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雨

作者:雨天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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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白茉为众人解释道:“案子一开始,尸体当胸一刀,所有人都觉得是凶杀案,这不足为奇。随着调查的进展,忠犬旺财为本案缩小了嫌疑人范围,能作案的只有赵一刀和郑松二人。
      “可是,接下来,就遇到了难点,因为这二人都没有作案动机,而且越随着调查的深入,二人的嫌疑反而越小。
      “之后,从凶器和尸体之间角度很小这一点,得出了凶手身长六尺的结论,于是怀疑对象就只剩下了赵一刀一人。
      “可是,还是同样,赵一刀没有作案动机!你们想想,如果人人都不想杀了郑兰,那郑兰可能就不是被人杀的啊!”
      听了这话,师爷刘三道:“怎么没有动机?赵一刀是因为郑兰没有诞下子嗣才杀了她的啊!”
      白茉回答说:“郑兰没生,赵一刀可以休妻再娶,可以纳妾,甚至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但是他们都这么过了十三年了,赵一刀才想着要杀郑兰?杀了郑兰他就能有儿子啦!?”
      接着她又说:“你们会有这个想法,是因为这是郑松告诉你们的,可我记得,实际上,周围的邻居都说,这夫妻二人从没有因为子嗣问题而争吵过。”
      萧别雨也开口道:“不仅仅只是这样,我知道郑松的证词中有着他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可是他撞见郑兰哭泣之事不似作假。”
      白茉道:“这个,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郑松把郑兰哭泣和郑兰咨询纳妾一事联想在一起,觉得是赵一刀跟他妹妹说了什么或者逼迫郑兰同意纳妾,可实际上,郑松自己也说了,当他问郑兰的时候,郑兰否认了赵一刀和自己哭泣的事情有关。郑松认为郑兰如此回答是为了偏袒赵一刀,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从已知的事实中,我们能拼凑出郑兰的个性。首先,郑兰夫妻共同经营肉铺,丈夫赵一刀在堂内工作,可招呼顾客,结账算钱的事都是郑兰在做的。其次,邻居也都说,他们二人只因为赵一刀喝酒之事有争吵,而且还都是郑兰在说,而赵一刀不言不语从不出声。
      “从这两点就能看出,这样的一个女人,绝不是一个只会跟在丈夫后面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的弱女子,正相反,郑兰为人处世很有一手,而且个性刚强,所以,当她告诉郑松说她哭泣和赵一刀无关,那就是无关。
      “可她哭泣的原因,却和纳妾有关。小米,阿樱,你二人同我一起去了金家酒馆,可还记得当天的事?”
      两人都点点头。
      白茉接着又说:“那天,我们吃饭的时候,有一少妇抱着个婴孩,你二人也该记得吧!”
      两人又点点头。
      白茉见此,道:“很好。那天,听酒馆的常客议论,我得知,那少妇是酒馆金老板一年多前纳的小妾,而那婴孩则是两个多月前才出生的,金老板的儿子。
      “金老板已经四十有余年近五十了,年龄远大于才三十出头的赵一刀,可是这都能老来得子,不就是因为他纳了个年轻的小妾么!
      “赵一刀每天都去金家酒馆喝酒,他两家的店铺也都在一条街上,我推测郑兰自然知道了这件事。郑兰和赵一刀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所以她动了想为赵一刀纳妾,以此为赵家延续香火的心思也不奇怪,说道她哭泣,那就更简单了,哪个女子愿意和别人平分自己的丈夫呢!?
      “所以,郑兰虽然为纳妾之事哭泣,却并不是赵一刀引起的,郑兰如实回答了郑松,是郑松自己想的太多。”
      众人听到这里,也都点点头,萧别雨有些懊恼的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内情,是我等调查疏忽了。”
      白茉摇摇头,“我也只是机缘巧合才得知了这件事,仅此而已,这件事也算不上特别关键的证据。”
      接着又说:“除了在情理上能说的通之外,证据上也是能解释的通的。
      “事故发生之事,郑兰正站在小凳上,举着右手中的刀,向铁钩上挂去,因此,头向上扬起,上半身微微向后倾斜”白茉边说边做出同样的动作,“而她左侧,刚刚挂上的剔骨刀因为结扣断裂而掉落是直冲着地面的,这样一来,刀插入的角度自然很小。
      “而且,剔骨刀前尖后宽又很锋利,自然可以借着落下来的力刺入人体,可是剔骨刀本身并不是很重,所以刺到一半就止住了。
      “郑兰胸口中刀之后,站立不稳,向后跌倒,跌倒的时候,左手刮到了桌子上的磨刀石,所以郑兰左手手腕外侧有一道擦伤,而磨刀石也掉落到了地上。
      “郑兰的脚应当是在倒下的过程中踹到了脚下的小凳,所以小凳翻倒在一边。而正是因为如此,除了磨刀石和小凳外,现场其他的东西都井然有序,呈现出没有打斗或挣扎过的样子,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之前,我们都先入为主的觉得这是一起凶杀案,所以在得到刺入角度的证据时,就推断出了‘凶手身长六尺’这么个结论来了。
      “可是仔细想想,如果真是赵一刀刺的,即便右手不是他的惯用手,刀只刺入郑兰胸口一半也是很奇怪的吧,毕竟,赵一刀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性,而且他又是一个以切肉剁骨为生的屠夫。”

