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头式出道

　　虽然场外吵的热闹，基地却是一片平和。
　　到直播公布排名之前学员们都没有其他的安排，只需要在基地好好休息，弥补缺失的睡眠和消耗的精力。
　　张子钦也不例外，公演回来后就抓紧睡了。第二天没听见起床铃也没听见闹钟，迷迷糊糊醒过来已然过了十二点半。起来见宫宇并不在宿舍，便打算自己去楼下食堂吃点东西。
　　等他推门了食堂，一眼先看见了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的阮垚。对方看见他，迷茫的眼睛好像忽然亮了亮，而后热情洋溢的招起了手。
　　“学姐来吃饭啊？”阮垚遥遥喊道，“坐这边吧？”
　　这是要干什么？张子钦很茫然，但还是拿着餐盘坐到了阮垚对面。
　　结果张子钦刚一坐下，阮垚马上就开始声情并茂的讲述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从小时候学舞蹈，到当练习生学唱歌，再到上个舞台拼命练Vocal，以及莓哥和他说的选方向深入钻研。
　　张子钦听着听着渐渐明白了。阮垚的中心思想其实是想和他聊自己作为偶像的发展方向。就是估计刚才没想明白，所以才东拉西扯聊了半天，边说边整理思路。
　　这话题还挺重要，要认真回答才行。张子钦也端正了态度，顺手把面前餐盘推到了一边。
　　“那你现在有倾向了吗？”张子钦问道。
　　“有。”阮垚也难得郑重的点点头，“我想做舞担。”
　　这个答案让张子钦很是意外，一连串利弊分析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然而话到嘴边，忽然又犹豫了起来。
　　阮垚是在辗转过很多练习生公司的老油条，做舞担有什么弊端不会不知道，甚至比他更清楚。非但如此，阮垚还是充分想过那些缺点和局限后，依旧做出了“想做舞担”的决定。
　　刚过十八岁……如果是普通的孩子，也是高考报志愿的年纪了吧？
　　这里面有什么前因后果张子钦并不清楚。只是看到阮垚异常坚定的神情，觉得满口来自成年人的奉劝都说不出口了。
　　如是想着，张子钦心下轻叹一声，继而认真的点点头。
　　“那你接下来要尽快把荒废掉的功底补回来啊。”张子钦笑道。“另外，我建议你趁现在练一练个人技。节目结束之后，无论如何各种活动都会变多，就没有那么多完整的时间可以练技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学姐很懂嘛。”阮垚得到了认同也显得很开心，但随后又稍显困扰的抓了抓头发。“基本功我会自己补的。就是个人技…不知道该练什么。”
　　张子钦转着眼睛想了想，而后啪的打了个响指，“我记得你腰腹力量还可以，先练后空翻怎么样？虽然现在不算很稀有了，但是见效快效果好啊。”
　　“这个可以！” 阮垚兴奋一拍桌子，马上就起身往外面走。“我去练习室试试。”
　　“等会你别一个人去练后翻啊！”张子钦见状慌忙追上去了，生怕一个不注意把阮垚跟丢了。
　　初学后翻类的动作是真的很危险。而看不见身后的那种恐惧和慌张更是把危险加剧了。越害怕越容易摔，摔了更容易慌。这种情况下，落地就不是轻伤。所以练后空翻必须要有需要专业人士的辅助，以防发生各种意外。
　　不过到了练习室一操练，张子钦马上就发现阮垚的计划很有希望。阮垚做好准备活动后先给他表演了一个后桥。动作干脆利索游刃有余，看得出来功底确实很不错。再看着阮垚一脸满意的样子，也确实不像会害怕的人。
　　张子钦恰好做过专业舞蹈老师，对于想上进的学生当然也会负责到底，立刻就带着阮垚练了一下午弹跳甩手收腿。阮垚也掌握的很快，到最后已经能借力翻个多半圈，后背着地摔垫子上了。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张子钦说着，稍微擦了擦额角。一下午练过来，不说阮垚体力怎么样，他在旁边全神贯注做保护工作实在是很累了。再练下去各种意义上都不安全，还是及时收工比较好。
　　“可是我总觉只差一点就翻过去了。”阮垚躺在垫子上如此说道，好像意犹未尽似的。“要不然再练一下？”
　　“前面都很快，最后一点最难。”张子钦耐心的劝道，“你还有时间，万一受伤了得不偿失。”
　　“也是啊。”阮垚听了也点点头，从垫子上坐了起来。“听说今天下午会有值班VJ录小花絮，我也去露个脸吧。”
　　“是吗？”张子钦回想了一番，这事他还真没印象。“今天谁值班？”

