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

　　他仍是笑脸迎人，林莲生。顿了一下，说，第一次见面，你认识了我，你一定会记住我的。
　　她对他想当然的话感到可笑。他捕捉到她破涕为笑。
　　你觉得好笑。然后不以为然地说，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他转头问，这是顾译教授的家么？

　　林莲生跟着她进去。顾译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欣喜，脉脉，回来了，饿了吗，我给你做你喜欢的面条。
　　林莲生从她身边走过，低声说，很好听的名字，脉脉。然后，穿过她，想顾译走去，两人寒暄着进入了书房。
　　她能听到从书房里传来的说话声，表明他们相谈甚欢。她闷闷地弄了杯面，吃完，歪在离书房最近的地方睡了。

　　顾译摇醒她的时候，林莲生已经回去了。

　　林莲生是顾译的学生。
　　脉脉，她一直知道顾译经营着一家画廊。他能做出一些尚好的陶艺品，陈列在艺廊里，供人观赏；或是从外面高价收购一些，来维持他父亲的心血。他并不善于经营，艺廊亏多盈少。她总能看到他为此而伤神。

　　可是，她却不知道，原来，他也是当地一所知名的大学数学系的教授。

　　之后，林莲生会时常到家里来。偶尔，顾译不再。林莲生会与脉脉聊天谈话。他是个风趣和善的人。
　　有时，她会开怀大笑。但大多时候，她会不耐烦，毫不客气，林莲生，你呆了很久了，如果你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他有些打击，你很没有礼貌，那有赶客人走的?
　　她更发挥她的不礼貌，你不知道你很烦？然后，不管愣在大厅的他，拾阶上楼。
　　林莲生说，脉脉，顾脉脉，我真想揍你一顿。
　　她停住抬脚的动作，背对着他，说，告诉你，林莲生，我是温脉脉，不姓顾，你不要给我胡乱地冠上其他的姓。

　　日子过得很快，在脉脉看来，似乎一晃而过。有些事情的发生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难以应对。

　　春节快要来临的时候，脉脉帮忙将房子装饰得喜庆，热闹。一改平时的过分注重格局。
　　一个不速之客敲响了他们家的门。那个陌生人打量了脉脉很久。顾译有些慎重，总觉有什么会变得不同。他催促着脉脉上楼。

　　良久之后，顾译把她叫了出来，说，那个人你的叔叔，他想你与他们一起过春节，我与他说，我得寻得你的意见，你如果不想去，明天他来的时候，我可以拒绝。
　　那个叫温清言的男人，是她父亲的弟弟，是她的亲叔叔。
　　这种震惊对于她，不能接受。

　　她仍是去了叔叔家。她不想顾译为难。

　　脉脉在三天后推开家门，只说了一句话，我回来了。这句话竟显得毫无生气。
　　她从来都是活跃的孩子，尽管表现出来的是蛮不讲理。顾译难以想象，她此刻的心境。他说，你怎么提早回来了，不是说要多呆几天么？
　　她坐在他对对面，耷聋着头，沉默不语，满脸晦暗。
　　他心中了然，他们对你不好么，你不开心？
　　她笑笑，摇头，没有，他们待我很好，我没有哪里不开心。
　　他看出她的笑，尽显敷衍。有时候，脸上的笑并不是幸福代表。他竟有一丝心疼，他半蹲在她面前，抚上她膝头，说，脉脉，以后，有什么难过的事，讲给我听，好吗，不要再一个人承受。
　　她的泪不预警地滑落。半晌，顾译听到她说，谢谢你，只有你的关心，才让我感到这样幸福，这样满足。
　　他惊颤之中，有不安分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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