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少

　　入了席，凤苍澜居于首座，晏拭青坐在了下首，墨心紧挨着他。宴席之上还坐了好些陪客，晏拭青一概不认识。只听得他们纷纷立起身子对着凤苍澜恭声叫王爷，便想，大概是王爷府内的幕僚食客一类吧。
　　凤苍澜笑道：“本王有幸请到了晏道长，在座的诸位想必也久闻道长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同坐一席，不妨放开了尽兴痛饮一番。”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晏拭青脸含笑意，十分装模作样的向着众人颔首示意，俨然一副世外高人姿态。墨心看不惯，扭过头去，恰恰又对上了凤苍澜那含着一丝讥诮的眸子。
　　一见凤苍澜这副神情，墨心便忍不住眸内喷火，他虽对着晏拭青冷脸冷面，却容不得别人瞧不起他，胳膊一抬，却是被晏拭青状若无意的压了下来。瞟了他一眼，晏拭青低声道：“安分些，凤苍澜是什么人，由得你乱来？”
　　墨心恨恨的哼了一声，伸手抓起酒壶，倒了杯酒，一口饮下了。

　　宴席正酣时，一队舞姬鱼贯而入，以舞助兴。十几名女子皆为妙龄少女，体态婀娜，容颜娇美，穿着薄纱翩翩起舞，直勾得座上大半的人直了眼。
　　凤苍澜望去，却只见晏拭青无动于衷，只顾埋头吃东西，他身边的徒弟则一个劲的喝酒，两人都仿佛对这些惹人心动的尤物视而不见。
　　凤苍澜略感讶异，咳嗽了一声，缓缓开口道：“晏道长，这些女子舞得如何？”
　　晏拭青正用筷子去挑碗内的一粒鹌鹑蛋，突然听到凤苍澜发话，忙坐直了身子，含笑道：“甚好，果然是瑶池仙女下凡来。”
　　墨心“噗嗤——”一声喷出口酒来，晏拭青急忙伸手在他背上轻拍。凤苍澜似笑非笑：“是么？既然如此，晏道长觉得哪个最好？”
　　晏拭青茫然举目，那些舞姬本就事先受了凤苍澜所示，闻言纷纷围到了他身旁，莺声燕语，娇滴滴的向他身上挨去。
　　晏拭青面不改色的任由她们在身上蹭来蹭去，从容笑道：“都很好。”

　　凤苍澜双眉一挑，徐徐笑道：“这些女子久仰道长大名，倾心已久，若晏道长有合意的，不妨挑两名带回去，红袖添香，岂非雅事。”
　　晏拭青闻言一惊：“王爷，贫道乃出家之人……”
　　“哈哈哈，本王原无他意，不过是想送两名侍婢给道长罢了。道长如今身份尊贵，又深受皇兄重用，身边没一两个伺候之人，如何使得。”
　　墨心重重的哼了一声：“长得这般丑，我师傅才不想要呢。”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晏拭青瞬间变了脸色，喝道：“休得胡言！人家姑娘个个都是有鼻子有眼，哪里丑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众人更加目瞪口呆。哪有形容姑娘家“有鼻子有眼”的？莫非在晏拭青眼里，这些千娇百媚的美人，不过是“有鼻子有眼”罢了？
　　凤苍澜挑了挑眉，望向晏拭青：“道长此言甚妙，看来本王倒是在道长面前献丑了。闻得道长擅使神通，便是真正的瑶池仙女，也请得下来，何不让小王开开眼界？”
　　这话分明是讥讽晏拭青入宫前曾在街头变戏法谋生了。在座的众人纷纷掩嘴而笑，等着看晏拭青当众出丑，耍套戏法给他们看。

　　墨心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内盛满了怒色，握着酒杯的手连指节都泛青了。晏拭青倒是不恼，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开口道：“既然王爷有此雅兴，贫道少不得只好献丑了。”转头对墨心道，“去唤木家姊妹出来助兴。”
　　墨心眸子一闪，起身领命而去。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都呆呆的等着。片刻，墨心自外头回来，身后跟着两名绝色女子。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只见那两名女子，娇艳绝伦，体态轻盈，真好似瑶池仙女下凡一般，齐齐向着凤苍澜一拜，其中一名女子抽萧吹奏乐曲，另一名女子翩然起舞，长袖所至之处，异香满室。
　　诸人都瞧得目不转睛，浑然好似在梦中一般，皆不知这晏拭青从哪里寻来这等绝色。就连凤苍澜也看呆了，及至一曲既终，晏拭青衣袖一挥，那两名女子砰然坠地，空地上只余一双木筷罢了。
　　凤苍澜回过神来，不由得大惊失色：“晏道长，这……”
　　难道这两名女子，竟是晏拭青用筷子变出来的？这是何等的神通，恐怕绝非凡人能做到吧？

　　晏拭青笑道：“不过是小小的障眼法罢了，王爷请再仔细看。”
　　他衣袖轻摆，在众人眼前一拂，待到定睛再瞧时，那地上仍旧卧着两名女子，却不是方才的仙女之姿，而是那十数名舞姬中的两人罢了。那两名舞姬茫茫然从地上爬起，显然并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倒在地上。
　　见众人皆是一副瞠目结舌的傻样，墨心抿着嘴角，显然心情好了很多，开口道：“这套戏法我和师傅以前常耍的，如何，今日开了眼界吧？”
　　“放肆！”晏拭青低喝了一声，转身向凤苍澜陪了个笑脸，“小徒不胜酒力，胡言乱语，望王爷海涵。承蒙王爷款待，还请先行告退。”
　　一面说，一面拉起墨心就要走。却被凤苍澜喊住了。
　　“晏道长，且请留步。”凤苍澜走下座来，立在晏拭青面前，盯着他良久，缓缓笑道，“道长果然神通广大，这等精妙的戏法，小王竟是生平头一次得见。”顿了顿，又道，“道长稍坐片刻，待小王吩咐下人备下马车，送道长及令徒回宫。”
　　晏拭青不便拒绝，只得含笑称谢。

　　晏拭青师徒俩回宫后，墨心替他师傅备好了洗澡水，便不见了人影。晏拭青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洗完澡，爬到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房门推开的响声，便懒洋洋的道：“徒儿，给为师倒杯茶来。”
　　墨心打了个饱嗝，道：“茶壶都被你拿去送人了，泡什么茶。”
　　晏拭青只好说：“那去外头舀碗井水来喝，我实在是渴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墨心，皱了皱眉，“吃饱了也不管擦嘴，还不快去洗一洗。外头到处乱走怕人看不到么？”
　　墨心愣了一下，连忙抹了下嘴角，手背上留下一抹殷红，他随手在道袍上擦了两把，找了个茶碗出去替晏拭青舀了碗井水回来，咂着嘴道：“那凤苍澜家里的酒，倒是好酒。我多少年没喝的这么痛快了。”又眯起了眼，“那些个大姑娘其实也都不错，细皮嫩肉的，若能咬一口……”
　　“吃饱了就快去睡。”晏拭青喝完了水，随手将空碗丢给他，打断了他的话，“敢给我乱捅篓子，就剥了你的皮糊灯笼。”
　　墨心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迟早有一天我连你也吃了，老妖道。”
　　晏拭青笑了一声，翻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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