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头式出道

　　充满八卦的晚饭时间结束，两组选手也各自回到教室，继续进行晚上的训练。张子钦这次不是函数组的C位，但其他人似乎习惯性的把他当成了队长，他也就主动承担起了组织训练的任务。
　　那么晚上主要练什么呢？张子钦把教室里的人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把旦旦叫了出来。
　　虽然依然很担心阮垚，不过眼前最大的问题还是旦旦这个C位不够突出啊。
　　旦旦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当然不是一无是处，反而还天赋异禀、模仿能力超群。不过另一方面，他也确实缺乏系统的学习和指导，经验和审美能力都很有限。这就导致旦旦通常只能盲目的去学别人的动作，当然就比谁不如谁了。
　　张子钦在弄明白这件事之后，干脆就用类似的方法去引导他。看到旦旦哪里有问题，马上找一个这方面做得好的学员来示范。远比说一些“肩膀放松”、“稳住中段”要快捷有效的多。
　　在张子钦帮忙补足了经验和选择之后，旦旦算是走起了一种“博采众长”的路线。泡在一群水平高的选手之中更是进步快的惊人。一晚上练过来，就有肉眼可见的进步了。
　　旦旦是典型的小孩子心性。开始唱歌跳舞马上就非常专注，日常乱七八糟全扔脑后了。眼见取得了成果，下午的沮丧更是忘的一干二净。练习结束了还拉着张子钦不肯去休息。
　　“学长能不能再教我练练唱歌？”旦旦眼睛放光的看着他。
　　这个啊…张子钦虽然很想帮忙，可惜自己vocal也半斤八两。只能是把已经出了门的许澜拉回来帮忙。许澜听到这个有点为难，不过犹豫一番还是答应了。
　　“我试试吧。”许澜说，“其实我不是很会教别人……”
　　旦旦也没在意，果断向许澜鞠躬道谢。
　　“谢谢许澜哥哥！”旦旦如是说着，依然干劲十足。
　　“没事…你别叫我哥哥。”许澜匆忙的摆摆手，略带慌乱的跑到了钢琴后面。

　　安排好这边，张子钦又把发呆的阮垚拉到了隔壁，而后在对方茫然的注视下无奈的叹息一声。
　　合作又不是公布恋情，打击有这么大吗？而且以前没觉得…阮垚是这么容易被情绪影响状态的人啊？
　　“后空翻还练不练了？”张子钦问道。试图转移一下阮垚的注意力。事实证明好像确实有点效果，阮垚听到“后空翻”立刻就点头说要练。而后迅速做好热身，站在软垫前准备完毕。
　　这一练倒是让张子钦有些意外。从结果上看，阮垚显然有在自己做弹跳训练，而且练的还不少。虽然最后依旧没有完全翻过去，但进展很显著。感觉只要再按部就班的练一阵，很快就能稳定的拿到舞台上表演了。
　　不过阮垚似乎并不满意这个效率，趴垫子上耍赖似的滚了好几圈。
　　“学姐你有没有那种经历啊？”阮垚摇着头问道，“就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达不到想要的结果。”
　　……这是大部分人的常态啊。张子钦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忽然特别理解许澜想拿抱枕抡阮垚的心情。
　　不过阮垚也没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了。
　　“我以前觉得，只要是我想努力的事，没有什么做不到。”阮垚继续说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但是最近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是什么？”张子钦配合着问道。
　　“差距。”阮垚回答。“比如学长比我多学了十年声乐，比如莓哥比我多十年舞龄，比如玛姐……比我早出道十年。和她合作的话，应该能得到一百倍的经济效益和关注度吧。”
　　说完这一串感慨，阮垚也从垫子上翻身坐了起来，甩了甩头发。
　　“学姐早点回去吧。我再练会舞，今天有点太划了。”
　　张子钦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阮垚已经站起身，对着镜子练起了动作。看起来利落到位，收放自如，气势十足。其实跳的很好了。
　　当然，跳得好是对比同龄人得出的结论。如果要比小草莓…当然差得远，差的很远。
　　——其实没有必要因为前辈有压力。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未来。
　　张子钦本来想这样劝劝阮垚，但看到对方异常专注的神情，总觉得这孩子好像忽然之间长大了。
　　人生路途一帆风顺的小天才，因为想要追随着某个人的步伐，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圈，自此走向了更广阔的新世界？
　　这就是恋爱带来的跨越式成长吗？
　　张子钦一瞬间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但看着阮垚微妙的气质变化，又觉得爱情故事里流传的情节可能也不是空穴来风。

