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暗香

　　凌霄肃在郊外散步的时候，偶然拾到了一只鸽子。鸽子身体中了一点箭伤，索性没有射中要害，看它那么可怜的样子，凌霄肃便带了回去，给它养起伤来。这只鸽子还蛮奇特，头顶上有一点红。在悉心的照顾中，凌霄肃渐渐表现出柔情的一面，对这只鸽子可是爱怜得不得了。真的像当成了宝贝，有时候心情不好，看看就轻松多了。连浪瞬都有点看不懂了。
　　“要使你对人也这么好就好了。”浪瞬有些暗示着兰宁儿，凌霄肃真的一次都还没有去看过他。
　　“我对人不好了吗？”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逗鸽子玩，但还是很快明白了浪瞬的话中话，“人和动物是不一样的。”
　　“人还不如动物有感情吗？”
　　“你不是我。”
　　“唉，也好，你有什么事就对鸽子去说吧，省得烦我。”
　　“哏，不是你的东西，总有一天还是要归还的。”
　　“嗯？”浪瞬越来越不明白凌霄肃奇怪的举动了。
　　“鸽子，还是要回家的，对不对？”对着鸽子说起话来。

　　后山那个静静的地方有个小竹屋。竹屋虽然不是很坚固，但冬暖夏凉的，屋内还是气候宜人，如果小住上，也确实不错。也好在雪域没有什么恶劣的气候，刮风下雨都是温温柔柔的。许多白鸽在屋前飞来飞去，它们从不被关进笼里，但一到晚上就会乖乖从窗子飞进棚里。她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一个人住在这里，她叫白素影，是个画师。她喜欢住在这个远离尘嚣额地方。每天她都会铺开纸来提笔作画，有时候漫不经心地描摹着会蓦地停笔，“不该是这样的。”一张不完整的面庞诧然收尾。
　　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忽然听到鸽子拍打翅膀的声音，慢慢地往这边来，终于近了，停在了石桌上，站稳后还拍打了几下翅膀。“嗯？”她愣了一下，这是一只头顶有一点红的白鸽。都不见了这么久，还以为不会回来了，居然现在好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高兴地将鸽子放在掌心，抚摸起来。忽然发现鸽子脚上有一卷小纸条。好奇地摘下来，一个个字一点点映入她的眼帘，醒目的线条很流畅，一手很柔美的笔迹，那一排字进入心扉：“是你的鸽子吧。我可是救了它一条小命哦！”
　　“会是谁呢？”她的心里一惊。这么漂亮的字很像一个人，而这一次确实写给她的。“我该怎么谢你呢？不过，你是谁？”怀着一种莫名的期待，将鸽子放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也很快又飞了回来。“谢我？它对你很重要吗？我猜也是，很特别。我是谁你就用知道了，干嘛？真的要报恩啊？你实在想知道也可以啊，我叫凌潇。”对方这样回答。
　　“他？”再次心里一惊，渐渐明朗起来，“一定是凌霄肃了。”凌潇是他小时候的名字，她是知道的。她陷入了沉思和犹豫不决的情状。其实，她就是那个一直跟着凌霄肃的女子，还不止一次地救过他。但是，凌霄肃一点都不知道，他甚至没想过要不要去证实那个模糊的罩着面纱的女子到底是不是梦境。
　　“好吧，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凌霄肃，对不对？不过，你知道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最后一句，是她一直想跟他说的话，就这样冲动地加了上去。
　　“前半部分你说多了，但你是怎么知道的。关于后半部分，不是很相信哦，这个世道很多人都爱耍人的。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自己依旧很秀美。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脸有点发烫，双手拿着纸条还有点瑟瑟发抖。“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这语气和心里的柔情截然不同，忽然变得果敢，勇敢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从未料想到自己还会这样有点骂他的意思。
　　听见鸽子声一声一声远了，一会，又近了，依然忐忑地打开它。只有两个字，“再见！”显得他是那样潇洒和冷傲。她有点发懵，脸上茫然一片的，急促的心跳还可以明朗地被自己感受到。她觉得一切暂停地是那么突然，仿佛昙花一现的笑容又顿然失色，没有打开就枯萎了。鸽子在石桌上悠闲地走来走去，那种蓦然的失望在心里百转千回着。
