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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天权感觉稍好一些，正想告诉雅尔海晴不用再按摩了，却见他面色凝重，隐隐觉得有些异样，便关切地问道：“朔州的情况很棘手么？”
雅尔海晴摇头，与天权的猜测恰好相反，朔州现在什么情况都没有。赫提人很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而这绝对不会是阿烈古琪的风格，他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要离开朔州一段时间。”缄默良久，雅尔海晴终于开口。其实，这件事他原本不打算告诉天权的，无奈天权现在根本不能离开清远，他思索再三，最终决定如实相告。
听到这个消息，天权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见雅尔海晴迟迟没有下文，才又淡淡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雅尔海晴沉默地望着天权，讶异于他的平静，半晌，方缓缓道：“就这两天吧。”天权的反应和他的想象差太多了，这也使得他原先准备好的解释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啊。”天权轻叹一声，许久才慢慢道：“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算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紫湮珠在一个月内可以送达朔州。
“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雅尔海晴将手覆上天权的手，正色道：“我可舍不得错过我的宝贝女儿出生。”
天权斜倚在床头，隐隐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雅尔海晴笑道：“是晴儿说的嘛，小孩子的话很灵的。”就算不灵也没关系，我会带回你最想见到的女儿，他在心底暗暗补充了一句。
天权无力地笑笑，似是疲倦地合上双眸，单手扶着额，略显苍白的脸颊透出浓浓的疲倦。
雅尔海晴见他只手撑额面色不豫，关切道：“累了么？早点休息吧。”
天权点点头，雅尔海晴端来热水服侍他洗漱。天权淡淡一笑，也不推拒，他如今身形不便，日常起居都颇为吃力，他又不想过多麻烦若离，平日里少不得自己撑着，现在有海晴在自然乐得轻松。
雅尔海晴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为天权擦过面颊，见他苍白的脸上被热气熏出薄红，明眸半阖，掩着眼底波澜，一阵情动，侧头吻了上去。
天权闭目不言，雅尔海晴索性为他宽了外袍，又挽上裤腿，轻轻地搓洗着双足。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天权的腿脚都浮肿地厉害，眼底不由浮起担忧的神色，然后轻柔地替他揉搓起来。
“没事的，你别担心。”感觉雅尔海晴的动作突然一滞，天权淡淡道： “倒是两个小家伙，你走之前可得好好安抚一番。”虽然雅尔海晴素来以欺负儿子为乐，但是有一点天权却是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海晴明显比他和若离更能与孩子们交流。
陪着晴儿和晰儿好好玩了两天，并且拉钩保证会在过年之前赶回来，带着他们放爆竹以后，雅尔海晴悄然离开了朔州，孤身潜入流芳城。
临行前他将朔州大营的事务暂时交由了玄字营将军裘小渔处理。隆冬已经来临，清江开始结冰，无论是赫提军还是朔州营，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发动大规模袭击，这一年的战事算是基本结束了，所有未竟的恩怨只能有待来年春天。
其实雅尔海晴最庆幸的是天权没有追问他离开朔州的缘由，他不想骗天权，他也知道自己那个蹩脚的理由绝对骗不了天权。无论他对阿烈古琪的动机有着怎样的怀疑，深入敌营探听军情这种事情都轮不到身为朔州四营主帅的他亲自涉险。
然而事关昭阳，在没有完全证实消息的可靠性之前，雅尔海晴又不能不暂时隐瞒着天权。虽然天权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但是他知道，天权一直都把昭阳的丢失当成是自己的错误甚至罪过，耿耿于怀。
如今，天权有着六个多月的身孕，身体状况又不是很好，除非能够找到活生生的女儿，否则雅尔海晴实在不敢告诉他，自己有了关于昭阳的消息。他害怕自己在给了天权希望以后再让他失望，五年前的覆辙他绝对不能重蹈。
五年前，魏王开阳曾经送来过一个装有昭阳项圈和殷妲簪子的锦盒，当时已经怀孕七个月的天权大受刺激，以致早产。晴儿提前了两个多月出世，如果不是小家伙继承了西列斯王族的帝王之血，体质天生优于常人，后果还真不好说。
事后天枢找到过开阳，据他所说，那个盒子是赫提王后殷妲委托为质渝京的二王子格蓝斯转交给天权的，开阳的话证实了昭阳的下落确实和殷妲有关。
此后五年的时间，他们通过无数的途径试图打探更多一点关于昭阳的消息，但是对于安插在敌军中的那些斥候来说，打探赫提的军情还有可能，要他们打探阿烈古琪的后宫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为此，雅尔海晴甚至拜托过阿摩司帮忙打听昭阳的消息。这个月初，他终于收到了妹妹舒伦的回音，他本来是想等天权他们离开清远后，再潜入流芳城与舒伦会合。奈何天不遂人愿，天权因为晰儿动了胎气，不得不继续留在清远养胎，这样他要离开朔州的事情就没法瞒住他，好在天权出于对他的信任并未深究此事。
雅尔海晴一潜入新无忧宫就见到了早已等候他多时的舒伦，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金发少女，他短暂地失神了片刻。
上次见到舒伦还是在六年前阿摩司救了他和枭儿的时候，多年不见，记忆中那个有着可爱酒窝的金发娃娃，如今已经出落地如此美丽。
舒伦是阿摩司的小女儿，算来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雅尔海晴和阿摩司互不相认，但是对于这个天真活泼的妹妹，他却是毫不介怀就轻易接受了。
“苏亚哥哥，我好想你。”舒伦一见到雅尔海晴就热情地扑了上来，紫色的眸子明亮璀璨，宛如星辰。
“你叫哥哥就好。”千万别加苏亚两个字，无论如何，对于苏亚·西列斯这个名字，雅尔海晴充满了抵触。
舒伦面带微笑，点头应允，心底却是不以为然，有区别吗？雅尔海晴连她这个妹妹都认下了，却死扛着不认阿摩司这个爹，阿爹口口声声要她出来帮忙寻找小孙女，却死活不肯承认海晴就是苏亚。
“唉——”舒伦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她家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别扭，就冲着这点，那两个人也别想撇掉彼此的父子关系。
三个月前，为了打探自家小侄女的下落，舒伦乔装打扮，混入了位于喀颜的无忧宫，并且有了前所未有的发现。只是她毕竟没有见过昭阳，单是凭着一副并不是很确定的画像，还无法判定自己是否找对了人。
进入九月，赫提王室依照惯例南迁至流芳城，舒伦干脆把身在朔州的哥哥亲自抓来认人。有了舒伦的接应，凭借雅尔海晴的身手，潜入新无忧宫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只是那种隐隐的紧张和莫名的期待，那是雅尔海晴以往执行任何任务时都不会有的，也许这一次，他真的能够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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