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暗香

　　每天还是反反复复的操练，以小组为单位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从这边到那边，绝不允许掉下小组里的任何一个人。经常，一组超越了另一组，总不免一阵欢呼雀跃，仿佛一身的疲惫也在那一刻荡然无存了。
　　“你们说，这每天跑来跑去有啥意思啊，不是有力没处使吗？”鸿飞已经憋了好久了，终说出来。
　　“嘿，当初最兴奋的还不是你。”浪瞬接话。
　　“我现在真有点搞不懂了，这有什么意义，混几顿饭找个住处的。哦，天哪！真是命运捉弄人呐！”鸿飞大叫起来。
　　“省点力气吧你。我们可还有好一段路了，这天都快黑了。”应晓泽跑在最前面，回头看了看。
　　“嘿，晓泽。我还真的不明白。你好端端的，不愁吃不愁穿，跑出来受罪啊？”鸿飞在后面嚷道。
　　“不是磨练吗？当初你就是这么大肆宣扬的。”
　　“是是是，现在还真有点后悔了。唉，这几天回去都腰酸背疼的。这算怎么回事啊？我到怀念起以前的日子。傻乎乎过日子呗。什么理想，什么将来，全都晾一边去，活得也自在多了。唉，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出来？你都有多久没回家了？”
　　“就当来受苦吧，体验来着。”
　　“你们这些贵公子啊就是说得轻巧。”浪瞬道。眼皮不自觉地瞅了瞅还在后边的凌霄肃和易萧。
　　“唉，别拖后腿啊。”浪瞬漫不经心地说着。
　　“笨蛋。真以为我跑不快啊！”话语中带着一点点柔和的轻蔑和挑衅。
　　“哏！”浪瞬索性不理了。

　　终于到达。
　　“疲惫的一天总算完了。鸿飞“噔”一下扑倒地上，“什么训练营嘛？尽折磨人！人生实在是太无趣了。”
　　“小心别人听见，把你拖出去。”浪瞬说道。
　　“好啊！还巴不得呢。”
　　这时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是吵架，只见是一群人追着一个人。那个被追的人渐渐向浪瞬他们这么跑过来，另一些人也步步紧逼着。刹时间，骂声扑面而来。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
　　“害群之马，叫你别多管闲事。你偏偏拖了个病鬼。不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吗？”
　　“就是。你小子从我们组滚出去。要当活菩萨上庙里去。别在这儿添乱，颠倒是非。”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他却一语不发。他们步步向前，他不不退后，脸上却没有害怕的神色，倒是很无辜很委屈似的。终于他们最后扔下一个“滚！”字，也散去。他在原地不动着，好像心事重重。
　　“怕他们？”应晓泽靠近他。
　　他抬起头：“谁怕了？”眼神微微有点颤动，好像有点紧张。
　　“呦！不怕为什么都不还嘴，还任他们推你，小个子。”鸿飞也过去凑了凑热闹。
　　“我才懒得和他们这些不讲理的人说话了。”
　　“嗯！还真有骨气。”浪瞬道。
　　“你们是不是笑话我？”他垂低下了头。
　　“没有啊，夸你呢！”浪瞬又说道
　　“就是啊！像你这样不跟那些小人相争，真是太难得的品质了。小个子。”鸿飞忍不住笑出声来。
　　“哏，明明实在笑我。我真的有这么小吗？”
　　“呵，那怎么称呼？”鸿飞又说道。
　　“我叫云剑飞好了。”他看了看应晓泽，迟疑了几秒后说道。
　　“多么豪情壮志的名字，可惜了……”鸿飞越说越来劲了。
　　“连你们也都看不起我吗？”有些沮丧。
　　“不是啊！听刚才他们的话，你该不会是因为救了个别组的队员回来，所以才挨骂了吧！”应晓泽在沉默良久后终于说道。
　　“你怎么猜到的。是他们故意出发那么早，把我远远甩在后面不管我的。也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吧，当我看到那个人跟我一样的同病相怜，我就忍不住想要去帮他。”
　　大家都“扑哧”地笑出声来。
　　那个云剑飞脸上略显无奈，好像已经习惯了。
　　“跑得最慢吧？”鸿飞暗讽。
　　“看你的样子，脸白得像纸一样，差不多也是少爷，公子吧？”青霞道。
　　“我才不要当呢！”
　　“嘿。晓泽，你同类啊！”浪瞬道。
　　“在家里太没有自由了。”他看看周围的目光，少有顾忌和防备。
　　“嗨，不要多想了。不管面谈怎样，先振作起来。”应晓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像兄弟一样。
　　“小个子，你现在应该无处可去了吧。不如加入我们组吧！”浪瞬道，“看你是个老实人。”
　　这话听得凌霄肃很不对劲，他忽然说道：“天下就老实人多！”所有人都以为他没有在听他们的对话，看他那漫不经心又漠不关心的样子，没想到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心里有数。这样的人是太聪明还是太阴险？本来他是可以将一切听到的，左边进去，右边出来，也不干涉任何。是浪瞬再次让他不顺心起来。
　　“我可以吗？”他似乎胆怯地看着应晓泽，期待着什么回应。但很快，又收回视线，更像是在掩饰些什么。
　　“我也正有此意！”应晓泽思考了一下。
　　“呵呵，不怕我拖后腿吗？”逐渐开朗起来。
　　“放心，有人垫底的。”浪瞬斜眼看了看凌霄肃，似乎是想看到他多么不快的表情。
　　“你怎么总是针对我？”只是还是那样淡漠而平静。
　　“有吗？那句了？”
　　“莫名其妙！”甩过头。
　　“他怎么了？”云剑飞像犯了错的小孩似的。
　　“没事！他这人就这样。”浪瞬故意讲得那么响。
　　“你怎么回事啊？真是的，他哪惹你了。”青霞没好气的样子。
　　“就是看得不顺眼。”
　　“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这么小心眼啊。万一他走了不会来，怎么办？”
　　“那不正好，我就想把他赶出去。”
　　“跟你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你需要反省一下。”说完，随凌霄肃的方向去了。

