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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北堂渊狠狠捏了旁边小祥子的手,见他一脸痛的想叫又不敢叫的样子,确信了现在不在做梦。
她真的没看错,洛芩放才朱唇边的不是刀剑而是一支横笛,她没有展示的她的花拳绣腿而是安静地摆出吹奏的架势。
方才北堂清与涵妃的演奏虽然在技巧和已经方面表现完美,即便曲风不同,但是她们有个共同特点,都带有皇族的华美和厚重感,而从洛芩的笛声中,谱出曼妙轻灵的乐章,让在官场沉浮多年的官员们都有着想与笛声跃动的感觉。
音乐可以显示一个人的个性。
北堂清的箫声如她一般清冷孤傲,涵妃的琴艺如她一样温柔似水,而洛芩则如她像是冲破各种束缚,在人间自由无忧闯荡的精灵。
北堂渊不由的感叹,女人真的是变脸的高手,前一分钟可以向你张牙舞爪,马上又可以淑女的让你大声质疑“刚才碰到的那个凶恶女人是谁?”
在洛芩吹奏一曲行完礼后,众人似乎还陶醉在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的乐曲中,后来不知谁先一声叫好,才又如北堂清与涵妃合奏时的赞美,而且更甚。
北清南涵的盛名人们早有认知,反而原本并没有什么名声的洛芩突然出现,带给大家别样的笛声风格,再加上是洛丞相的千金有如此出色的表现,自然会比刚才的反应还要更热烈一些。
那些人赞美也懂得把握时间限度,等他们差不多安静下来,北堂渊才和颜悦色地对洛牧说:
“卿有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儿竟然今日才被众人发现,这般藏着掖着是不是怕我们将你的宝贝女儿给伤到了?”
“臣不敢,只是小女平日玩劣,怕是伤着各位才是真。”用人臣不卑不亢的语调,却敢在皇上面前开着玩笑,洛牧也确实有他的资本。
北堂渊虽少许不悦,但面上依旧不在意,如同和最信任的臣子一般聊着家常,“这楚国拥有‘北清南涵’盛名的奇女子,一位是朕的皇妹,一位是朕的爱妃,都在朕的楚宫里,不如……”北堂渊眼神一凛,“洛小姐也干脆来楚宫,与朕的皇妹和爱妃切磋音律,岂不为一桩美事。”
众人一听,惊道:这皇上果然好美色,瞧见人家一面就想收入后宫,现在皇上说的那么明白了,且看洛丞相如何应对。
但是各官员们都以为洛丞相如今身居高位,若洛小姐得皇上宠幸,进了后宫,洛丞相的势力将更进一步得到巩固,谁都认为洛牧绝不会放过这一机会。
谁料洛牧只是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什么也不说,洛芩浅笑,“皇上如此盛情邀请,不过臣女只是略通音律,怎敢与清公主和涵妃娘娘切磋,怕皇上要失望了。”
父女俩都敢拂皇上意,充分地显示出了洛家的势力。只不过两人的出发点不同,洛牧是因为自己身为百官之首,这几年的实际实力达到里鼎盛时期,自然有些傲慢和对皇上的命令装聋作哑;洛芩则是因为个人,她原本是个极其独立的人,就凭皇上一句话就要她到后宫那么无聊的地方,再者,她和这个从一开始就盯着她看的女皇帝有过交集,她那点花花肠子她还看不出来?所以绝对不能给她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心里鄙视了一顿北堂渊后微笑地拒绝。
装做一副可惜的模样,北堂渊宣布散宴。
洛芩落单了,她爹没有与她一起走,她也从不带侍婢,她不是路盲,所以她很愉快地一个人欣赏楚宫的夜景。
虽然她好动,但也很愿意享受片刻的宁静。
她走到了一小桥上,流水平静,桥头上的宫灯能够看清波光粼粼,和刚才要归去的人流截然不同的宁静。
但这宁静很快被打破——
“洛小姐!”她听到温润淡雅的声音,不过她懒的管,扶着石栏绰约而立。
来人到了跟前,又叫了声“洛小姐”洛芩也不好再装聋子听不到,转头想打发走来人或者干脆自己走,却见到一张如玉般俊美潇洒的面容,嘴角挂着魅惑人心的浅笑。
“小王爷。”稳了稳神,神情如初。
来人正是楚国唯一的王爷,四王爷的爱子北堂毓,在宴上时匆匆一瞥时记下的,只依稀知道是个长的不错的家伙,也就没再注意了,没想到近距离地看,这人长的就不能用“不错”而要上升几个台阶了。
北堂毓微微颔首,尽显一位小王爷的尊贵与矜持,这比起某人来好太多了。
洛芩不禁这样想。
“方才听得洛小姐笛声,尤为钦服,本想等晚宴一散,便来求教洛小姐,苦寻而未得见,正要回去的时候却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洛小姐,看来小王与洛小姐甚是有缘。”北堂毓用他温润的语调慢慢道出,言辞恳切,加上这副好皮相,寻常女子都要被哄的面容娇羞。
但洛芩哪是寻常女子,优雅有礼的举止只是为了不丢洛府的脸,丞相之女称谓的脸,她爹的脸,现在听得这样一番恭维,心里只觉得恶心。什么叫做“苦寻而未得见”?什么叫做“碰巧”见到了自己,还什么破“缘分”呸——说谎话的时候也不先脸红一下,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具体走到哪里,但一个小王爷“碰巧”地走进深宫而不是王府,明摆着就知道他不是个路痴,只要是个眼不瞎耳不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小王爷是有预谋地跟着自己来的,还装着“巧遇”
什么人啊!
