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王(GL)

　　乾和十二年，一直无子嗣的楚国皇帝北堂膺喜得麟儿，立为太子，赐名渊，太子渊的生母宫女周氏破例封为皇后，被民间戏称为真正的“麻雀变凤凰”

　　天兴元年，皇上极为宠爱的柳妃诞下九公主，赐名清。

　　天兴二年，楚国的皇储竟是个傻子的消息由皇宫不胫而走，成为楚国的一大丑事，各国间的笑话。

　　天兴三年，楚国的九公主聪明早慧，三岁诵六甲，清公主的美名从此远扬。

　　天兴四年，迫于楚国大臣的压力，太子渊被废。

　　天兴五年，柳妃猝死。

　　天兴七年，皇子渊被重新封为太子，一时间反对者无数，龙颜大怒，大批官员被革职抄斩，同时北堂膺宣布太子若再被废，将在公主中选定皇储。

　　天兴十三年，北堂膺驾崩，太子渊顺利即位。

　　一傻子竟能当上皇帝，让世人纷纷猜测当年北堂膺在废黜太子后四年为何又被立。

　　后人都将目光转向时局大变的天兴四年至七年。

　　我漫无目的地乱走，很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过去的六年都活在一种疲惫的状态，虽然太子之位被废黜了，但我还是楚国唯一的皇子，其他人还不至于白眼狼到对我无理，相较于楚国先代的皇子们血腥的争斗，我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我的确是好太多，但随之而来的确是很重的课业让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皇妹北堂清三岁诵六甲，她够聪明的吧，我承认我比不过她，但在我三岁的时候也开了窍，你说一个人一生下来就被严格地要求做这做那谁都会讨厌，于是在别人问我树叶是什么颜色，我说是蓝色，骏马是什么，我说是猪，大怎么写，我划一竖，后来先生问我什么，我就干脆嘿嘿地傻笑，对他伸出的两个指头说是三。

　　于是，我变傻了，饶舌的宫女把这消息传出宫外，天下人都知道楚国有个傻太子，更有不怕死的人说楚国若将皇位交到这么个傻太子手里，国必亡矣。

　　父皇终于在我五岁那年废黜了我，我不必再学这学那，每天时间多的都有卖。

　　前天是我六岁生辰，没人记得一个被废黜的太子的生辰，而昨日，父皇最宠爱的柳妃莫名其妙地猝死，整个皇宫笼罩在惨淡愁云之中，再大的喜庆都会被冲淡，消失不见，换上刺眼的素白。

　　那刺眼的感觉便是来自我的皇妹，一身缟素，洁白无暇，脸上没有一丝失去了母亲的悲伤和哀痛，甚至在看到我闯入了那个温柔女人生前的寝宫，此刻被就地扮做了灵堂，她的眼里，只有警惕和……捉摸不透的情绪，让我不寒而栗，我还小，看不懂，而我能看出我这个皇妹死了娘都能够坚强到不掉一滴眼泪而不是被有些小宫女所说的冷血就很不错了。

　　我离她还是有段距离的，我挥手，笑道：“皇妹！”然后立刻收住，我想我还真傻了，在这个气氛沉重的地方挥手微笑和大叫都是极不尊重亡者，这并不需要先生的教授，从心里，以及从与那个温柔的女人的相处中，我想我必须有所收敛。

　　好在我的皇妹并无计较地站在原地，对我的不敬举动也没有呵斥，过后便又走进了寝宫。

　　晓风，残月，这景致到也贴切，我追过去，跟着皇妹也进去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这里的下人估计也被皇妹支走了，她一个为她的母亲守灵，她跪在那里，单薄瘦弱的身子在身后的我看来很是孤独。

　　“皇妹——”我试着叫她，她果然没理我，这下我把什么对死者不敬的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我那时调皮，懂的这些但却不会去遵守，于是我拉起皇妹往外走。

　　那个压抑的宫殿在晚上显得更加阴森恐怖，让我一刻都不想呆，而比我小的皇妹更不能把她留在那里，我把她带到外面来，她却推我一把，显然对我将她解救出来的举动很不领情。

　　我知道我那皇妹从小带着生人勿近的表情，我那时与她相处也只限于先生授课的时候，自皇妹的聪颖传播开来后，父皇便令先生让我与她一起学习，我总是心不在焉，她却是很认真地学，我们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并不亲近。

　　她不像皇姐一样对我毫无顾及地面露鄙夷之色，永远只是冷冷地对我一扫而过的眼神，但我却对她感到非常有趣，或许，我只有一个比我小的妹妹。

　　“什么事？”她简洁地问我，哪怕是多上几个字让这句话显得更有人情味都不愿意。

　　我摸摸脑袋，我知道我又是傻气十足，“我想让你跟我去看些好玩的东西。”我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好让这件事显得有神秘性。

