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殇

　　“回来，把面端上去继续吃！”可恶的老师要斩尽杀绝，不留余地……
　　凌小漏乖乖地又走下来，端着刚吃了几口的桶面站在了讲台上……桶面依然在冒烟，但现在再也没有心情去闻那里面弥漫着的香味了……王梓吊而锒铛地跟了上去，站在了凌小漏身边……教室里一阵阵低沉的哄笑声……凌小漏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吃人的魔鬼……王梓拿了片纸巾递给凌小漏，“嘴边挂着半根面。”
　　凌小漏羞恼交加……羞恼交加……
　　她平生第一次在大家的笑声中走上讲台，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形……端着半桶方便面……嘴边挂着面条……不是一般地光彩，不是一般地轰动……
　　比娱乐新闻更能使大家娱乐。
　　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还是该感谢王梓为她制造了这样的机会。她以前就是喝醉了也做不出来这么糊涂的事……而自从他变成她的同桌，她风平浪静的生活就开始波涛汹涌……

　　十分钟后，座位上
　　“知道刚才我们为什么被抓吗？就是因为你吃面的时候没有人放风。你接着吃吧，我帮你放风，别饿坏了。”王梓扯着头发把垂头丧气的凌小漏拉了起来，毫不讲理地把塑料小叉递到了她手里……
　　“你还想我被抓第二次啊！”丢人丢不够的家伙！凌小漏嘟着嘴巴，泫然欲泣的样子……
　　“有我在你怕什么！相信我嘛，来，吃吃吃！别躲书后面吃了，这次把面放抽屉里，趴在下面吃。”王梓很殷勤地为凌小漏提供了一个新策略。
　　威逼利诱……
　　凌小漏的肚子还在咕噜噜地叫……刚才的一场闹剧也使精神虚弱了很多……
　　她向来，就比较心软，很容易就被说服……虽然这个混混捉弄了她很多次……可是饥肠辘辘……
　　凌小漏在胆战心惊中再次动起了小叉……像个投机分子一样存在着侥幸心理。王梓说没事应该就会没事的，就算真有了事，他也应该会站出来帮她担着的……她拼死再相信他最后一次……

　　谁会料到口口声声说要为凌小漏放风，口口声声说要凌小漏相信他的王梓，会在凌小漏的信任中睡着了呢？
　　当凌小漏刚刚放松下来，由小口变为大口，再一次开始狼吞虎咽时，神奇的数学老师却站在身后拍她的肩膀……
　　当王梓从睡梦中醒来找不到凌小漏的时候，才发现她像刚才一样，端着泡面站在讲台上……好糊涂的数学老师啊！高三时间这么宝贵，干吗老让凌小漏来抢他的风头……
　　王梓走到讲台上，在众目睽睽中，把凌小漏手中的桶面扔进垃圾筒，推着她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视而不见瞠目结舌的老师和全班学生。
　　每当这个时候，老师会选择不去管他。虽然明明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但是不愿意再冒险，不愿意行走在王梓忍耐的边缘……
　　因为，当王梓不怕别人的时候，别人就开始怕他。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威严……大概是从脖子被砍之后吧……
　　凌小漏把头埋在课本中不停地流眼泪……王梓坐在身边无计可施……想说对不起，想给她安慰，可什么也做不到，怕做了也不管用，怕再一次弄巧成拙，怕完蛋……
　　只有沉默，在她的哭泣声中沉默……很烦，想找个人来打了解气……昨天晚上晚自习放学后要不是打架到很晚，今天也不会这么困……在她吃面时睡着，真他妈人才！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做事会有出现这么大的漏洞的时候……
　　等着她消气，哪怕她现在站起来揍他一顿也好，只要她别再哭……他不是听不得女生哭，只是听不得她哭，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很讨人喜欢……一见倾心也只因为她的笑脸……忍不住想要去疼的一张柔弱的笑脸；让他一见到，即使再坏的心情，也会变得像是刚上足了发条的钟表一样愉快的笑脸……