　　宫宇默默举起手持DV，心情竟然意外的有些紧张。
　　刚才他好好的走在路上，口罩姐突然过来把摄像机塞到了他手里，说要让他做今天的值班VJ。
　　“我找不到子钦了，今天就麻烦你吧！”口罩姐语带笑意的说着，“就在基地到处走一走，和大家随便聊聊就行了。”
　　花絮录制宫宇也见过很多次了，虽然第一次亲身操作有点懵，但也不至于无从下手。就先去便利店转了一圈，拉着小二问他都买了什么。然后到宿舍串门，和许澜闲聊了几句。后来又逛到健身房，问问学员在做什么之类。被他抓到的学员也都很配合，录制非常顺利。
　　然而等宫宇把基地绕了大半，才发现一件神奇的事：他居然没在任何地方见到张子钦，而且问谁谁都说没看到。只有旦旦表示好像听说张子钦和阮垚去练习室了。
　　“阮垚？”宫宇听到这个名字，莫名有些烦躁，立刻就准备去看看。
　　就说今天好像很安静，原来也没看到阮垚。
　　“应该不只他们两个，阿鲁他们也在那边玩牌…”旦旦犹豫着补充，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学长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等宫宇走到练习室附近，正好听到一阵嘈杂的笑声从远方传来。再转过楼梯口，失踪了一下午的两个人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后面还站着不少学员，但通通都被宫宇当成了背景板。
　　因为眼下这个场面，似乎不太对。
　　在这个不算宽的楼道里，张子钦背靠墙站着。阮垚则站在张子钦面前不远处，单手撑着墙壁，稍微低头看着眼前的人。
　　“学姐喜欢这种表白吗？”阮垚笑着问道，“能给几分？”
　　“六分吧。”张子钦同样笑着回答，神色很似乎很是不以为意。
　　“有这么高吗？”阮垚好像很惊讶，又稍微凑近了点。“那就是可以接受了？”
　　没等张子钦再回答什么，宫宇冷淡的声音便骤然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方才还热闹的场面瞬间就凝固了。
　　阮垚第一个吓得后退两步，径直钻到了不远处的阿鲁背后。
　　“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被推出来挡刀的阿鲁诚恳回答，还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惊慌的阮垚。“学长来一起玩吗？我们已经整了阮垚好几轮了。”
　　“哥们你饶了我吧。”阮垚躲在阿鲁身后哀嚎一声，“学长你听到了啊，是他们整我的！”
　　然而宫宇并没理他，顺手把DV塞给了跟过来的旦旦，而后拉起不知所措的张子钦往宿舍走去。
　　“宫宇学长找你一天了，好像有急事。”一旁的旦旦对着张子钦匆忙解释了一句，企图挽回自己的失言。要是因为他说错话，导致对他帮助颇多的学长们掐起来……那他简直不要做人了。

　　训练楼和宿舍相隔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宿舍。随着宫宇用力甩上宿舍门，走廊的灯光被隔绝在外，屋里便骤然暗了下来。张子钦吓了一跳，刚打算伸手去摸顶灯的开关，却忽然被用力推了一下肩膀，后背结实的撞在了墙壁上。
　　接着推他的人又向前一步，把两人的间隙限制在咫尺之间。
　　此时已是傍晚。宿舍里顶灯没开，窗外的光线只能勉强透过窗帘。张子钦的视野里只有一片漆黑。能感受到的唯有轻轻扫过面颊的气息。抓着他肩膀的手指还没有放开，些许热度从肢体接触的地方稍稍传递过来。
　　片刻后，张子钦的眼睛逐渐适应了些许黑暗，隐约辨认出了面前的轮廓。映入视线的是宫宇灼灼的目光，一半是让人恐慌的侵略性，另一半是让人沉醉的吸引力。四目相接了一瞬，张子钦立刻忍不住垂下了眼神，只觉得心里一片乱糟糟，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静寂，彼此的的呼吸凌乱的交织了片刻。谁也没有说话。
　　宫宇看到张子钦一如既往不知所措的表情，感到心里的焦躁更盛几分，又忍住不稍微凑近了些。
　　“这种感觉……可以接受吗？”
　　问完这句话，宫宇没有再说什么。因为现在的距离，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张子钦对他每一个字的细微反应。无论是对方话语出口时轻颤的睫毛，还是句子结束后微张的唇齿、犹豫着想说什么的神情。只让他觉得方才心头的焦虑忽然都变成了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候，身侧的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几声门响。霎时间宛若惊雷天降。将先前几分暧昧旖旎的劈的烟消云散。
　　因此，当门口的阮垚看到拉开门的宫宇，简直要被铺面而来的低气压震慑得后退半步，恍惚觉得自己人生或许会至此休止。
　　“又是你啊。”宫宇单手撑着门框，声音低沉的问道。
　　“导演说晚饭给大家准备了火锅……”阮垚轻声回答着，还不怕死的顺着门缝扫了一眼屋里，“……是不是打扰了？”
　　“没有没事。我们现在就下去。”屋里的张子钦匆忙答应了一声，而后迅速从宫宇手臂底下钻了出来，瞬间便混进了下楼的人群里。只剩下门口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那学长……我也下去了？”阮垚试探着问道，脚底下悄悄开始后退。
　　“你等一下。”宫宇回答，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来聊聊吧。”

