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头式出道

　　说是一起练，但基础练习结束之后张子钦就坐到旁边去了。因为曲目还是一对一效率高，宫宇老师决定先指导这个小学员唱《御水》。张子钦当然也没意见，加上他其实也计划选这首歌作为汇报曲目，正好抱着学习的心态围观围观。
　　突然从旁观的角度去看，张子钦才意识到一件事。宫宇老师教别人唱歌的方法已经和最开始有非常显著的区别了。就像是那天晚上给自己讲《磷粉》一样，每一句都在细致入微的讲解原理、解释原因。而这种掰开揉碎的分解式的教学确实很适合他们这种基础薄弱的人。小学员进门的时候还是一脸沮丧，现在简直越练越是神情兴奋，直到被宫宇叫停还依依不舍似的。
　　“今天要休息了，再练会伤嗓子。”宫宇解释道，“想练可以练舞。有时候舞蹈会影响你的发声动作，多熟悉一下比较好。”
　　“对啊。还会忽然忘词忘动作，很奇怪。”小学员点点头，“以前我在高中练舞挺多的，以为至少舞蹈会没问题呢……”
　　听到“高中”一词，在旁边观摩了半天的张子钦忽然一怔。
　　“高旦你是高中生吗？”张子钦问，“普通高中？”
　　“对啊，就是南城二中。”小学员回答，全然没了进门时的拘谨。“学长叫我旦旦就行了，大家都这么叫。”
　　然后旦旦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讲起了自己中学五六年来如何在同学的协助下偷偷练跳舞，最后靠全体校友的支持把自己的视频刷上了DK人气榜的故事。
　　虽然讲的人是在随口闲聊，但张子钦可是越听越惊讶。
　　原来这个孩子几乎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练习的时间还是从各种地方挤出来的。这要按照效率算起来，他能练出现在的水平……简直是个奇才吧？
　　但是旦旦好像完全没把这个当回事，甚至没把自己奇迹般的故事当成捞粉的手段。只是练歌练出点进步就开心的像个小傻子。
　　“谢谢学长，那我去外面练舞了。”旦旦最后很诚挚的向宫宇鞠了一躬，刚要转身离开，却忽然被宫宇叫住了。
　　“你知道其他人在哪吗？”宫宇问。“他们怎么样？”
　　于是没什么心眼的旦旦一听，果断的的把组员的真实状况都交代了。
　　“其实就是……总有人天天摆架子，很真的烦啊。”旦旦噘着嘴的回答道，“但我相信学长很正直的。学姐都一样被训那么惨，怎么可能还对别的学员有偏袒啊。”
　　“嗯。”宫宇淡淡的回应了一声，“没关系。”
　　听到宫宇这么说，旦旦也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慌张的抓了抓头发。
　　“学长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最好不要说这种话。”宫宇回答，“问你也不要说。”
　　看着旦旦松了口气的走出了门。张子钦回头看着宫宇，总觉得刚才的疑点好像有点太多了，让他一时想不起来先问哪个。
　　“你每天都带他们练习单独练习吗？”张子钦最后还是先挑了最关键的问题，“晚上下课以后？”
　　“没有。虽然是打算从明天开始。”宫宇无奈的摇摇头，“这个组的人总找不到，今天是正好碰见…旦旦了。明天找小二吧。”
　　张子钦略一回忆，很快想起来了。小二和姚靖吵分词然后摔门的事今天已经从宫宇和罗总的对话里听到了。再加上刚才旦旦的情况补充，这个组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难猜测。
　　所以宫宇看起来是准备逐一带着练歌，其实是逐一做心理公关吗？
　　想到这里，张子钦忽然笑了笑。
　　“哎。”张子钦笑着戳了戳宫宇的肩膀，“那姚靖第几个找啊？”
　　然而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他的手腕就突然被宫宇捉住了。
　　“先找你。”宫宇说着，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又紧了紧，“你比他们都重要。”
　　这突如其来的微妙气氛把张子钦吓了一跳。霎时间大脑空白一片，不知该如何反应。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宫宇先放开了他的手腕。张子钦这才默默站到了钢琴对面。
　　“我想唱《御水》。”张子钦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吗？”
　　“可以。”宫宇点点头，语气似乎没什么不同。“先唱一遍。”
　　这一开始唱，张子钦很快明白为什么他“比较重要”了。他这段时间都是在带学员练舞。最多是帮没有唱跳经验的学员指导一下唱跳协调。唱歌这方面真的有点懈怠，一遍磕磕绊绊唱下来，问题好像不比旦旦少。
　　宫宇老师听完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加上他刚才在旁边听过给旦旦的讲解，此时给他的指导又恢复了以前的简单粗暴快捷的风格。让张子钦简直一秒钟不敢分神。而这种全神贯注的练习确实让效率有所提高，但随之带来的就是更快速的精神消耗。等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明明才过了两个小时，张子钦却感觉身体和精神像是练了一天一样疲倦。
　　“是吗。”听到他这么说，宫宇也总算是笑了笑。“能帮我看看舞吗？”
　　张子钦总算找到机会休息了，果断就坐到的镜子前，把MP4插上了音响。
　　“你准备跳哪个？”张子钦问道，“《EDM》吗？”
　　“嗯。”宫宇说着，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试一下吧。”
　　试一下当然没问题，张子钦也就顺手打开了音乐。只是再一抬头，却感觉呼吸微微凝滞了一瞬。随后，起手几个动作过去，他就意识到宫宇的表现可不是试一下这么简单。反而像是一场准备充分的表演。
　　舞蹈本身，宫宇显然是认真练过调整过。虽然碍于基础不足的问题，有些动作做的确实不够流畅利落。但这些都在优秀的感染力之下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比日常练习要饱满的多的情绪。
　　这首歌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一起跳舞一起High的意味，耍帅就完事了。或许是因为这种偏外向曲风的加成。张子钦觉得，他第一次在宫宇的表演里看到一种名为“引诱”的氛围。不是《KAT》的那种单方面的、发泄式的侵略感。而是在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浅笑间，引诱你一步步靠近。