　　她的眼里不屑而傲慢，“我得为母妃守灵，当然，那里躺着的不是你的母亲，你自然会像现在这样傻傻地说着一些自以为是的话。”她难得说出长句，却是满满的讥讽。

　　稚嫩而又冷漠的声音在这个夜晚更加使人寒心，我自顾自地再次拉起她的手——柔滑却冰冷，我用少有的霸道拉住她，往我自搬出东宫后的宫殿走去。

　　有些站着都在打瞌睡的宫女被我们的脚步声给惊醒了，是了，她们必须时刻悬着心，连睡觉的时候都必须留着三分清醒，否则，等她们完全清醒的时候，就是永远睡去一刻。

　　“皇子殿下——”她们诚惶诚恐地向我行礼，在看到皇妹的时候，头又低得更低了，“公主殿下——”

　　我松开了皇妹的手，都到我的地盘了也不怕她跑了，看见跪着一地的宫女，我带着些许恶作剧的心情，收敛了傻傻的表情，故意严肃地说：“你们很累吗，我才一回来就见到你们昏昏欲睡的样子，是不是你们白天偷玩，玩累了所以现在想睡觉？”

　　她们先是一时惊愕，谁不知道我是傻子，今天却突然说出这么一番“正常”主子教训奴才的一番话，虽心里有些疑问，但还是都说着告饶的话。

　　我又嘿嘿地笑着说：“那我就罚你们全部都睡觉去，全部都出去吧！”

　　现在殿里没有一个下人，皇妹从一开始就冷眼旁观，我兴冲冲地拉她去内殿，从一个大橱子里拿出了个精致的大盒子。

　　打开，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这下，她才有眼里才有些波动，手也不自禁地翻动着里面的东西。

　　这些都是我偷跑出宫外搜罗的一些自己比较满意的东西。

　　我经常偷偷地出宫，是从被罢黜之后开始的，没人管我，我无所忌惮，我什么法子都想过了，什么装成刚进宫的小太监，钻进送菜进宫的马车下面……（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北堂渊离开洛芩家时可以不顾形象，一点也不尴尬地在潲水车中。）

　　她首先拿出的是一个面具，青面獠牙，晚上看连我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骤起，她有些厌恶地放下，但却在面具上细细抚摩，我听见她轻轻地说：“做得不错。”

　　她说的是做工，不是说面具很吓人做的不错，民间有很多手工精细的人，他们手法都很高超，但他们往往都很穷。

　　我当初看上的是因为这个面具的吓人，很好玩，而皇妹却能识别出制作的好坏，也许，我们的不同，从那件事就能看出吧。

　　她拿出个汉白玉扳指，我一直都很喜欢，戴在手上的感觉很棒，我问：“这个不错吧？”

　　哪知她就瞟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宫里有那么多东西你不挑，偏挑了个假货。”

　　我怔住了，那个老板口口声声说是真的，我立马跳脚：“我花了五百两买的！”

　　“你的钱就是这样乱话的？”她不理我继续挑盒子里的东西，然后抽出个什么，咚咚清脆的响声，“皇兄，你几岁了？”

　　她手里拿着的是——拨浪鼓。

　　我不服气，“六岁，怎么了，就不能玩这个了？”

　　她哼声道：“幼稚！”

　　她的眼光停留在一个地方，我瞧过去，她手里拿着的个两个光洁的东西，不解地看着它们。

　　“那是打火石。”我从人家后院捡的，我拿了张纸，用一个石头敲另一个，靠近纸，纸着火了。

　　火灭了，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我咳了几声，见皇妹眼光一直盯着打火石，我把石头放回盒子中，与剩余的东西混在一起，对她说：“你看中了哪样，我送给你。”

　　我想她一定会选打火石，她思忖片刻，将拿出来的东西一个个放回到盒子里，我不解，看着她到底会做什么。

　　她关上盒子，面对着我，脸色也变柔和了，抿者嘴轻笑，“这个盒子归我了，谢了，皇兄！”

　　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呆在那里，最后才愣愣地说：“起码得给我留一个啊。”

　　“啪——”一盏茶重重地搁在我面前，我抬头，熟悉而陌生的脸，想来我们就是从那时开始真正地认识彼此。

　　“皇兄到我这来就是来发呆的？”皇妹收回为我端了杯茶的手，“茶换了一杯又一杯，生怕皇兄的茶冷了，否则我不是罪该万死了。”

　　我忽略她带刺的话，站起身，想外走去，“你差不多到病发的时间，快去吃药吧。”

　　她不语，顿然，“难为你还记得，何必对我这么关心，难道你忘了我对你做的？”

　　我转身，微眯着眼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忘记十三岁时在春猎的时候被人放冷箭差点连命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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