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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平行线的距离并不可怕,至少注定可以两两相望,而曾拥有交集却越行越远才是痛彻的彻底,到最后注定连相望都成了茫然。
“小姐,今天在太庙前你的脸色一下子惨白,吓死长安了,当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晚上回到顾家别院长安问道。
“没什么,只是遇到故人有些惊讶罢了。”
“那小姐怎么不上前打个招呼呢?”
为什么不上前呢?是啊,当时自己为什么不能自若地上前和子清相认呢?是因为当时情况混乱吗?还是•••
“少夫人,刚刚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顾家的管家在门口道。
“拿进来吧。”
陌藜拆开信封,当看到熟悉的字体时大为震惊,是子清的字。
明日黄昏,西郊城外。
一整天陌藜都在为是否赴约而忐忑。子清如何知道自己已身在中原,那天形势如此慌张他不可能注意到自己的,就算无意中看到他就肯定所见之人就是自己吗?还是他也和自己一样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那他又如何知道自己在这别院之中?
或者一切的猜测都不成立,陌藜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来人并没有说自己是秦子清,一直是自己看到笔记后想当然认为是他?那对方又是谁?阔别中原数十年,重回故地陌藜并不觉得有人还记得她,况且那人又为何要模仿子清的笔迹,他的目的何在?
整一天陌藜都心神不宁,若此人真是子清,此次不见只怕日后再难有相见之日,最后陌藜还是一人避开了长安决定独自去西郊城外。
当陌藜赶到城外的时候已经过了黄昏,她看到不远处杨柳下修长的身影显得有些失落,“子清!”打在喉咙里的话终于在空气中得到释放。
那人影转身,暗淡的双目突然焕发出了光亮,单薄的身形在夕阳的清风下显得孤独无助,发丝在霞光的缠绕下愈发凌乱,相隔虽然数米但却是十年的行迹,十年间人事两相异。
缓步走到陌藜的身边,轻抚上陌藜苍白的脸颊,温柔的笑意直达眼底:“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依旧是缠绵的声音,仿佛在瞬间唤醒了一场沉睡了多年的悸动。
陌藜的泪水积蓄在眼眶中,所有的话语都无法吐出,哑然不知所措,只是用自己的双手由缓而急的紧紧的抓着秦子清胸前的衣襟,直到原本平整的月牙白长袍出现了丝丝褶纹。
许久子清放开陌藜将双手附上陌藜的双手含着一丝苦笑道:“这些年过得好吗?”
“恩,你呢,一切还顺利吧?”陌藜无措的双眼望着眼前依旧清澈的人淡淡答道。
“身在朝堂岂有江湖之乐。”短短几字却道出了人生的许多感慨。
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无奈的惆怅,不想在继续无谓的话题“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回中原了的?”
“早上我去太庙护驾,途中撞到了你们一行人可还记得?”秦子清用手附上陌藜细致的发丝轻轻玩弄着。
“你说今早那横冲直撞的马车是你的?”陌藜不可置信地问。
“是的,手下的人因为赶着去护驾冲撞到了周围的百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说完紧张地检查着陌藜的身体。
“我没事——只是当时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当时我要事在身,拖延不得,加之我看救你那少年身手不凡,料你应无大碍,便差人先去打探你的住处,并邀你在此相见。”秦子清一脸愧疚的表情望着陌藜。
陌藜听他着他的叙述内心涌出了一丝陌生,也对,现在的我们已不是彼时少年,那段为了自己而轻狂的岁月终已远去。更多的时候我们需要考虑更多。子清身在朝堂恐怕也是如此吧。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虚荣在身,顾少夫人的头衔怎由得现下自己如此放肆。意识到尴尬的情景,陌藜慌忙将秦子清推开。
“怎么了?”
“我想你寻我之时也必然得知我已嫁作人妇——”陌藜黯然地低下了双目,抓着子清的双手逐渐放缓了力度。
“是啊,你现在已经是顾夫人了——”子清自嘲地笑了笑,与陌藜保持一段距离,“他对你好吗?”
“顾家在南方是大家,承蒙老妇人看得起我,自是万分荣幸。”
“老夫人?”子清默然道,“那顾惜朝呢?”
