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梦

　　沈御莫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阿粉在翻箱倒柜。“丁丁，在找什么？”
　　“蜡烛啊，楼下贴着通知说晚上六点到七点要停电，你看到没？”阿粉边找边说。
　　“看到了。我说，没电了我们就暂把月光当灯光，多浪漫。”
　　阿粉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抚了抚额头还不忘翻翻白眼。“浪漫？我们？省省吧墨鱼，要浪漫找你女朋友去。”
　　“我倒是想，你帮我找？”沈御莫坐在沙发上看着阿粉，淡淡地说。阿粉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
　　“这么瞧得起我？好啊，不过，不过你有的等了。其实，你打个电话人家不就来了？不知道我很忙吗，还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乖，一边玩去。”阿粉心里堵得慌，拜托，墨鱼，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沈御莫笑笑：“这么小气，不会是在吃味吧？”
　　“砰！”阿粉的额头磕到了柜子上。不会吧？这家伙...
　　“吃味？！墨鱼啊墨鱼，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脸这么大！”一定要转移话题，不然肯定穿帮！
　　沈御莫听了蹭蹭蹭地跑到卫生间，回来时无辜地说：“没有啊，一点都不大的。”阿粉晕。“对哦，不大。你继续装傻哈，本姑娘忙着呢。”说完低头继续找蜡烛。
　　看来久未现身的蜡烛跟阿粉玩起捉迷藏来了。直到停电的前五分钟，阿粉才找到蜡烛，那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找到啦！哈哈！”阿粉很开心地喊道，声音把沈御莫引了出来。
　　“是不是要停电了？”沈御莫的视线挪到了室外。
　　“快了呢。停电一小时，不是什么都不能干了？啊，那多无聊！”阿粉说。
　　短暂的沉默。
　　“丁丁，我们来下棋吧。”沈御莫开口说。
　　“下棋？好像还不错。我有一副围棋，玩不？”
　　“没问题啊，我还怕你不敢玩呢，手下败将。”沈御莫说着看了阿粉一眼。
　　啊，摆明是嘲笑她嘛！“这么嚣张，小心到时候输惨了没面子。”哼，就算真的赢不了也要震慑一下。
　　“谁怕谁！”
　　于是两人点上蜡烛，开始较量。
　　“丁丁，你放好了？我要放咯。”除了开局的那一盘阿粉赢了沈御莫，阿粉已经三连败了。沈御莫拿着手中的黑子，“善意”地提醒道。
　　“等等！我再看看。”阿粉连忙用手挡住了沈御莫不让他放棋子，一边仔细研究。
　　“啊，差点完蛋！我要改放这里。”阿粉说着已经放好了。
　　沈御莫摇摇头。“举棋无悔。”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这句话对我又没用的。”阿粉无辜地说。
　　“我也可以不做君子的。我也要悔棋，悔在你之前下的那个子。”
　　“不行的。你是男人嘛，怎么可以跟我小女子斤斤计较呢。”
　　“小女子？还是个会耍赖的小女子呢。”沈御莫摇摇头，放下了他的黑子。
　　不一会。沈御莫的又一颗黑子即将放下。“啊，等一下，刚刚那个我要重新来！”阿粉又要悔棋了。
　　“什么！你已经悔过很多次了，不给你机会，走开走开，本仲裁决定悔棋无效！”沈御莫说着用双手护着棋盘。阿粉也急了，使劲地掰着他的手，于是，两人的手以暧昧的姿势“握”在了一起。
　　酷爱脸红的阿粉脸又红了，在蜡烛的映照下倒也看不出来。阿粉小心地收回自己的手，故意大声说：“小气墨鱼，不就悔一步嘛，本小姐现在还不稀罕了！哼！”真是没用啊，心跳又加快了，还好没电，要不然...