　　于是，张子钦就这么心情复杂的晃回了宿舍。推开门发现宫宇还没睡，坐在椅子上专注的看着MP4，看到他回来还摘下耳机打了声招呼。
　　“你们怎么样？” 宫宇问。“刚才看到许澜和旦旦在练歌。”
　　“还好吧，算是有进展。”张子钦回答着，疲倦的倒进了宫宇旁边的椅子上，这才发现宫宇看的居然是莓哥的新MV。
　　“刚才麻烦姐姐帮我发过来的。”宫宇解释道，皱着眉把视频往前翻了一点。“中间这段舞步很复杂，看不太懂。”
　　张子钦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视频。又抬头看看宫宇充满期待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国标舞只是个统称，里面分类很多，比如大家常听说的拉丁华尔兹等等都算是国标。每一种舞蹈的舞步各有严格的规范，男女还不一样。张子钦虽然也学过，但很久不跳是真的记不清楚了。姚靖这个专业学拉丁的肯定比他熟得多，但在食堂一起看视频的时候也没敢随便下结论。张子钦这个半桶水就更不敢乱说了。
　　“国标我真的不熟。”张子钦如实回答道， “我要是帮你扣错了…那会很尴尬啊。”
　　听了这话，宫宇默默垂下了视线，显得很是失落。这场面看的张子钦心口一紧，莫名产生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他好像很少见到宫宇这么喜欢一支舞。而且…宫宇最近也很少会这么依赖他了。
　　如果让宫宇去问姚靖，那下一轮的双人节目会怎么样？宫宇会和姚靖合作这个舞吗？
　　霎时，张子钦胸口的愧疚变成了恐慌。一句不经思索的话便脱口而出。
　　“其实方步我还是会的。你要不要学一下？”
　　张子钦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方步真的太基础。莓哥这首新歌里好像也没有方步。这话说的简直有点毫无用处。
　　然而宫宇听他这么说，却立刻眼睛放光的抬起了头。
　　“要。”宫宇回答，“我想和你一起跳。”
　　说罢，宫宇还迫不及待似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俯视着他伸出了手。看起来很像是一个邀舞动作。
　　张子钦条件反射的把手搭了上去。但接着，他整个人就被宫宇拉着站了起来，右手还被牵着向外拉开。让他差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一头栽进宫宇怀里。同时，宫宇的左手还准确的搂住了他后背的左后方。
　　这样看来，除了两人距离过近了些，宫宇是直接拉着他做了一个标准的起始动作啊？
　　“你以前学过国标？”张子钦惊讶问道，“学音乐剧还学华尔兹吗？”
　　“学过一点，不太记得了。”宫宇的回答倒是意外的诚恳。但随后却眯起眼睛笑了笑，“教我吧，子钦老师。”
　　这句“子钦老师”当真犹如一道直击胸口的大招，让张子钦一句推拒也说不出来。