　　自习课上
　　静悄悄的教室里突然一片闹哄哄……有人在身后踢凌小漏的凳子，有人拍她的肩膀，也有人在小声讲着她的名字……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从课本上抬起头来……眼睛因为哭得太多，又酸又涨……视线有些模糊……
　　讲台上好象有人正在表演……脸上涂了花花绿绿的东西……那脸部轮廓和身材好像……
　　“凌小漏快看啊！桀骜不羁的王梓居然在向你道歉耶！”身后的同学趴在凌小漏耳边说。“桶面真的是他逼你吃的吗？快看吧，他怕你生气在扮小丑讨你欢心耶！”
　　“听说他今天还在食堂送你戒指了，是不是真的？”
　　“那个戒指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凌小漏这才糊里糊涂地发现身边王梓的座位上空无一人……这才看出来讲台上站着的那个大花脸就是王梓……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吧！
　　“桶面是我逼着凌小漏吃的……因为最近老是失眠……晚上睡不着觉，就想在上课的时候补上……有人跟我说，睡觉的时候如果有美女在旁边吃香喷喷的桶面的话，睡起来就会特别香……像香喷喷的泡面一样香……所以我恶狠狠地对凌小漏说，‘你要是不吃这桶面的话我就砍你！’……她吃桶面的时候，我睡的真的特别香哎……我在梦中还以为是我在吃泡面呢……一直在流口水……你们不相信的话下次也可以试试……当你们失眠的时候……我桌子上还有残留的口水呢！”
　　蠢得要命的烂造型，蠢得要命的烂解释，自己还以为天衣无缝呢！难道这样就可以使凌小漏不再沦为别人的笑柄吗？听听充斥着整个教室的嘲笑声吧！饶梁三日，不绝于耳也不过这种效果吧！
　　“真他妈有病！”并没有理会王梓用心良苦的耍宝行为，凌小漏起身径直向教室门口走去。起哄中的同学们仿佛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王梓胡闹的神情不安地、迅速收敛。
　　他从来，不喜欢独角戏……尽管，这场戏里，好象一直只有他自己……
　　“凌小漏，我喜欢你！”在凌小漏踏出教室门前，站在讲台上的王梓急促而洪亮的一声表白，在所有同学的内心世界里掀起了浪花，矛盾似乎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可是……凌小漏竟然，依然，事不关己地，迈出了教室……
　　原本都以为会像平地一声雷一般的一句表白，在凌小漏那里，竟然连屁也不当……在花花绿绿的色彩的掩盖下，谁也看不到王梓脸色的阴郁……
　　或许也正是因为那些色彩，才使得他鼓足了勇气的急切表白，也像耍宝一样可笑。为什么他每次都选不准时机呢……
　　“凌小漏！”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不及防的凌小漏在使自己的身影消失之前，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一样被王梓拎了回来……就在教室门口，口对口，唇接唇……电光石火……让全班同学目瞪口呆的一幕……就像是在寂静了千年的森林里扔了一颗炸弹一样……原来不用开电视也可以看到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真的是最最有效的娱乐方式，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轻松了好多……好过瘾……麻木的灵魂全都挣扎着要苏醒了一样……这样绝的办法王梓是怎样想到的呢？怪不得有资格做混混头呢！啧啧￣￣￣￣就说他不只是会摆酷嘛￣￣￣￣
　　凌小漏的双腿抖动地像是被风吹过的树叶……可能是只有两个脚尖着地的缘故吧……死混混的个头真不是一般高啊，被他抓着背后的衣服，脚不着地，像吊死鬼一样半悬空的感觉……稍一做挣扎就会晃地像个吊灯……凌小漏的大脑失去了一切思维，就像是电脑死机了一样，只是觉得脸在发烧，耳朵、脖子、双手都像是刚从火锅里面烫捞出来一样……
　　睁开眼睛看王梓近在眼前的感受……因为距离太近，眼睛就像放大镜，看着他脸上乱七八糟的花花绿绿，就像是在火车上被颠簸了几辈子一样，脑袋周围全是蜜蜂和星星……眩晕地甚至不想去呼吸……还被弄得满脸都是口水……分不清是谁的口水……王梓的嘴里面还有她最讨厌的烟草味道……两个小丑、两个小丑，在献丑，在献丑……
　　“滚开！”凌小漏挣脱王梓魔爪后除了这经典台词还能怎么样呢？她只能，捂着嘴巴，以夺命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冲进女生厕所，晚一秒钟，她一定会吐地满身污渍……
　　嘴唇和脸上到处都是口水的味道……口水迅速变干后产生的微微僵硬的感觉……像做了面膜的紧绷感……除了想吐，就是想死……
　　嘴巴、下巴、牙齿、口腔内部，全部都要洗干净……哗啦啦的水流声疯狂地冲击着她翻滚着的脑浆……
　　她的吻，是只属于徐子的！！结果这只恶浪竟然比徐子先下手……
　　“凌小漏你不用这样吧，我嘴里又没屎。”果然是一坨屎，连女生厕所都随便进。幸好是上课时间，厕所里面除了她凌小漏并没有其他女生。
　　“可我怎么觉得跟粘了屎一样恶心呢？”凌小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来到王梓跟前“……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妈对你的印象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她说，你是一个坏得没□□的家伙，让我离你远点……这个答案你是不是很满意呢……”
　　“你……为人师表怎么可能讲出这种话？”王梓的脸皱成一团，现在就算隔着一层浓浓的水彩，王梓脸上更为浓烈的尴尬还是毫无遗漏地展示在凌小漏眼中。这就是，他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么？？？？
　　“因为讲的对象是你！”

