢慢的、轻轻的、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不再是上一世的自己,这些东西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噩梦,血腥的场面我也见的不少了,这是人类的内脏,从形状上看,很像是肝脾。
我要吃掉……这个?
记得以往看过一个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封闭的小村子里搬来了一户富有人家。这户富有人家其实是吸血鬼。他们选中村里的人进食。通常四天就会吸光一个人的血,让其死亡。死亡的人有一定的几率成为新生吸血鬼。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富有人家的仆人——也是吸血鬼——对刚苏醒过来而不愿进食的新生吸血鬼说:“人类吃猪牛羊等牲畜的肉,是为了补充蛋白质,其实就跟你如今吸血是为了生存是差不多的。既然生为人类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吃掉家畜的肉,那么如今生为吸血鬼的你为了生存吃掉人类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么,现下呢?身为人类的我要吃掉人类的内脏又是怎样的情况呢?
我慢慢的、缓缓的关上冰箱门。
“我可以把你这动作看做‘拒绝’么?”清脆冷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吸气声——不过被我强行中断——他什么时候来的?是我太过专注没有察觉还是他的速度已经超出我的六感外了?
我慢慢转身,洛亚塔靠在门框上,悠然的喝着杯中的水,碧色的眼睛看着我不带任何感情。
“我,”我轻轻开口,声音有些干涉,“不喜欢吃生的。”
“哦。”圆润的眼睛微微眯起,冷冽的光芒迸出如寒泉沁骨。
我的脑海里想起“任务一旦开始便无法拒绝”的话语,顿感一阵头疼。
如今怎么办拒绝任务的惩罚是什么?
洛亚塔耸耸肩,不置可否。“这里的东西都是可以用的。只是不能吃生的话,就自己动手加工吧。”
他的话语让我的头更疼了,像飞进了两只蜜蜂,在不断“嗡嗡”地撕裂我的神经。
我张了张嘴,非常努力从身体某个地方拽出来的话语:“哦,好。”
他不再看我,转身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呆立在厨房,突然觉得我还真是愚蠢至极。
啊啊,真是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吃人而已,只要克服了心理障碍,那味道跟一般的畜生内脏味不会有什么不同。我试着这么说服自己,同时开始行动,但身体深处似有另一个声音在“桀桀”的嘲笑着讥诮着我的不自量力。
我再次打开冰箱,将那透明塑料盒拿出来。沉甸甸的重量竟然让我有些拿不住。暗红的颜色覆盖住了我的整个视野,想逃开却无力。
将塑料盒放在案板上,我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几把大小不一的菜刀摆放在案台的一角;离刀不远处凌乱的摆放着一些钢制的刀叉;银色的火照已经生出点点锈迹;案台很干净,是那种久无人用却依旧如同新的一般的洁净。
违和感。
一些想法还未浮出水面,就兀自沉了下去。
想不出这违和感来自于哪里,我只得暗叹一口气。
打开在上面的柜子,柜子里并没有长久存放东西的发霉味,好几个柜子都是空的,只有一个柜子里放着几个钢制的盘子和碗具。我想了想,拿出一个钢碗。放在水龙头下洗了洗,细小的水柱不比177室粗壮多少。
接着,我拿出一把刀。刀应该买了很久了,却被保养的很好,银亮的刀身看不出丝毫的锈迹。反观火照那斑斑锈迹藏也藏不住。
等等,火照?