　　手也拉了，搂也搂了，教学由此正式开始。张子钦之所以敢放心教华尔兹方步，是因为这个实在是简单到不可能记错。进退、横移，并脚。三步前进三步后退。男女步法一样，只有顺序不同。非常适合初学。
　　而宫宇在用脑子方面也完全不需要担心，再加上以前学过，稍微一讲就点头说明白了。接着两人你退我进的走了几圈，宫宇确实一步没错，还融会贯通的回忆起了转向步法，引着张子钦在宿舍狭窄的空间里来来回回转起了圈。还真有那么点跳舞的意思。
　　另一方面，当张子钦和宫宇跳起以优美抒情著称的华尔兹，他才又一次意识到，宫宇着实有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优雅气质。挽着他的手很是轻柔，看着他的眼神也很是专注。让人恍惚觉得身处月色浓郁的湖畔，空气里飘着不知来自何方的乐声。
　　如果是个女孩子，肯定会心动的吧？
　　想到这里，张子钦缥缈的思绪也冷却了些，便径自停下了脚步，抬头朝着疑惑的宫宇笑了笑。
　　“行了，方步差不多就这样。”张子钦笑着说道，“男神跳的不错啊。”
　　宫宇听闻先是点头说了句谢谢，随后眼睛转了转，像是想起了什么。
　　“上次公演是我赢了。”宫宇说，“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
　　话音刚落，宫宇又轻轻拉起张子钦的手，引着他缓缓后退了一步。
　　一二三，前进步。一二三，后退步。
　　而后，宫宇没有再移动脚步，拉着他的手也慢慢的放下了，眼神却依旧专注的凝视着他。
　　“什么都可以。”宫宇轻声说道。一种暗示似乎不言而喻。
　　你想让我怎么做。前进？后退？或者，保持现状？
　　此时的张子钦很想要回答对方些什么，却撞进对方的深邃的视线里动弹不得。

　　几秒钟的沉默后，接着开口的依然是宫宇，问的却是毫无关联的事情。
　　“阮垚怎么样？”宫宇问道，“他状态好像不太好。”
　　问这个啊。
　　张子钦暗自松了口气，却隐约感觉有几分失落。
　　“之前我也觉得他有点没精神。”张子钦回答，稍微扫了一眼身后的摄像头。“但是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找到目标了，应该暂时没问题。”
　　宫宇听闻也答应了一声。而后又沉默了片刻，才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很意外吗？”宫宇问，“阮垚的事。”
　　这件事有点严肃，张子钦也是停顿了一阵，思索着更合适的措辞。
　　“……有点吧。”张子钦低着头如实回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身边……以及有点担心他吧。”
　　“担心什么？”宫宇又问，“舆论影响？”
　　“是啊，舆论还是很严格的。”张子钦叹息着点点头，“但是一直压抑感情也会很痛苦吧。虽然很想帮帮他，但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
　　听到他这么说，面前的宫宇似乎也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
　　“我知道了。”宫宇如是回答着，没有再追问什么。

　　宿舍的灯光终于熄灭了。张子钦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睛看着墙面的纹理，纷乱的脑子异常清醒。隔壁的床铺也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睡得很安稳。
　　如果可以向宫宇提一个“什么都可以”的要求，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
　　张子钦思索着翻过身，正好看到宫宇面向他的方向躺着。墨色的头发在月色下看起来格外温柔。无意识的伸出手想去触碰，下一秒才发觉两床的间距不是手臂能触及的距离，何况墙上还有摄像头，只能黯然的收回了手指。
　　“宫宇？”张子钦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对方的睫毛稍微抖动了些许，并没有更多的反应，大概是睡着了。
　　他就这样看了对面的宫宇好一会，直到意识有些模糊了，刚才的种种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那天阮垚没有来敲门，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刚刚宫宇没有放开他，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向前一步，会发生什么呢？
　　一直压抑感情会很痛苦，那一直压抑感情的人究竟是谁呢。
　　“……我该怎么办。”张子钦含糊的说着，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我也…好担心你。”
　　随后，恍惚的意识继续渐渐下沉，直至坠入黑暗之前，一个声音忽然轻飘飘的穿过耳膜。
　　“别担心。”这声音说道，“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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