　　“正合我意。”沈御莫把棋子一放，“丁丁丁，准备投降吧。”
　　“嗯？”阿粉凑近看棋盘，花了好久才看清，一抬头却迎上沈御莫同样凑近的脸，于是四目交接。透过眼镜阿粉看不清沈御莫的眼神，只觉得深不见底，让人渐渐迷失进去。迷失到阿粉渐渐忘了她现在处的环境，视线中只剩下沈御莫放大的脸和他的眼神，她的魂魄似乎也被勾走了。直到...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感情是用来浏览还是用来珍藏，好让日子天天都过得难忘...”
　　这是陈奕迅的《爱情转移》，阿粉记得这是沈御莫的手机铃声。是的，阿粉回神了。
　　“喂？”沈御莫在阿粉面前接起了电话。阿粉听到是女声，声音有些耳熟。
　　“阿莫，明天晚上有空吗？”“明天晚上？我要回公司看过行程才知道。”寂静的夜，两个人的呼吸都能听清，所以话筒对方的声音听得分明，阿粉不是偷听，但声音就那么自动飘进了她的耳朵。说实话听到对方软软的声音时，阿粉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声音...好像是尤小姐。
　　后来聊电话的两人说了什么阿粉已经不去注意了，她只觉得心里有种伤感在慢慢蔓延。沈御莫，毕竟只是她的好友，却是人家的男朋友，至少是前男朋友。她，是不是爱了不该爱的人？因为照这样的情势看，墨鱼是永远不可能喜欢她的，只会当她是好朋友，可是她对他，远远不是好朋友的感情啊。她，是否应该，放弃这份情愫？
　　阿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未觉沈御莫已经打完电话，并看了她许久了。
　　“丁丁？丁丁？”沈御莫叫了她两声，她终于有了反应，就是茫然地看着他。
　　“终于回神了？最近发现你很喜欢发呆哦，或者说是在想事情？”沈御莫看着有些失神的阿粉，问道。
　　“恩，是在想事情。”阿粉点点头。
　　“什么事情想这么久？”沈御莫关切地问。
　　“是关于你...”阿粉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以后，忙接着道：“你这家伙今天赢了我这么多，让我很郁闷，在想该怎么赢你。”呼呼，阿粉暗暗吁了很长一口气。
　　“哦，那你想到没？”沈御莫的脸上似乎有笑意。
　　“想得差不多了，我看我们可以继续了。”阿粉回答地很有信心，然后把棋盘上的棋子各归各位。
　　“好，我拭目以待了。”
　　接下来的这一局两人都比较沉默，并不多说话，尤其是阿粉，嘴巴抿得紧紧的，有意无意地避着和沈御莫的肌肤接触。
　　这一无声的棋局以沈御莫的胜利结束。阿粉皱着眉头盯着棋盘，脑子里空空如也。其实，她并不像她自己所说那么坚定，她的心因那个电话乱得一塌糊涂，又怎么可能赢沈御莫呢？
　　“丁丁，你还是输了。”沈御莫把玩着手里的棋子说。
　　“技不如人，没办法。下次绝不跟你比围棋了，简直自取其辱。”阿粉似乎是咬着牙说的。
　　“那倒不至于，我可以勉强接受你的虚心求教，拜我为师吧，我不会觉得委屈的。”沈御莫大言不惭道。
　　阿粉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一阵沉默。沈御莫还是把玩着棋子，阿粉看了看时间，发现一小时快到了，于是把视线移到窗外，果然看到一个又一个的房间亮了起来。
　　“有电了呢。”阿粉轻轻地说。沈御莫把客厅的灯打开，客厅马上亮了起来。阿粉看着站在开关处的沈御莫，怔忡了一会才想到把眼前的蜡烛吹灭。
　　“太好了，终于又回到现代社会了。”阿粉把蜡烛收好后说。
　　“没错，丁丁，你可以去网上趴着了。”亦即上网做蜘蛛。
　　“好啊，墨鱼，你笑我？”阿粉摆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哪敢呀，只是说出实情而已。”沈御莫说得无辜。
　　“唉，谁让姑娘我度量大呢，不跟你计较。亲爱的，我来啦。”阿粉说着欢快地跑进了自己房间，留下沈御莫摇头不已。
　　第二天傍晚，因为加班，阿粉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8点多。打开门的时候阿粉发现公寓里漆黑一片，于是想起昨天晚上沈御莫接到的电话。她想，墨鱼现在应该是和尤小姐在一起吧。