      萧米点点头,“这么一解释,还真是都说得通诶,那郑兰还真是因为意外而死的啊。”
      阿樱也自豪的说:“小姐厉害!”
      萧别雨和刘三听了白茉的解释后,又把整个案件都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发现确实如白茉所言,这样才解释的通。而后,刘三也敬佩的说:“小姐真是聪慧无比,在下自叹弗如。”
      萧别雨也说:“我等纠结此案也有一周了,而你不过到处查看了一番就能结了这案子,惭愧啊。不过还是多谢,我也能对理县的百姓有个交代了。”
      白茉摇摇头,“我这算不了什么,表哥即使一时想不清这案子,之后也能想清楚的,最重要的是你不会因为要尽快结案就冤枉无辜,欺骗民众也欺骗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而我,若是能偶尔助得上你一臂之力,也就开心满足了。”
      白茉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她明白,萧别雨确实是个好人,而且也十分聪明,手下也十分得力尽心,即使没有自己,案件总有一天也能破了。
      而且,即使是前世,自己也不过就是一名小小的法医,一件案子,光有法医是不够的,还要有警方等多方配合,才能侦破案件,抓捕犯人,然后量罪定罚,还被害者公正,这些事,她一个人是做不来的,可到了这个世界,萧别雨的工作范围包括了其中的很多项,也拥有着极大的权限,可他却愿意给自己机会一试,她很感激。
      白茉话音刚落,就见众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萧别雨还微微有些脸红了,她疑惑的问:“可是我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其他人都赶紧收回目光转过头去,萧别雨也咳了一声,道:“小茉不必谦虚,你的确天赋异禀,能得你相助,我自然也欣喜。”

      第二天一早,萧别雨在府衙审理郑兰身死一案,说是审理,可其实只是要当着赵一刀和郑松的面把一切都说清楚罢了。而且,此事引得整个理县上下都议论纷纷,民众也都在等着他这个新上任的县令给他们一个交代,所以公开审理,自然是免不了的,最主要的是,这个交代还必须要让众人都满意才行。
      升堂之后,萧别雨先讲了府衙对此案的调查结果,果不其然引得民众一片哗然,而后,他又从头一步步讲起,将案情详细诉说给众人,众人也都了然了。之后如他所料,郑松咬住郑兰哭泣之事不放,萧别雨早就有所准备,就将金家酒馆之事缓缓道来,最终,死者郑兰的家属赵一刀和郑松也都心服口服了,两人在府衙大堂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而大堂之外的围观民众,更是对萧别雨赞不绝口,虽然此案最后没有犯人,可是整个案件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萧别雨都查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有这样用心办案的好县令在,大家自然也格外放心开心了。只是,没想到的是,案子结了之后却比没结的时候传的更火更疯了,大家津津乐道了几个月才渐渐平息,这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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