顾惜朝?陌藜似乎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小她就被老夫人收养,夫人对她虽然苛刻但却不曾让自己受过委屈,到了成年之时便将自己指配给了她唯一的孙子。当时她也很是惊讶,从不曾想到自己一个漂泊孤女竟能被明媒正娶进入顾家。于是她将顾家人看作自己的恩人,老夫人是,顾惜朝亦是。所以不管顾惜朝做什么她从不反对,也从不把和与顾惜朝有关的事置于心上,女人也好,权势也罢,她从不曾想要在顾惜朝身上得到什么此生不渝或者生死相许。她甚至以为在自己当初离开汉水的时候自己的思想已经死去,这之后的离愁悲欢都与自己无关。但再次见到子清时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所恢复,何时她让自己陷入了这种麻痹不忍的境地。
“他也对我很好。”陌藜木讷地回答。
如果除去夫妻这层关系顾惜朝的确对她很好,从来不曾大声对她,也许是因为他们这十年中相处不过数月;从来没有为难她,也许是因为她向来温顺,听话;从来••••••瞬间陌藜觉得自己对顾惜朝其实一无所知,从来他们就没有关心过对方,她从来不曾问过顾惜朝问题,他也从不给任何解释,相安无事就这样过了近十年。这样的夫妻,恐怕他们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一对。
回到别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长安见到陌藜进来忙道:“小姐,这一会功夫你到哪里去了?整个别院都被我翻了个遍也没见着你•••”
“我没事,只是出去散散心。”
“主公刚刚来看小姐了,没见到你些许有些生气。”长安在一旁小声地说。
“他不会的,长安你跟着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我和他这不尴不尬的局面吗?”
“小姐,长安只是觉得你和主公不应该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陌藜低头不再言语,从城外回来,她就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自己和顾惜朝到底算什么,自己是在报恩,是在赌气,还是更多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
只身一人在不知不觉中来到顾惜朝的书房门口,陌藜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是忍不住地想要和顾惜朝谈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们彼此之间应该算是熟识多年,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用一定的模式相处,但是今天她才赫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就像每天见面的两个人,除了寒暄的几句,两人的相处淡定从容。
轻叩房门,里面传来顾惜朝特有的低沉平静的嗓音:“进来。”
书房内顾惜朝自顾自地看着南方来的书信,许久没有听到声音,抬头,清明的眼神对上陌藜有些迷糊的双眼,“有事吗?”
沉默••••••
终于陌藜缓慢地开口:“陌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低沉的嗓音似乎带了一丝幽怨,顾惜朝不禁楞住了,这样的陌藜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很快平复了心里小小的波动,“你想带走她吗?”
陌藜不语。头一次抬头直对顾惜朝的双目,眼神仿佛要穿透整个房间,等待着顾惜朝的回答。
从书桌后站了起来,走到陌藜身边,“今天是怎么了?”,手扶上陌藜的肩膀,轻轻地将陌藜拥入怀中,抚弄着较好的青丝。
在顾惜朝的怀里陌藜不安了一天的心绪终于平静了下来,也许这几年来自己的淡定都是受到他的影响,和他在一起总是能让烦躁不安的心静下来,只是随着岁月的积累,自以为已经养成了如此修养,直到子清出现扰乱了这份平静,而顾惜朝却轻而易举地安抚了自己。难道在十年的潜移默化中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温文尔雅男子的相伴,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承认罢了。
双手不自觉地环住眼前的人,与他拥抱地更加紧密,像是急切地在吸取着这份令人安心的平静。感到怀中人的微小变化,顾惜朝不再言语,将下颚置在陌藜的头上,温柔地轻抚怀中的人。
在顾惜朝温暖的怀中,陌藜忘却了所有的不安,闭上双眼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影,回想昨夜的种种,一股不安的思绪涌上:曾几何时自己对他有了这样深刻的依赖。
随后长安急急跑了进来,“小姐•••••••”一副错愕的表情,半晌又微笑着道:“主公早上差人来告诉长安到这厢来服侍小姐起身。”
“是吗?”陌藜掀开床被欲下床。整理好自己的衣着,看了长安一眼,走出了房间。
长安再次望着那道孤独无依的背影,心中无名的角落被深深的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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