　　看着我，来我身边，和我一起——就是这样的感觉。
　　等到全曲结束，张子钦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怎么样？”宫宇问他。手指轻轻捋过额角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耳骨上的银色耳环恰好露了出来，在灯光下闪着格外耀眼的光芒。
　　“好帅啊。”张子钦低声回答，一直盯着对方的视线低垂了下来。“你什么时候练这么好的？”
　　想到自己好像一直没什么显著进步的样子，恍惚觉得久违的焦躁感又回来了。
　　虽然宫宇的“试一下”表现很不错，但问题多少还是存在的。张子钦当然也要履行职责，帮宫宇纠正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可惜今天前后忙了不少事，到这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人练了没多久就被口罩姐敲了门。
　　“不好意思，今天教室要维护一下。”口罩姐解释道。“而且晚上会有到宿舍的小采访，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既然有小采访，他们当然就不好再坚持什么，只能是听安排回到宿舍。果然刚到宿舍没几分钟就有人来敲门。正好在附近的宫宇闻声就去开门了。张子钦在后面遥遥一看，来人居然是阮垚，后面还跟着抬摄影机的工作人员。
　　“宫宇学长好啊，我来采访了。”阮垚很有精神的说着，还摇了摇手里的收音器。“子钦学长睡了吗？”
　　“还没有。”张子钦在屋里回答。“虽然我很困。”
　　宫宇见状也就打开了门。阮垚进门也没客气，就近拉开个椅子就坐下了。左右看了看两个人，忽然暧昧的笑了笑。
　　“子钦学长看起来比较累啊。”阮垚笑道，“因为睡下面吗？”
　　“熊孩子当着摄像机别乱说话。”张子钦急忙回答，“这屋就两个人都睡下铺。我困是因为……昨天睡得晚。”
　　这理由还真不是他胡诌的。昨天他确实睡得晚，直到凌晨都在帮许澜那个组练走位。回宿舍开门的时候好像还把宫宇吵醒了。
　　“好吧，那我先问正事。”阮垚听了也就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来。“嗯…学长们当领队感觉怎么样？和当学员有什么不一样吗？”
　　听到这个正经问题，张子钦也立刻坐直了身体，只是话还没出口，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以前是管好自己的舞台就行了。现在有十个舞台要操心。”张子钦说道，“我这边的话，声乐组的很多同学以前没怎么学过舞蹈。所以有很多东西都要慢慢教。”
　　“我这边也差不多是这样。”宫宇同意的点点头。“而且子钦比我还多一个组，要更辛苦一些。”
　　“哇，我好感动。”张子钦笑着接话，“那我们要不要换一下？你明天也去教他们跳跳舞？”
　　宫宇一听也笑了笑。随后忽然伸出手在他头发上摸了一把。这次几乎是直接隔着头发摸在耳朵上了，惊得张子钦整个人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那你教他们唱歌？”宫宇略带笑意的问道。
　　“我知道了，不勉强。”张子钦蜷在椅子上回答。深深感到如果每次都用这种方式给节目效果献身，那实在是太刺激了点。
　　“嗯。”宫宇点点头，又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注意休息。”
　　“好甜啊。”被晾了有一会的阮垚干巴巴的插了句话。“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个宿舍采访。”
　　这边正说着，摄像大哥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阮垚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把手里的小纸条展开了。
　　“等一下啊，还有正事。”阮垚看着纸条说道，“今天学长们是不是要决定自己的选曲了？”
　　这还确实是正事。两人就各自对着摄像机把选曲报了一遍。而阮垚听到宫宇要选《EDM》立刻就显得很兴奋，甚至还拍了拍桌子。
　　“学长来啊！”阮垚很激动的说道，“你今天是没看到。莓哥上午来给我们示范舞蹈，我以前都不知道莓哥居然舞跳这么好。而且近距离看实在是……太性感了！”
　　这微妙的形容词听得张子钦有点无奈。上午宫宇确实不在，但他可是跟着串过所有组，看过小草莓在《EDM》组的示范。这怎么想……也和性感搭不上边吧？
　　但是看着阮垚一副真情流露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张子钦也只能认为这孩子可能就是有点脑回路异于常人。
　　他这边一个走神的功夫，阮垚的话头倒没停下。
　　“不过学长也差不多就我们组的人了吧？”阮垚接着补充，还朝张子钦挤了挤眼睛。“ 学长每次来我们组都特别认真示范唱跳。还和我说能力有限大家共同进步。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划水了。”
　　张子钦一听这个，先前的疑惑也算完全明白了。宫宇确实是认真练过，就是趁着在对面组串教室的时间。只是当张子钦几分惊讶几分惭愧的看向的宫宇时，却意外的发现对方眼神有些飘忽。
　　难道偷偷用功被发现了就害羞了吗？
　　“宫宇居然背着我偷偷练习啊。”张子钦见状，也就半开玩笑的鼓起了脸。“我们之间还有没有信任了。”
　　“学长可能是想给你个惊喜啊。”阮垚也不怕事的在旁边继续插嘴。“措不及防帅一脸——是不是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聊到这里，半天没说话宫宇总算是抬起头，向阮垚甩了句话。
　　“你不是说要避嫌吗？”
　　“没问题！”阮垚马上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祝学长早睡，我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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