　　“呵！”凌霄肃好像很得意的样子，望了望远方，“现在没话说了吧。”。想关起窗子，却再次听到鸽子拍打着翅膀的声音，终于在他的窗台停驻下来，又看到了那一抹红色。很是不在意的打开，“什么？”他禁不住叫出来。“等待是一生中最初的灿烂，你永远都不懂。”他展开纸条，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不懂？”他自言自语着，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很快撇开自己的自以为是，“什么意思？有没有搞错！算打击我吗？说说看啊，那句等待什么意思。不懂会难过的，美女，求教一下啊。”有点愤怒，有点顽皮，甚至是油腔滑调的言语写了下来，一点都不掩饰，但又不像是和你较劲。却是很真实，没再表现出白天的坚忍和深算，其实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没有啊，只是看了太多的故事，有感而发，但还是以为‘等待是一生中最后的灿烂’才对，就像红泪，就像望夫石，很多很多……只不过这真的是你吗？不要这么轻浮，还有我不是美女。”白素影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些琐碎来了，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认识了凌霄肃很久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本来认为他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正人君子，只会正襟危坐的，一时间和自己想得很有出入。忽然间，她有那么一阵失落。
　　“不好意思，如果有冒犯你，原谅一下吧。不过，现在这个绝对是我凌霄肃，你不是很了解现在的我。”还是有点轻浮，又有点不恭。他还在心里揣摩着，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越来越好奇。对一件事情，他好奇了就会有了兴趣。“啪啪啪”鸽子拍打着翅膀回来了。“当然，我为什么要了解。”他见到这样的字句。他抿了抿嘴，总是在思考的时候有这样的动作。“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他终于忍不住要问。
　　“我住在后山。”她这样回答。
　　“后山可是阴森恐怖，你就不怕哪天撞上鬼吗？”他写完禁不住自己狂笑起来，觉得还是不满意，最后还加了个鬼脸。
　　“怎么？幸灾乐祸呢？告诉你，安全着呢？真的再见了，别再回复我。”她觉得一切并不向自己想象的那样展开，至少不是这样的。某种失落的情节还在心里沉淀着，忽然不知道再怎么回答他，同时也忐忑着还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谁。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想到自己就是他梦境里的人，不是吗？白素影想着有些心酸。其实，都隐藏那么久了，又何必去让他知道呢？也许，也是希望他可以留住这信使吧。
　　“没啦！我偏回哦。还是帮你把鸽子送回来吧。今天让你感到失望了。再见。”凌霄肃莫名一笑，放逐了鸽子，看它又消失在夜幕里。很快就关上了窗子，心里莫名地得意起来，“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他从未如此好奇过，一时间按忘却了所有关于争斗和仇恨的烦恼。
　　一切就这么停止，如此躁动不安又归于了宁静。她嘴角轻轻上扬，就知道他是个这么倔强，不会顺应人心的人，好像偏要打破别人的想法，跟人作对似的，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豪放不羁。这才是他，最最真实的他，可以触及到的他。也许她早就料想到他会这么做，心中忽然又有一种莫名的期待。还是把鸽子放在手心，什么也没写下，又再一次放逐，去吧，她希望它还是可以飞到他的身边去。也许，它是联系着她和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男人的唯一联系。
　　东边的天空月亮很圆，月光很亮，感觉特别温暖，满山遍野好像笼着一层飘渺的轻纱，是静谧也是躁动。她收拾着那些纸片，把它们好好地粘在了屋内窗子的上边，风一吹就会有清脆的响声，给那些有心人浮想联翩。这些都是无意之笔，但不可置否，凌霄肃都写得那样秀气，因此在她心里每一笔都有了深意。闭着眼睛的时候，却还是想不起他的摸样。她曾经一直追随者他，暗中保护他，跟着他的方向走。却不曾觉得像现在这样亲近过。虽然凌霄肃都当那是梦，她也不在乎。“凌霄肃”这个名字丛她知道的那天起，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扉，可是每一次从嘴里喊出来又显得那么陌生。
　　寂静的夜总是充斥着那么多平淡的幻想和遥望的梦境。这边灯火通明，那边又将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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