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月迷余色，掳沧轮

　　怀里揣着从死掉的人那拿来的银色，所以我无所事事……所以我很空虚很空虚……我，真的要在这样的小渔村待一辈子吗？真的吗？不要！我不要！不会的……不会的……我不可能是这样的命运，不会的……
　　坐在海边，双脚浸入水中，冷，想逃……
　　仔细看着双手，是茧，厚厚的……这双手，杀了人了，我用这双手，杀了人了……我，是杀人犯，我……会被处死……这里，就是这片水域，这里的水草全部的知道我有罪，全部的看见了……我是罪人……杀人了……
　　麻花，两个麻花辫，是母亲辫的，她说这样的我好看，她说我很漂亮……骗人的……我不爱她，不爱爹，全部不爱，这个村庄的一切都不爱，更或者是恨！对！是恨！我恨这里的一切，我恨这里所有的人给了我如此痛苦卑微的十七年，我恨这里的贫穷，我恨这里……恨这里的一切！我讨厌渔船，更讨厌渔网……细细的鱼线在我的手指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我恨……
　　经常，其实我经常做些很恐怖的梦，醒来时我自己都会被吓到，然后拼命的喝水，喝到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为止。那个梦里我是个杀人犯，是个杀人魔！男人，那些垂涎于我的男人全部都死在我的手下，并且……有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告诉我‘吃下去！吃下去就能得到光明！’然后我便会用指甲划碎尸体，一块一块的塞进嘴里，然后咀嚼，甚至……我连自己的父母都吃了，全部都吃了……
　　怪物！我就是个怪物！会吃人的怪物！杀死那个男人的时候我差点……差点就真的动手要吃那个男人了……我就是个怪物！会吃人的怪物！我是个杀人犯，我有罪！……我恨这个村庄的一切，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把村子里的人全部吃光，然后离开，潇洒的离开……

　　“你来做什么？”白天，我看不清来的是谁，可是她的脚步声我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常青衣走到我身边，手里握着我不熟悉的东西，冷冷的。“你杀了人哦！”
　　常青衣和她的名字一样在戏班里做的是青衣，说话的调带着浓重的戏曲味道。她说我杀人了，她知道我杀人了……手指陷进沙滩，指甲中欠进了沙子，有些痛。
　　“我不会告发你！”我没有说话，她接着我的话又说了一句。
　　其实我知道她不会高发我的，这个村子除了我自己应该就是她最了解我了。其实，她知道我的眼睛是可以看见的，只是从小她就隐瞒着，并且用‘瞎子’这个称呼无数次的侮辱我。她其实和我一样恨这个渔村，她是个孤儿，进戏班学戏只是为了跟着戏班离开这里，谁知老板决定长久的定居下来，她一气之下离开了戏班。
　　我借着微弱的视力双手抚上了她手中的那东西。冷冷的，金属的，长长的，惊了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剑？你要走了？”是剑，手指告诉我常青衣手中握的是柄剑。
　　光线有些变化，她挥了挥剑，坐到我身边。眼前的光线动了动，是她的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我有了个很好很好的师傅，他要带我离开这里……”她顿了顿，缓缓的声线，耳朵有一种听错了的错觉。“这些年的侮辱，你恨我吗？”
　　恨吗？恨！但是不是恨她，其实我根本就不恨他，一点也不。
　　“不恨。”平淡的，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实话，没有欺骗她。海风有些冷，咸咸的，淡淡的，是我想要逃离的味道。
　　“啊……”青衣突然响亮的喊起来，我看不清她是什么样子的表情，但我听得出她叫的很舒服，很开心。“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咸咸的空气了！”
　　原来，原来她和我一样厌恶这样子的空气啊，原来她和我有好多相同的地方我都没有发现呢！但……注定不是同类人。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地方？”青衣和我差不多，她懂，她懂我对这个村子的恨，懂我想要离开这里的决心。
　　我后仰，躺在沙滩上，眼睛正对太阳，白色……茫然的白色，全部都是。“亲手毁了这个村子的时候吧……”
　　“估计不可能了呢！”她也学着我的样子躺在身边，身下的沙子碰触发出些‘沙沙’的声响。“师傅说带我离开的时候会满足我的愿望杀了全部人!”
　　全部两个字她说的特别重，好像故意在提示我些什么，但……我不愿意去猜想她到底要示意些什么。
　　听到沙子动的声音，她转过了头看着我。“这样，你怎么做？”
　　这样？指的是不能亲手毁了村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师傅也就是背负全村人性命的人了，只要杀了他一样也等于亲手毁了村子吧！
　　我想了想，缓缓的吐出：“大概我会杀了你师傅……”
　　“啊？”常青衣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疯狂的笑了起来，那样子有抽她的冲动。她笑的时候海风吹大了，很响，身体有些颤抖。“我师傅是武林皇帝！你就是再练十年也不会杀得掉他的！”
　　武林皇帝？似乎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国家分为朝廷和江湖，朝廷有个皇帝，那江湖有个皇帝也不奇怪了，只是称霸整个武林的人物一定不简单吧！十年？好漫长的一个数字，好恐怖的一种等待……我不会要十年吧？应该不会吧！
　　“从你师傅杀死全部的人开始计算，十年内，我会杀了你师傅！”我闭着眼睛很确定的告诉常青衣，耳边吹过更加猛烈的风，似乎是要下雨了。
　　“薛颐！你不是开玩笑吧？”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那么陌生，那么厌恶的名字，为什么要告诉我我还叫这个名字呢？为什么……
　　我睁开眼，天空中的阳光变少了，的确是要下雨了。我爬起身，缓缓的往回家的路走。“我没有开玩笑，如果十年内我杀了你师傅你就陪他去死，过了十年我没能杀了他，我就死。”
　　她一直是跟在我身后的，直到我说出这句话她停住了，我能感觉到背上那种强烈的目光，也许她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渔家女有这样强烈的报复心理，但是没错！我就是这样子的人，一点都不假！
　　雨一下子像被倾倒下来，很冷。

