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猫

　　“现在什么时候了？”

　　“晌午”赤水抬起下巴嗅了嗅空气答道。

　　“什么？我已经翘班半天了吗？”现在的十月不仅遭受身体的疼痛，还遭受心理的折磨，“不行，我得起来。”

　　妖怪们赶紧上去扶住她，十月却在这时候感觉到一阵风席卷全身。她暗道不好，又惊慌的趟了回去。后脑勺重重的砸到了那又硬又丑的枕头上，脸上也泛起一层红晕。

　　“你们妖怪都这样吗？”十月又恼又羞费着口舌与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妖怪讲理。要不是反应及时，她就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

　　妖怪们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十月在说什么。想着再扶她起来却被十月喝止，吓得赶紧收回了手。

　　“妖怪流氓吗？”十月把眼睛瞪得圆鼓鼓，看起来凶狠异常。

　　妖怪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却也知道“流氓”一词是极不好的，所以都摆手摇头否定。明明是一脸委屈，可在十月眼里看来却是张牙舞爪异常恐怖。

　　见他们似乎是要抹眼泪，她才明白自己刚才是在对牛弹琴。

　　“好了好了！”十月反过来安慰他们，“拜托你们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好吗？在那个下雪的院子。”

　　妖怪们见十月没有继续发作，脸上眉眼舒展，捣蒜般点头后迅速从她的眼前消失。

　　千月的房门大开，虽然门前有屏风，但烛火还是摇曳的厉害。

　　“猫妖你个流氓！”十月心中十分无语，虽说可能是自己受了重伤，需要脱掉衣服治疗，但也不需要这般彻底，还躺在他的床上，这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拿着水滴状青瓷小瓶的千月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千月骂他是流氓，他心中虽然问心无愧可被人第一次骂流氓还是红了红耳根，喉咙里一阵口干舌燥。站在门口心想这四下无一妖怪自己更加不能贸贸然进去，还是等乌柒叫来了蛛蛛为她疗伤。

　　转身刚走到临渊桥上却听到屋内一阵鬼哭狼嚎和一阵像是要咳出心肺的咳嗽，似乎还有咯血的声音。

　　那一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那么鬼使神差的冲进了房间，看着她盈盈水光的双眸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可是心仪之人受了伤……”那声音由远及近将千月紧紧缠绕。

　　突然闯进来的千月吓得十月往被子里缩了缩，看着他空洞无神的眼睛更是一阵慌张。转瞬之间，千月又恢复了那冰封的眼神，让她怀疑刚刚比自己还慌张的千月是她的想象。

　　这厮不会是听到我骂他了吧！这般火急火燎的闯进来，十月心里一阵打鼓。谄媚的向他一笑道：“千月大人中午好！”。手中抓紧了被子。

　　说完这一句又止不住的咳嗽，脸涨得通红半刻说不出话来。

　　千月挪动脚步徐徐的向床边靠近，温润的气息在身边流窜。脚边带起的风四下漫开，烛火摇曳得更紧了。

　　“不要过来！”十月伸出手，手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她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身体会这么的疼。

　　来不及制止千月已经掀开被子，手一挥黑镜袍消失无踪。十月只感觉到全身上下滚烫，紧闭的双眼半天不敢睁开。

　　“啊——”随着一声尖利的女声，蛛蛛加紧脚步跑向了千月的房间。临进屋前她拦住了想要冲击去的乌柒，示意她等一等自己只身进屋。

　　眼前床上的十月蜷缩成一团，死死的抓紧被子，五官皱在一起。

　　“执事大人你怎么了？”蛛蛛关切一问。

　　十月眉眼舒展缓慢睁开眼却发现千月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身上却好好的穿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她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什么，然而越说心情越平静最后居然没有想说下去的心情。

　　“千月大人吩咐我做了好几套衣服，现下送来给大人换上。”蛛蛛把衣服放在她的枕边。

　　十月却紧紧拉住被子，心里一阵咒骂。只是眼下是她吃了亏，当务之急是把衣服穿上。

　　她示意蛛蛛转过身想自己换衣服，拉开被子却发现自己已经穿好一身衣服在身上。摸了摸身上的衣服一阵迟疑，看来是真的。

　　只是这衣服看起来有些眼熟。

　　……

　　千月站在春之华的院内心里一阵忐忑，一时半刻冷静不下来。他嘴角轻仰，脸上竟然有浅浅笑意，十分庆幸自己跑得快。

　　手中拿着的黑镜袍还有那人类的余温，看着那袍子心里一阵心虚。若是被蛛蛛发现这黑镜袍披在她身上他这大人有何颜面，那人类又会怎么想他。

　　春之华内满园春色蝴蝶纷飞却与当下他欣喜放松的状态十分契合，连他都不知道嘴角为什么居然在这个正午数次上扬。这般颔首浅笑眉眼弯弯的样子，怕是他自己也没见过。

　　刚才实在是情况紧急他才出此下策，不过也是堂堂正正的闭着眼睛把披在她身前的黑镜袍给拿走的。

　　幸好。

　　不想他也有怕别人抓到自己把柄的时候。

　　……

　　两只妖怪从冬之雪回来一路大吵大闹，直直的就像冲进房间，却被乌柒给拦了下来。

　　“什么事？”

　　“大人的衣服不见了！”

　　“是啊！我们找了好久都没看到”。

　　“没找到就算了，蛛蛛带了衣服来，你们别在这里吵，让执事大人休息一会儿！”

