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暗香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应家那边还是没有应晓泽的消息，青霞总会隔三差五去询问一下，渐渐有点失望，但她的心里面真的没有放弃过。对于应家来说，刚开始还找得很仔细，后来也就渐渐马虎了下来。应家渐渐地忘了这个大少爷，他们以为他死了或者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渐渐地，在众人的臆想中，剑飞就成了应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一个应晓泽好像真的成了侄儿，而不是其他。
　　两个月的沉淀也让青霞从失去雨馨和应晓泽的双重打击中慢慢平复了下来。她再也没有很冲动地跑出去嚷叫着要去找应晓泽。再也没有在众人面前情绪失控地失声痛哭或发起愣来，灵魂游离了。她听从了凌霄肃的话，也是相信只要应晓泽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找她的，不管多久她都会等的。她还是会经常提到应晓泽这个名字。“不知道应晓泽现在在做什么？”她还是经常这样天真地畅想，就好像把他当成只是暂时离开出远门而已，并且终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大家有时候还是会不放心，觉得她又再犯傻了，但她说话时是那样的清醒，“只是把他当成出远门的，这样我的心里会放心很多。”她会这样说，央求似的容许别人给她幻想的余地。反正谁都无可奈何了，但至少大家还是赞同青霞这样乐观的。
　　一天，凌霄肃硬是拉着青霞出来逛街散步。街上四处叫卖的，人潮来往，甚是热闹。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青霞伸了个懒腰。
　　“早说了，你应该到处走走。干嘛一直呆在一个地方。”
　　“嗯。不错的建议。”东张西望的。
　　“我想问你。”凌霄肃欲言又止。
　　“什么？”
　　“你还回去找应晓泽吗？”
　　一下子，青霞的脸上又露出非常郑重的那一种笑容，一种洗尽铅华，看尽落花的成熟的笑容，“只要他活着，就一定回来找我，这是你跟我说的。”没有迟疑。
　　“请你正面回答我。”
　　“我相信他还活着，明白吗？”坚定地看了凌霄肃一眼后，就往前走去。
　　良久，凌霄肃终于说道，“我明白了。”
　　“什么？”青霞差点明白不过来凌霄肃意指的是什么。她又懒散地朝四周看了看，蓦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青霞紧张地往那个方向跑去，并且一直探望，盯着那个人。她试着拨开人群往前去，一会儿，那个人就一下子淹没在人群中莫能辨认。她一下子，一片茫然，失魂落魄的样子。
　　“怎么啦？看你紧张的。”凌霄肃追上了她。
　　“我好像看见应晓泽了。不，是真的看见了。”长久以来的平静又变成慌乱，六神无主起来。
　　“你确定吗？”
　　“对，我不会看错的。”还在人群中搜寻着。
　　“人呢？”凌霄肃也扫视了一遍。
　　“你不相信我吗？我刚刚真的看到了，都怪人太多了，现在都找不到了。我知道了，我得去应家一趟。”说时，想拔腿就跑，还是回头看了看凌霄肃，“一起去吗？”
　　“好吧。”凌霄肃跟了上去。

　　进了应家，来接应的是剑飞。
　　“应晓泽回来了吗？”青霞急切地向剑飞询问道，心中很是忐忑。
　　“没有啊。怎么啦？”
　　“我刚刚真的看到他了啊。”青霞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起来。
　　“你只说你看到大哥了，是真的吗？可是，他真的没有回来啊。”剑飞也有些紧张起来。
　　“可能是幻想吧，有时我也会有。”凌霄肃漫不经心地说道。
　　“谢谢！那我走了。”青霞对着剑飞说道。
　　“等等，青霞姐，可以叫你青霞姐吗？”剑飞走到了青霞的面前。
　　“没关系。”青霞莞尔一笑。
　　“我一直想跟你说说的，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大哥已经失踪两个多月了，现在却还是没有下落。这件事，多半是我的错，当初是我意气用事。但是我现在真的好多了，可以去做一些事了，不会再那样胡闹了。”说话时变得沉稳多了，整个人站得很直，看上去也比以前成熟多了。
　　“那就好，看来你变化真的挺大的，手脚放得开很多了嘛。”
　　“青霞姐，你最近还好吧？其实我……我真的不想抢大哥的东西的，我不想抢掉大哥的身份的，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决定不了，希望你能够谅解。”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没有必要。说实话，你希望他回来吗？”心情有些不好，不想再说什么。
　　剑飞瞬时不说话了。
　　“还是有点害怕，对吗？没关系，这个很正常的。我想应晓泽即使回来看到现在是这个样子，他也不会觉得被抢掉了什么，他从来都不计较这些，只是心里会有点难过吧，被唯一的亲人背叛……”
　　“我知道大哥的事我要负责的，我也很内疚，我希望你们原谅我。”
　　“你以为我是为应晓泽鸣不平吗？”
　　“就算是，我也无话可说。”
　　“你真的不像从前了。如果他回来了，还是希望你能及时告诉我。”说完，便离去了。
　　“一定。”剑飞低喊道。