　　雨后的天气一向很好，海风只有在雨后能给我舒适的感觉。
　　海边的巨石被雨水冲刷的很干净，还有些潮湿。我踩着光滑的岩壁，坐在还潮湿的石头上，衣服被水浸湿。
　　视线很清晰，今天天上挂的是怪异的下弦月。月光很冷寂，照着空无一人的沙滩，泛着白光，海水的波浪一浪一浪的反射着月光。
　　手指上缠绕着透明的鱼线，熟悉的触感，手指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勒扯，连深深陷入皮肤也不会有多大痛楚。
　　很冷，不禁拉了拉领口。
　　“谁？”异常好的听力告诉我，背后有人。转身过去，居然也是渔村里的村民，一个男人，粗犷的样貌在月光的照射下一清二楚，嘴角扬着异样的笑容，我知道他不怀好意。
　　“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还是有点姿色的……啊不！是蛮有姿色的嘛！”男人一步一步爬上海石，向我靠近着。
　　是厌恶感，同样的厌恶感，有一种甩他耳光的冲动，不害怕，很镇定。或许我就是这样□□的女人罢了，我嘴角上扬，轻语：“你的意思是想上我了？”
　　显然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可我说了，他也必须做出回应，而这种淫棍的回答永远只会是‘是！’
　　他看着我起伏的胸口，眼神贪婪。我双手背到身后，走向他。
　　“你是愿意了？”男人的眼睛瞪着，眼珠子突兀的像要掉出来，粗糙的双手合在一起，摩擦着，我想我的皮肤如果被那双手摸到也许会破掉吧！
　　我笑着，继续往他走着。“要是你能受得起我的考验我就愿意！”
　　男人似乎觉得一个小女孩不会有什么大考验，于是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什么？”
　　男人的手环住了我的腰，用力很大，很疼。他的手胡乱的摸着，我扬起自己的手，鱼线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啊！……”尖叫声越来越低，变成不成音符的嘶叫。我用力扯着鱼线勒住男人的脖子，血从皮肤下面渗透出来染红了透明的鱼线，我的手有些隐隐的疼痛。挣扎，和上一个死人一样缓慢的渐渐停止。
　　松开紧勒的手，他的脖子上的皮肤已经完全被鱼线勒破了，血从皮肤下面的血管里流出来，弄脏了原本干净的海石。
　　“你看够没？”我卷起鱼线，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头发。直觉告诉我有一个人从头至尾都在看，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墨绿色的长袍，修长的身形，飘逸的发，还有俊美的脸。他手握一柄剑缓缓走上海石，头发被海风吹得四处飞扬起来，一股淡淡的茉莉味扑面而来，虽浓却不让人厌恶。
　　“你不是村子里的人。”我伸出舌头舔舐着鱼线上残留的血迹，不腥不涩，甚至有一种香甜的感觉。我是怪物，我说过我是个怪物。
　　男人站在一边，似乎是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我的动作，然后嘴角上扬双手环胸的站在那不说话。
　　“剑借我用下！”他不说话，我也没必要继续问下去。我说过，我是个怪物，我说过我做过奇怪的梦，现在那个梦要成真了。
　　我伸出右手，他递过自己的剑还是站在那看着，仅仅看着。
　　剑出鞘，寒光。我是个渔家女，不是江湖人士，但就连我也看得出这是把好剑。
　　“啪！”随着剑的挥动，血崩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溅了我一身，连那男人也沾了不少。红，耀眼的红色，如果是在我视力差的白天看见，或许我能够看得到红色。地上那具死尸的头盖骨被我劈开了，血和脑子混合在一起，模糊不清，那种颜色，让我不能镇定。
　　‘你饿了……吃吧！吃吧！你很饿……’神经告诉我，胃空的，很饿很饿……
　　我蹲在尸体边，扳开已经劈裂了的头盖骨，用指甲划了一小块大脑，以前吃过猪的脑子，第一次吃人脑。用手捧起那块白色混合着血液的东西，毫不顾忌的塞进嘴里，咀嚼……不腥，没有对生食的厌恶和呕吐的冲动，很香，很嫩……嘴角不自觉上扬，是满足……我知道，我满足了心底长久以来的渴望。
　　男人的笑容似乎更大了，我抬起头问他：“你笑什么？看到人吃人不恐怖吗？”
　　“不……”男人拖着长长的尾音告诉我，“你，很可爱！”
　　可爱？是可爱吗？我没有听错吧？他说我可爱？
　　手上的一块脑子掉在了海石上，烂了，成了泥浆。男人拿回自己的剑，笑着转身，“你是做杀手的好料子，很有天赋，希望还能见到你！”
　　我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月色中，说实在的他的脸虽然美，我却没有看的很清楚。希望再见？或许吧！
　　现在的第一优先事件就是处理这个被我吃过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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