　　凌小漏决定逃课……她不怕逃课，尤其是政治课。因为她是政治课代表，政治老师是班主任，班主任是个年轻英俊的男老师，男老师每次看到凌小漏都会微笑……
　　王梓更不怕逃课，因为本来就没有老师希望在课堂上看到他……
　　凌小漏骑着自行车向租住的地方去……高中生就在外面租房子的学生可不多，但凌小漏是其中一个……当时想要租房子的时候，跟妈妈说是为了可以自由自在地熬夜苦读，现在……可以自由自在地逃课……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王梓不知道从哪里也弄来一辆自行车，像讨债公司的人一样，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凌小漏身后……
　　凌小漏如果有足够的力气，一定会回头痛扁他一顿。
　　王梓还是更适合骑摩托车，自行车被他驾驭的样子，看起来像一场马戏表演……尤其是，当他那被钉子扎到、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屁股，还不敢放心地坐到自行车座位上时……
　　凌小漏租住的地方在城市郊区僻静的田野边，除了必须经过一个被称作是红灯区的胡同之外，风景优美视野开阔，只是路比较难走。王梓歪歪扭扭地骑在崎岖的小路上……很吃力。
　　一辆农用拖拉机开了过来，凌小漏蹬着脚踏板游刃有余地躲了过去。身后却传来金属碰撞的叮当响声。
　　凌小漏回过头来的视线，正好捕捉到了王梓连人带车飞在空中的一幕……真惨￣￣￣￣￣幸好最终的着地点是旁边柔软的菜地，要不燃……估计受伤的屁股该开花了……
　　虽然摔得很惨，王梓还是忍着没有叫出声来……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来不及拍打掉身上的灰尘，趁着凌小漏还没有回头看到他出丑的时候，赶快骑回到自行车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膝盖好象伤得挺严重……拖拉机司机还在身后大声地叫骂……算了，就当是在骂别人的好了￣￣￣￣￣
　　“凌小漏，干吗骑那么快呀！以为我追不上你是不是？”王梓终于开始向凌小漏撒火了……　毕竟撞上拖拉机可不像撞在棉花上那么简单。膝盖上像是被剥去了一层皮一样。负伤骑车的感觉无异于受刑。
　　最近，老是跟自行车过不去……其实，是自行车老是跟他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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