　　“你别生气啊。浪瞬这个人呢其实不坏。”
　　“呵。生气才没那么无聊了！因为他而生气，还排不上了。”他忽而嘴角微微向上一牵，总是在别人“毫无意料”的时候，出奇地开始不出声地笑。
　　“笑就好。就别把事情放在心上了。我还挺担心，你和他们不合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和他们做朋友。”
　　青霞忽然有一点失落：“难道你也讨厌他们吗？”
　　“没什么讨厌的，反正没有关系。”
　　“原来是这样！”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难道和你做朋友，也要和他们做朋友吗？”
　　“你把我当朋友了？”
　　凌霄肃好像不好意思起来，只是一笑撇之。“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跟你的朋友成为敌人，但也不会是朋友。”
　　青霞还是会心地一笑，她终于知道，人还是容易被感化的，并且她慢慢感到他没有先前那般忧郁了。
　　“为什么要理我？”他突然问道。
　　“就是想去靠近啊。我真的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你又帮过我，希望你不要那么不快乐……”
　　“感觉？有一天，你会发现，一切只是你自作聪明。”
　　“没有关系啊！只要我真的有帮到你就好啦。”
　　“你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是什么人。”
　　“你想说吗？”
　　“不想。”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说会比较好，那就不要问不要说说了。真相不重要啊。”
　　“你好像很轻信任人。”
　　“不应该信吗？我们一定要相信别人，别人才会相信你啊。”
　　“那你信，我说的话吗？”
　　“信！为什么不信！”毫不迟疑。
　　凌霄肃忽然注视着她，双眉紧锁地，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样子，会吃亏的。”他很快地眨了几下眼，仿佛是想平复下心情，要将刚刚突然溢出的感情一并咽下去。
　　……
　　“回去吧。”见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青霞说道。
　　“你先走吧。”凌霄肃永远都是那样平淡的语气。
　　“你还要干嘛？”
　　“先回去吧。”他走着走着，又离开青霞好多步。
　　“好吧。你自己小心点。”青霞也没再说下去，她感觉到的凌霄肃是一个很需要一个人空间的人，即便是什么也不做的时候，她也不再勉强，还是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他在那里走着走着，开始往北走。照理来说，训练营的北门是不开的，一般也只是从南门进去。这样子，他还是得绕过训练营一周才能到南门再进去。可是，他就是想一个人走走，什么都不要想，走在陌生的土地，即便迷路，也不会使他有哪怕一点点的不愉快。北面总是很荒芜，很安静的样子，几乎没有人烟，如此空旷的地方倒让他感到很是放松，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是清醒的。忽的，看见不远处，树下有两个人。一个很高大，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另一个没什么特别，中等的身材。“那个人？”凌霄肃在心里暗自揣摩。他感觉那样子很熟悉，至少很像某个人，那个是他家庭和族人的噩梦的人……他还在犹疑，甚至感到紧张，不敢再上前去。听不清他们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的出来，另外一个人好像很恨那个穿着披风额男人，很多次都想挥起拳头来。可是，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动，表现得极为沉着。凌霄肃努力地看着，直到那个人转过半个身面对着另外那个人，他终于看到他的一撇小胡子。“真是他！”他忽然间哆嗦了一阵，还没有人使他如此不安过。不知什么时候，再抬头，那个穿着披风的中年男子不见了，只有那个年轻人还站在那儿。一会儿，他也走了。跟着他，却发现他也进了训练营，那个人就是竹洲……凌霄肃的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发颤，不想发生的事终于似乎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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