　　阿粉突然觉得很累，全身乏力，换好拖鞋后就把自己连同包包一起扔进了沙发，找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然后一直换台。
　　阿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是被一阵杂乱的金属碰撞声弄醒的，是不是有贼？一个激灵，阿粉清醒了大半。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她竟然向门边走去，手无寸铁。
　　当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后才发现那声音是由钥匙发出的。阿粉心头大石放下，打开了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满身酒气的沈御莫。看到室内的光线后沈御莫抬起头，皱着眉头说:“我打不开门...钥匙，坏了。”边说还边摇晃手里的钥匙。
　　阿粉无奈。“钥匙没坏，是你醉了。”沈御莫脚步虚浮，有惊无险地进了公寓，然后向客厅的沙发走去，可是他身体摇晃地厉害，阿粉不得不跟上搀着他。不料，脚步不稳的沈御莫被客厅地毯绊倒，搀着他的阿粉也无法幸免。阿粉跌倒在沙发上，正暗自庆幸不是跌在玻璃茶几上，就发现两人以十分暧昧的姿势倒在一起。阿粉的双手被沈御莫制住，无法起身，于是对沈御莫说：“墨鱼，你能不能站起来？”
　　“这垫子真舒服...为什么要站起来？”沈御莫说着还捏了捏阿粉的手臂，“石头？硬硬的，不好。”
　　“墨鱼，你喝醉了。你捏的是我的手臂。”阿粉试图使他清醒。
　　“我喝醉了？谁说的，我没醉。”沈御莫皱着眉头说，挣扎着要起身，似乎想要证明自己没醉。
　　“我没醉...”沈御莫勉强站了起来，阿粉双臂自由后正要起身，却又被站得不稳重新倒下的沈御莫压个正着，眼对眼，鼻对鼻，口对口。
　　现在是什么形势？阿粉睁大双眼，屏着呼吸，看着眼前这个面容酡红的沈御莫。“我没醉...你看，我没醉...我知道你是谁...我是不会把你认错的,我没醉...谁敢说我醉了？”
　　“墨鱼...”阿粉低声叫他。
　　“嘘，不要说话，我想...”阿粉正在想他要干什么的时候，沈御莫吻住了她!
　　阿粉的脑子立刻短路，所有的思绪因为这个吻停止了，她忘了推开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她原来要做什么事情，只是睁大双眼茫然地看着他。
　　似乎是感觉到阿粉的盯视，沈御莫抬起头，不悦地说了句：“怎么这么不乖？”复又吻上。醉鬼沈御莫吻完仍不肯放过阿粉，在她肩上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的靠着，阿粉被沈御莫压得动弹不得，动了动手臂却引来沈御莫不满的梦呓声，只好一动不动。
　　手有点酸了。阿粉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被墨鱼吻了吗？这是真的？天，沈御莫真的醉得不行了，他肯定是把我当成谁了,才会...不行，不能这么躺着，这样的话明天的尴尬可想而知。
　　身边沈御莫的呼吸渐渐均衡，阿粉试着推开他，发现他只是皱皱眉头后赶紧起身，让他在沙发上躺平后去他的房间拿出一床被子给他盖上。阿粉掖好被子，发现沈御莫已经熟睡，却眉头紧皱。阿粉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抚平那些褶皱。
　　“凭什么...”沈御莫突然说了一句，吓了阿粉一跳，以为他醒了，看到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才发现他只是说梦话。他这是...梦到了什么？阿粉看着沈御莫的睡颜，发现他的眉头又慢慢聚拢。
　　他一向是睡得这么不踏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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