　　张子钦坐在食堂里，看着面前冒着泡泡的鸳鸯火锅。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哪个点。
　　刚才和阮垚从练习室出来，恰好碰见阿鲁在楼道里表演贴墙倒立。一问才知道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他们两个也就干脆的加入这个活动。输了几把之后，就有了那个“壁咚”的大冒险。然后就被路过的宫宇正好看到了。
　　被宫宇拉回宿舍的路上，张子钦问了几次什么事，宫宇的回答都是“回去说”，好像是真的生气了。至于到了宿舍，那个情况就更没法回忆了。
　　后来，张子钦全程没有和宫宇说话，一个人逃避问题一样的跑到了楼下。倒不是他不想去沟通，只是这个场面他应该说什么呢？说刚才是在玩游戏，你不要误会？
　　但是他们两个之间，解释这件事，不就等于承认了另一件“绝对不能做”的事吗？张子钦想着，烦躁的摇摇头。
　　或者，其实他刚才应该把人推开，说“不要这样”就可以了？
　　但当张子钦这样设想的时候，脑海里却忽然浮现了宫宇在流浪猫中心被拍的视频。那时候宫宇是怎么在玻璃罩前面看着他奄奄一息的猫，怎么被人拉开，脸上又是怎样的落寞痛苦——这种场面，张子钦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了。
　　此时此刻，张子钦非常痛恨自己摇摆不定的立场。但又狠不下心倒向任何一边。倘若以前是在一片漆黑里走独木桥，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那此时的他就是走在鸳鸯锅的挡板上。左右都是滚烫的沸水，脚下的金属挡板亦是让人无比煎熬。

　　思索间，面前的火锅一个接一个开锅了，学员们已然迫不及待的下起了肉片。但张子钦四下一看，见宫宇和阮垚还没出现，也有些担心。正想着要不要上去找找，这两人就一前一后来了食堂。宫宇直接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态度很正常，只字没提刚才的事。斜对面的阮垚也没什么异常，坐下就开始和阿鲁抢小零食，表现一如既往。
　　这样的迷之平静一直持续到第一批肉片捞完。还是张子钦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终于是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宫宇。
　　“你们……没事吗？”张子钦小心翼翼的问道。
　　“之前有点误会，现在说清楚了。” 宫宇回答，还朝他笑了笑。“别担心。”
　　这笑容还真的颇具安抚的效果，张子钦愣愣的看了好几秒，才慌忙点点头。
　　此后，两人的注意力也回到了火锅上。考虑到现在是节目录制期间，大家近期还要唱歌，张子钦便擅自把大部分东西下进了清汤锅。加上清汤锅热慢一些，第二批肉片在锅里煮了好一会，还是有点泛红。
　　“前面都很快，最后一点最难。”宫宇轻声说道，“还有时间，不要着急。”
　　听到这句没前没后的话，张子钦稍一反应才明白过来。那不是他劝阮垚不要着急练后空翻的话吗？
　　只是怎么觉得，这里用的有些意味深长呢？
　　慢慢的，面前的火锅又开了一次，清汤里的肉片也都变了颜色。坐在他们对面的阿鲁眼疾手快，迅速精准的捞了几片起来。
　　“捞的时机特别重要！”阿鲁挑着肉片，眉飞色舞的说着。“早了晚了都不好吃。”
　　“早了怎么办？”宫宇突然问道。
　　“放回去再烫一会？”阿鲁回答，“反正我们家的规矩是这样。只要没粘嘴就可以放回去。”
　　“有道理。”宫宇点点头，也夹了片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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