洛芩率真爽直,不跟一般官家小姐一样喜欢拐弯抹角的那一套,所以这北堂毓的马屁相当于拍在马腿上了,还未察觉。
北堂毓见到洛芩第一眼,就没有再转移过视线,被他吸引住的首先当然是洛芩美丽的外表,后来洛芩抬头时刚好与他一直望去的眼睛交会,只有一瞬间,北堂毓感到心头一热,随即狂跳起来。洛芩收回视线,不再把焦点放在任何人上,后来,洛芩献笛艺时,北堂毓更是为洛芩的才华所倾倒,想立马结识这位才貌双全的洛小姐,所以一直到了这里。
以为洛芩记得他,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洛芩对他的印象也一定很好,刚想聊上几句,被第三个人打断。
“芩儿,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让原本有些意兴阑珊的洛芩突然精神一振,会用“芩儿”叫她的除了她爹,就是那个白痴了。
想到这里,她笑了。
北堂渊走近,北堂毓远远的见着是皇上,洛芩与他同时行礼。
“表哥怎么也会迷路,难道不记得再走过去就是后宫了么?”北堂渊叫的亲切,全然没有身为皇帝的自觉,与她的表哥拉关系。
北堂毓听了,一副恍然的表情,连忙道:“臣逾礼了,既然这么晚了,臣也该告退,就让臣送洛小姐回去。”
前半部分,北堂毓说的倒也是个当臣子的态度,但最后一句,确实是对皇上有些不恭了,毕竟皇上还没发话,就当着人家面去要求送人家走。
北堂渊脸色未变,依然笑的温和,俨然就是兄友弟恭的情景,“表哥如果觉得晚了就先回去吧,若皇叔担心可就不好了,而洛小姐——”私自揽过洛芩入怀,霸道的动作毫不隐讳宣示自己的主权,礼节性的微笑比任何时候都要笑的真实,带着些许炫耀的小孩心思,“朕会照顾好”一字一顿,放肆的语气倒也让北堂渊这么看来也的确有那么些天子应有的傲慢。
身为楚国唯一一位王爷的儿子,想是除了龙子龙女,就是他北堂毓的出身背景最好了,带着四王爷后继有人的盼望出生,秉承着要重振四王府声望而长大,北堂毓所受的教育不比北堂渊差,甚至比她更苛刻,王族的他,磨出了心高气傲的必然气质,所以,当看到一个不如自己却得到比自己要荣耀的无上地位时,心里怎么样也不平衡。
现在居然还要抢自己看中的女人!
北堂毓心里咬牙切齿,但维护形式的君臣之礼,还是行礼告退,临走前,那恨恨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毕竟是个年轻人,再如何有多深的城府,终是个年轻人!
不是不知道现在这个还叫自己一声“表哥”的皇帝已经大权旁落,用一“傀儡”喻之最贴切不过,但北堂毓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洛牧只甘愿做个握有实权却只是个“丞相”的一人之下,而不去直接夺取那世之人臣都趋之若骛的皇帝之位。
小王爷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还不快放开!”怀里传来一声娇斥,这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在寂琉殿的漱女风范了。
北堂渊一扬下巴,整一个偷到糖的小孩,得意洋洋地道:“我偏不,你拿我怎样?”
洛芩一愣,噌的就冒出火来,这女人还真蹬鼻子上脸了是不,刚才小王爷再这里,加上那人对自己纠缠的紧,顺势就没反对北堂渊拉她如怀的事,这会儿怎么了,观众都走了,她们两个还演给谁看啊,一把揪住北堂渊的耳朵,一点也不留情地用力,“放不放手!”
北堂渊疼得直咧嘴,哇哇大叫,赶紧把圈在洛芩腰上的手松开,摸摸耳朵,不敢造次,哀怨地看向罪魁祸首!
其实以洛芩的功夫,推开没有武功的北堂渊根本就是小意思,但想在北堂渊怀里多待会儿,再找个理由再欺负她。
又或者是,在洛芩心底深处,冒出了这样的声音——喜欢她的怀抱,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在她被欺负时样子的可怜样,喜欢在被自己欺负后,她露出生气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喜欢,喜欢,统统喜欢!
喜欢她的全部!
喜欢上了叫做北堂渊的女人!