我终于明白那若有若无的违和感是怎样一回事了。这个火照,根本没有开火关火的那个按钮。
我再仔细看了一遍,果真没有。
“你觉得在这种地方,谁会那么闲,把瓦斯也弄过来。”清冷的音线中带着一丝稚嫩,但丝毫不损音线的冷冽清脆。
我探察着银色火照的手轻轻颤了颤。慢慢地起身,转身。
洛亚塔双手背在背上,背靠在门框上,那一张辨不出年龄的娃娃脸似精致制作的SD娃娃,碧色的眼睛里暗涌浮动,那是——
我将双手背在背上,死死地握成一个拳,可依旧止不住冲破压抑的恐惧和惊惶所带来的战栗。
那是——犹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明明是那样圆亮本应附有生气和活力的双眸,却栖息着不属于它的情绪,让矛盾在其酝酿,酝酿出醉人却诡毒的碧色佳酿。
这样的一双眼睛更适合生在一头野兽身上,那兽名为:狼。而我,是狼牙下的事物。
身体深处那个一直“桀桀”的声音变得更大更响。是啊,在此时,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愚蠢。
“你,真让我失望。”洛亚塔开口,明明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却像细钢丝在刮着我的脸,生疼。“会死的哦,如今的你。回去好好想想你今天的行为是如何的可笑吧。温戈雷的小少爷。”最后六个字终于像包裹全身的钢丝,生生扎进我的每一寸皮肤里。
我呼吸兀的一窒,很痛,很难受。
“给你三十秒,起开这里。”洛亚塔淡淡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厨房。
我不敢再多做停留,踏着有些虚软的脚步快速离开这里。
出厨房后发现洛亚塔也不在。他比我先离开顶多十几秒,这短短的时间他又去了哪里。不过这些都不必再考虑了,我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直到离洛亚塔的房间很远后,我才敢停下来,伸出手轻轻摸过左脸颊靠近耳朵的那条细长的血痕。
顿顿的疼。
像痛觉被冻成了冰,然后被锤子锤成无数块,到处散落着冰渣般的疼。延缓的疼,入骨的疼。
有液体,顺着细长的脖颈,慢慢流入衣服内。我的手慢慢沿着血痕往下,想抹去那抹血痕,但为时已晚。
嘛,算了。
我将手放置于眼前,殷红的色彩,像盛开在手上的花朵,那样的炽热。
什么时候出的手,我完全不知道。待我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过时,已晚。
我紧紧咬住下嘴唇,如若不然的话,怕痛苦的烈焰和愤怒的不甘会讲我的口腔化为灰烬。
这是惩罚。
没有完成“任务”的惩罚。
我还没有天真到认为这是过重的惩罚,实际上,这是很轻的惩罚了,没错,非常轻。
怪只怪我,自信的愚蠢。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依据让我这么认为:我有足够的能力在这食人的地方存活下去并且有能力可以那么愚蠢的挑衅上位者?
啊啊,丢死人了。
我慢慢地呼气吸气,让刚刚慌乱的心神平定下来,将鬓边的发拢了拢,以便更好遮住那条细长的血痕。
至于手上的血,我看着那氤氲开来的红色,似突然受了蛊惑,将手凑近唇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那还未干枯的红色液体。
淡淡的味道从舌尖扩散开来,一圈一圈,说不出什么味道,是苦涩是浓郁还是罪恶呢?
我托着步伐回到了177室。估摸时间,午饭都已经过去了。墨墨,肚子应该饿了吧。记得柜子里的面包只剩下一个了。
“墨墨,抱歉,我回来晚了。”我反手将手关上。
墨墨乖乖地坐在床上,听见声响,侧过头来。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上前给他一个怀抱。我撒着步子走入洗手间,打开那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在细细的水柱下慢慢清理着自己的手以及残留在颈上的血痕。
待甩干净手,我才靠近墨墨,给了一个轻轻的拥抱。
“抱歉,我回来晚了。肚子,饿了吧。”
墨墨轻轻眨了下眼睛,深处一只苍白的小手抓住我垂在胸前的发,说:“晚了。“
“对啊,抱歉,我回来晚了。抱歉,我们现在开饭吧。“我松开墨墨,从柜子里拿出剩下的麦黄面包,将其分成两半,把略大点的一半递给了墨墨。
墨墨很乖的接过。
我揽过他,也脱了鞋子上了床,小口咬着面包。
洛亚塔那里是不能去了吧。认为三人中最弱的洛亚塔就如此可怕那么其他两人怕是更不能去了吧。
任务完败,还受到了惩罚。
那么事到如今只好乖乖在监狱内部“打工“了?
比起洗衣服,还是在厨房下手更容易吧。或者,其他的工作,类似扫雪?