　　和凌霄肃两个人走着。
　　“我现在真的有点担心有一天应晓泽回来了，他在应家会是什么地位和身份。大少爷？还是一个远方的亲戚？”凌霄肃说着。
　　“他不会在乎什么身份的，至少在我们这些朋友身边他的位置是不会变的。”
　　“包括你吗？他真的是够幸运的，我都有些嫉妒了。”凌霄肃变得恍惚起来。
　　“嫉妒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伸出手来，在凌霄肃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好像同志般的情谊。
　　凌霄肃心里倒不自在起来，他感到青霞仿佛在对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心里还是有些压抑不住的烦闷，“你什么意思啊？我受不了了。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明白吗？”
　　“什么啊，别拿我寻开心，好不好？”有意化解尴尬，像没事一样照旧向前走着。
　　“你真的，不明白吗？还是就是逃避。我不要你选择，只是希望你可以正面地面对我，好吗？我告诉你……”
　　“对不起！”急不可耐的脱口而出。
　　“连让我说得机会都不给？”凌霄肃冷冷地一笑，“那好，我们不说这个。换个话题。你准备要想现在这样继续多久？你真的对他怀满了信心吗？”
　　“我真想现在，不想以后。你没有权利来阻止我这样。他活着就会来找我，这也是你说的。”
　　“那问题还有另一面，如果……”
　　“没如果。”
　　“那万一呢……你听我说你做好准备接受这种万一了吗？看你每天都记挂着他的名字，我心里真的是憋得慌。你真的要一直等下去吗？等待会是对么残酷，你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也许没什么。但到后来，当你渐渐老去，你真的还有当初那份勇气吗？为什要这样浪费青春，浪费生命呢？”
　　“那我可以不等，我就去找。否则你要我怎么样。”
　　“我……是，我好像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境遇，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
　　“对不起，我一直在装糊涂，是吗？你对我好，我不是不明白。但是我该怎么告诉你呢？”
　　“你说什么？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你为什么在大家都不理我的时候那样紧张我，还经常拉我说话？我在你心里真的就和一般人一样？”
　　“对不起！对你……”
　　“怎么样？”
　　“比好朋友都一点点喜欢。对不起，我们以后别说这个，好吗？我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那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如果你是在遇到应晓泽之前认识的我，那么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我不知道。对你好像有某种框框的东西在，所以……”青霞迟疑地说道。
　　“你不会是在说某种亲情吧。好了，我明白了。”闭着双眼，让自己的心情一点一店地平复下去。
　　“对不起！”青霞喃喃地说着，无奈地走开了。
　　凌霄肃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
　　“怎么啦？告白失败，失落得很吧！有没有兴趣喝杯酒。”浪瞬的声音。
　　“走啊。”凌霄肃莫名其妙地同意了，虽然一向也很不喜欢浪瞬这个人。
　　“喂喂喂，你光喝酒什么意思啊？说句话？”浪瞬说道。
　　“说什么呀？”凌霄肃已经有点醉意，是心早就被迷醉了过去。
　　“是不是特失望啊？”浪瞬又问道。
　　“你就喜欢看我笑话，是不是？真扫兴，偷听人讲话的，就你这号人。”
　　“我才没你那么劣呢。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了。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趁人之危，现在尝到痛苦的滋味了吧。”
　　“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老管我是不是趁人之危啊？你是不是也喜欢她啊？”
　　“说什么呢？”浪瞬忽的变得严肃起来，“也许你不相信，我们这些人，就像兄弟姐妹一样。特纯洁的，知道吗？”
　　凌霄肃狡黠一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算了，也不要你信。不过，我真的是不明白了。说真的，青霞对你的确是超过一般人的好。但我真的没想到她真的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女人心，海底针啊。枉我们还共处了这么多年。”
　　“就是，她什么意思啊？你说她是不是神经病啊？对我那么好干嘛？啊？”
　　“就是。”浪瞬本来也没有什么心事，想着想着别人的事，突然自己也变得忧郁起来。
　　“你这人，太缺德了，还说没偷听人讲话。能不能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
　　“行，喝酒啊，干！”
　　“唉。”凌霄肃叹了一声。
　　“叹什么呀？”
　　“倒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就是觉得特受打击，简直是太没有面子了。我本来不想说的，我本来藏得好好的，你知道吗？”
　　“不是不说吗？”
　　“嘿，我还以为你特八婆！”
　　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和以前完全不同，似乎都是卸下了面具，才可以这么侃侃而谈，滔滔不尽。

　　清晨，青霞看见凌霄肃，有种莫名的不自然。看着他不是，不看也不是。眼睛开始转来转去，摇摆不定。
　　“怎么啦，不认识我了。”还是凌霄肃走了过去。
　　青霞依旧煞有介事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么不自然，不像你啊？是不是特内疚？”他泰若自然，似笑非笑。
　　“我……对不起啊。”挤出一个十分抱歉额笑容。
　　“皮笑肉不笑！以后能不说这个吗？我以后也不会再提了。嗯？不相信我啊？”看见青霞特备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
　　“不是。”突然，凌霄肃的举动和言语让她觉得很陌生，好像连朋友都做不成的感觉。“还是朋友吗？”
　　“除非你自己不承认了。”眼神奕奕，面容雅静，和昨天的很不一样。
　　“那就好。”青霞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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