特别是与北堂毓接触后,就有了这么个结论,仅仅与一个北堂毓打了个照面,连熟人都算不上的人,就这么推动了自己明白,原来,与北堂渊相处以来,她的一切都刻印在自己心里。
不确定这种“喜欢”的感觉是否能视为“爱”不是洛芩因为懦弱不正视这个在世人看来荒谬的感情,相反,洛芩自小在外,见多识广,什么惊世骇俗的没听过没看过,只是单纯的不确定北堂渊是否也是如此,她明白,北堂渊不是那么笨,她清楚,所以更不明白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到底有几分真实。洛芩将北堂渊的一切刻印在心里,同时也决定先将这种感觉也埋藏在心底。
毕竟年轻,虽也是个爱冲动的年纪,却也是个容易举棋不定的时候。
轻叹一口气,怅然地倚在石栏上。
不知道从松手后,洛芩神色为何似喜而悲,最终又如现在,悲伥地独自倚在石栏上。
难道芩儿生气了?
难道芩儿不喜欢自己抱着她?她很讨厌自己?难怪总是对自己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早知道就早点放开她了。
一阵失望。
北堂渊深刻地自我检讨,不喜欢看到洛芩不开心的样子,上前一步,挤出个近乎讨好的笑容,“芩儿今天很漂亮。”
洛芩斜她一眼,“什么叫做我今天漂亮,难道我昨天不漂亮,前天不漂亮,以前一直都是个丑八怪,今天蒙天神降福,变漂亮了?”
明显不吃她这套,别过脸去。
以前她看到的最多的是洛芩的粗鲁,不过就是打死她,北堂渊都不会说出这番诚实的心里话。
赶忙奉承“不是,您天天美丽,貌过西施,赛过貂禅,您说自己美丽天下第二,这世界上的女人没人敢认第一!”
洛芩听了,虽然这是很明显的拍马屁,但无比受用,一个女人,别人夸自己漂亮,无论是否真心,都会飘飘然,何况本来就是这么美丽的女人。
依旧不语,但脸色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北堂渊再接再厉,“芩儿笛子吹的真好,你没看到当时大家的表情,都为你的笛声沉醉,但是以前都没听你吹过……”最后一句,北堂渊有些不乐了。
察觉到她语气的转变,洛芩讥讽道:“我干吗吹给你听,不像某人,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吃吃喝喝,过猪一般的生活。”
这下,北堂渊更加不高兴了,急忙地辩解:“谁说我什么都不会了!”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箫,在洛芩眼前晃悠。
箫?北堂渊还会吹箫?
洛芩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眼前的人了,清公主的箫声洛芩听了,的确堪称“完美”那北堂渊怎么样洛芩很想知道。
“那就吹来听听啊。”
北堂渊明显有些为难,拿着这支玉箫不知道往哪放,洛芩看在眼里,“呦,不会就早说嘛,何必说大话。”
经过洛芩一激,北堂渊最终拿起箫,但还是有些犹豫地说:“我没皇妹吹的好,不许笑话我!”
洛芩好笑地点头,不知道一向自恋的要命的她这时为何如此不自信。
箫声骤起,回味悠长,诚然,洛芩也了解了北堂渊的箫艺的确不如清公主,但那是技术上的问题,能够听出北堂渊吹奏的箫声中带有的鸿鹄壮志,终于微笑,看来北堂渊这快朽木也有了雕刻的意义。
通向玉涵宫的路上,并肩而行的两人。
“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的,清公主。”一声叹息,涵妃停住脚步,侧脸而道。
北堂清也停住,微微皱眉,对上那双能够勾魂夺魄的眼睛,久久凝视,深深而望,倒印在涵妃眼里,她看不懂,又或者,她什么都懂。
一时无语。
恍然间,她们后方传来一阵箫声,打断了两人的愁绪。
是谁这么晚了还在吹箫?并且箫声中寄托着的宏伟抱负,听了个真真切切,是谁敢,谁又有如此决心?
真是个奇妙的夜晚。先有洛家小姐在晚宴上不逊于自己和清公主的高超笛艺,现在又来了个吹箫者。
“是皇兄。”北堂清替涵妃解出内心疑惑,却令她大为惊讶。
是么,从来不知道皇上会吹箫,现在想来,自己似乎对皇上什么都不了解,苦笑摇头。
不自觉,北堂清的手抚在涵妃的嘴角,想要拂去那丝苦笑。
北堂渊的箫艺是自己教的,从小,自己在各个方面的表现出极具天赋的才能,最后专攻于箫,6岁那年,自己就能够吹得让箫技天下第一的乐师从此不再碰箫,这件事名闻天下,皇兄知道后,天天缠着自己学习箫艺,实在被他缠得紧,才教了他,自从13岁以后,也没再去教授,没想到却也吹得这般好了。
只不过,皇兄的志向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
手,在半空中,涵妃退了一步。
深锁眉头,涵妃能够看到清公主眼里闪过的一丝恼怒,终是化为无可奈何。
“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涵妃径自先走了。
反应过来,望着涵妃的背影,就快要消失在转角时,北堂清快速地追上前,不顾涵妃意愿,执起被寒风吹的冰冷的手,向玉涵宫走,“我送你!”
我送你!
虽然还是这样清冷的神色,但清公主这般体贴的话,还是让涵妃感到一阵温暖,竟也紧紧握住清公主的手,“我生病的时候,多谢你照顾我。”
北堂清一怔,随即恢复如初,涵妃视线一直在前方,没有看到的是,北堂清欣慰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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