昨天的人有说在监狱内部打工换取东西是要先到目前的管理者“报名“的,现在的管理者是洛亚塔……抚额,近段时间如果可能的话我还真不想再与洛亚塔接触。
或者,还有一种方法。
我舔舔手指,将残留在上面的面包渣一并接收。奇怪的是,面包渣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慢慢变成了那朵殷红之花的味道。
下午,我又拿起那本未读完的《彩虹七子》,慢慢的念与墨墨听。并小心翼翼的给他皲裂的脚做了一会血液循环运动。还好另一只脚还没有皲裂。但依旧要防范于未然。
习惯性的叮嘱了一句“我马上就会回来,不要下床哦“后我离开了房间。
昨天那个人一定在刻意寻找我吧。我刚步入食厅,他的视线就饶有趣味的粘着我了。
我无视那灼热的视线,不同于往常的方式,这次我直接运用速度优势在面包刚端上来就期身上前拿了满满一怀,闪躲转移快速离开了随后蜂拥而来的人群。
我回过头,发现那人的眼神更加炽热。我朝着那眼神大步走了过去。他笑着看我走进,待我到他面前时,似夸奖的说了一句:“身法不错。“
“谢谢。“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三个面包。“我将面包放在桌上,转身便打算离开,手却被人抓住了。
“一起吃吧。“
我没有拒绝。
他的两个同伴也饶有趣味的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是回不来的呢。“
“是吗。”
“呐,你去找的谁?”
“洛亚塔。”
“啊,那个变态娃娃脸。呐,他叫你做什么?”
“没什么。叫我生吃肉罢了。”
棕发青年眼眸一转,瞬间明白了。“是吗。”他笑,露出牙齿。“成功了?”
我沉默。
“是么你还真有勇气。嘛,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今天指不定你幸运,得到这么容易的任务。”
我踌躇了会,还是问出了口:“不幸运的话,会是怎样的任务?”
“这就不好说了啊。”青年用一只手撑着下巴。“金的话不好说,我记得一年前有个人想要一张毛毯去找金,话刚说完,就被金一枪杀死了。找金的人很少,大概大家都觉得他难以捉摸吧。洛亚塔,真不敢相信那样的容貌居然会是如斯的性子,多久之前来着……听闻有人找洛亚塔,洛亚塔直接扔给他一具尸体,叫他剥皮。可怜的人,不小心把皮弄破了,洛亚塔直接将他活捉剥了他的皮。至于莱特因,哼,听在这里呆的更长的人说,以前有些精虫上脑的家伙,受了人家相貌的蛊惑,便屁颠的跑过去希望爬上莱特因的床。接过全部都被莱特因狠狠【条叫】了一番,变成了不刺激后面就无法【博器】的可怜虫。听说最后都被众人集体运动给弄死了。”
“相比,你的‘任务’真的是很轻松啊。”末了,青年还加上这么一句。
的确如此。我冷然的在心里说。
“呐,换的什么?“青年饶有兴趣地问。但对于一个不熟悉的人来说,他问的太多了。
“棉拖鞋。“我答。
“拖鞋啊,“他眼睛一扫我的脚,”给你弟弟穿了吗,真是体贴啊。“
“我觉得换张毛毯才是最重要的啊。这里的晚上,可是很冷的啊。下次,可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啊。“他似惋惜地说。
“你也去,接过‘任务’?“我似终于被提起了点兴趣。
“是啊,我找的是莱特因。不过我可不是精虫上脑的笨蛋。‘任务’要求我和一只猎狗□□。那只蠢狗还想□□来着,结果被我按在地上狠狠地操。“青年笑着说出这番话,似在评论一个故事般坦然。
“晚上……的确,很冷啊……“
“是啊。“
“两个人不抱着取暖根本就睡不着啊。“
“是啊。“青年的笑意更浓。
“……真……冷啊……“我用一只手环抱着面包,另一只垂了下来,用食指肚轻轻刮弄着青年的膝盖。
这是暗示。
我们都懂的暗示。
“弟弟身罹病痛,你不是个好哥哥么?应该好好照顾弟弟才行啊。“
我慢慢勾勒出一个烟雾般的笑容,“177室和176室没什么区别吧。“
“啊啦啊啦,起码在176室我不用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你觉得你打不赢我?“
“做人嘛,总是要谦虚的。“
我微微歪着脑袋,食指开始慢慢地向他大腿根部移动。
“来不来,随你。毕竟晚上,的确很冷啊。“
我似不经意微微拢了拢面前的刘海,对他浅浅一笑,留下他莫名惊艳的表情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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