　　听乌柒这么一说，两人觉得很有道理，所以都安安静静的坐在临渊桥上等着消息。

　　屋内并无镜子，乌柒也按照千月的吩咐跟蛛蛛说了避免让她照镜子。然而这根本是避无可避的，即使没有镜子洗漱用的水，临渊桥下的倒影甚至是自己用手感受就能知道脸上的伤有多严重。他知道这不是一种聪明的办法，但在她饮下橙花雨露之前这一切都要尽量避免。这人是在千月阁受的伤，他自然是要负责的。

　　千月唤了乌柒把橙花雨露给蛛蛛让她帮忙给十月服下，看着眼前十足怪异的一小瓶东西十月却躲得远远的。

　　“这是什么？”她警惕的一问。

　　“橙花雨露，能治好你身上的伤”蛛蛛赶紧解释怕十月误会，“是千月大人今早去黄岐山求来的。”

　　“他能求别人？”十月不相信。

　　即使这药是好，但吃了就好那岂不是没有办法给今早的翘班找理由，还有听到千月那名字，她更是不敢吃。

　　“放这里先！我要去趟公司再吃。”虚弱的声音与蛛蛛一阵讨价还价。

　　“你不吃，千月大人是不会放你出去的”蛛蛛一脸为难，“况且你这样子下床都难”。

　　“好蛛蛛，我真的现在不能吃，等我去公司请个假再吃行吗？”十月似有难言之隐，拉住蛛蛛的蜘蛛腿一阵拜托。

　　“但是你这个样子谁带你去公司，我们道行浅怕不是在途中就变回原形。要不然让千月大人带你去吧！”

　　“没事儿的，我自己可以去，你把我扶去马路边，拦到车就行。”我才不敢叫千月帮忙，那么凶的妖怪还不吃了我。

　　“可你伤得真的很重”蛛蛛的目光游走在她的脸上。

　　十月笑了笑轻轻的用指腹摸了摸脸上的伤痕说：“没事儿！不就是皮外伤吗？丑几个月就好了！”

　　蛛蛛苦笑，只能答应。出门前十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能告诉千月，蛛蛛无奈点头答应。只是十月不知道，在她洗漱准备的时候蛛蛛已经告诉了千月。

　　要不是有了千月的默许她是万万不会带她出去的，毕竟以她对千月的认识，若是瞒着他做了这些事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

　　晌午的太阳正当头，蛛蛛在太阳下站不久忙扶了她躲在树荫下。十月脸色惨白，脸上的血痕却泛着粉，两相比较十分惹眼。

　　坐了好一阵才看见一辆明黄色的出租从远处驶来，欣喜的招手却撕裂了刚好在愈合的伤口，又是一阵难忍的疼痛。

　　蛛蛛想坐上去却无奈日光实在是太晒，怕是待久了蜘蛛腿都得折了，望着远去的出租一阵担忧。

　　车是打到了，只是一上车师傅却完全不听她说话直直奔向医院，看她全身是伤还顺便报了警。

　　在急救室的病床上护士对她进行一阵包扎，她只觉得十分无语。

　　司机师傅在医院的大厅里与护士们一阵解释，说他是如何判断十月遭遇不测的，是如何反应机敏的，是如何助人为乐的。十月此时只想翻一个白眼告诉她，她是如何的心惊肉跳，是如何的怀疑师傅对她是图谋不轨，听到警察还要来她心里是如何的想逃走。

　　脸上贴满了纱布，药水没有刺激感反倒是因为心里作用感觉到一些疼。一半冰凉，一半火热的感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她也终于可以打一个电话请假。

　　电话里的十月告诉部长自己出了车祸在医院，现在正在包扎伤口需要请一天的假。部长听闻后十分担心，还说要来看她。她慌张拒绝说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让他不用担心。挂完电话还发了一张正在包扎伤口的照片。

　　稍微可以安心的时候警察却来了，十月心里一阵担心，不知道如何解释脸上的伤。

　　算了就说是被猫挠的吧！这一条条长长的血痕到是有些相像。靠在病床上就要装柔弱，手按住胸口表现出呼吸不畅的样子，却惊讶的发现身前已经站着一个人。

　　病床周围的帘子是拉起来的，这样悄无声息的钻进来一个人着实是吓了一条。就在她缓缓抬头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一张熟脸。

　　“你在这里干嘛？”头上缠着绷带的十月只感觉伤口又往外撑了撑，却见那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一手撑在她的身侧，一手捂住她的嘴，靠眼神叫她不要说话。

　　身前人的眉眼靠得太紧，吓得她肋骨一阵收紧一股气流从肚子往上涌，然后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打了一个嗝儿，正好憋在了那人的手里。

　　眼见面前的人，不，眼见眼前的千月蹙进眉头脸上一阵嫌弃，最终却还是不见他放开。

　　十月停不下来的打嗝，心里也暗自庆幸没有吃什么重口的东西。

　　只是心里酸酸的酸到身体一阵发软，除此外心脏跳得也奇快无比。似乎是听到了十月的心跳，千月垂下眼眸看她，却不想跌进闪烁星光的眼眸中，胸腔里的心脏也紧跟着对方不受控制的跳起来。

　　“空空——空——空空空……”越是想抑制心脏的跳动，它却跳得越快。

　　千月转过脸听着帘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人靠得也越来越近，她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

　　四目相对，一阵疑惑，她身上的味道带着下雨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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