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头式出道

　　这其实是宫宇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走进备采间。上一次的备采是在主题曲练习的空隙匆匆忙忙进行的。宫宇自己只被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当众被说是卖腐有没有什么想法”。宫宇自然回答“我跳舞确实不太好，还需要努力”之类。因为这就是蕾姐给他们定的运营思路，也没什么可解释的。至于被质疑那也是情理之中。业务不够好，却因为其他不管什么原因得到了更多关注，当然很容易被质疑了。
　　第二个问题则是“你怎么评价十七的表演和行为？”
　　“谁？”宫宇一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侧着头眨了眨眼。结果让面前一群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笑了。纷纷说节目效果爆棚。
　　然后宫宇就被一头雾水的放出来了。全程十分钟都没有。

　　而这一次，他和张子钦一路被副导演领进了屋，显得格外隆重。看着工作人员整理着收音器，楚副也就随口和他们聊起来。
　　“你们记得我吗？海选的时候见过。”
　　两人都点点头。其实宫宇一开始进宿舍看见楚副，就觉得这个人独特的气质在哪见过。而后稍一联系，就想到海选当天的“副导”。
　　“评级演的挺好的。比海选的时候完整了很多，舞台事故也顺利的处理掉了。”楚副见状就继续说道，“素人比练习生基础差也没办法，抽空多练吧。”
　　“谢谢副导。”张子钦回答。“您也参加第一现场的工作吗？”
　　“参加啊。我的工作也不只是第二现场。”说到这事，楚副松了松口罩，好像只是回想起来都很累似的，“你们评级的时候总导演接电话去了，后面都是我在盯。哦对，《KAT》就是我给你放的。”
　　原来这样啊。宫宇了然。楚副海选的时候都让他们加错位Kiss，评级放个搞事的音乐……也不算意外了。
　　说话间，设备调试已经就绪，楚副便挥手示意摄影开始录制。
　　“我先问宫宇，张子钦你也可以插话。”楚副说着，打开了文件夹，“宫宇你第二次评级表演的时候主唱被收回去了。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宫宇想了想，如实回答，“有点遗憾，但是看到了差距。”
　　“和小墨对位感觉怎么样？”楚副接着问。“压力大吗？”
　　“……嗯，压力很大。”宫宇稍稍叹了口气。“小墨的表演真的很优秀。”
　　“那压力大是因为什么呢？”楚副换了个姿势。“这样，我换个问题，你对淘汰有什么想法？”
　　淘汰？
　　有那么一瞬间，宫宇觉得这个词汇有些可怕。他忽然很想继续留在这里，留在舞台上。
　　想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半晌，宫宇终于抬起头，语气坚定的回答。
　　“我想留下来。”
　　“那挺好的。”楚导点点头，口罩背后似乎隐隐露出些笑意，
　　这场面倒让旁边的张子钦有点意外。楚副作为副导演肯定是不应该表示偏袒或看好某些选手的。所以这非常“个人化”的说辞，虽然也可以当做是工作人员帮选手做心里疏导，但也说不定……是在暗示什么吗？
　　没等张子钦多琢磨，楚副又转头把类似的问题丢向了他。张子钦也没打算在备采环节搞事，就官方的表表决心夸夸队友什么的。很快就被楚副叫停了。
　　“就这样吧，估计正片也不会有你们多少镜头。”
　　“就这么告诉我们了可以吗？”张子钦轻飘飘的问。
　　“因为别的地方有你们镜头，想哪去了。”楚副无奈的把文件翻到了另一页。“节目正片是在豆沙视频播的。但你们老东家DK会有独播花絮。所以重点问你们花絮访谈吧，好好表现。”
　　说罢，楚副也就不多耽误的开始提问。
　　“宫宇，前面至少有十个选手说，觉得你出场的时候气质很安静，像弹钢琴的。对你评级表演了一首很燃的曲子感觉反差很大。”
　　张子钦一听就扭头看向了宫宇，果不其然看到了对方标志性的一脸茫然。
　　楚副见状，便继续问道。“其实你后面唱古风歌突然温柔一笑获得了第一期收视高峰，因为你平时也表情很严肃。大家现在都叫你禁欲系古风男神。”
　　“啊。”宫宇听了也突然低下头，好像害羞了一样。
　　这画面是真不常见啊。张子钦立刻看热闹似的侧过了身子。想看宫宇打算怎么回答。
　　“那个时候是因为，我唱到一半想起来要看观众。然后就看到子钦坐在那边给我指机位，就是看镜头。”宫宇边解释边指了指自己的上方，大概是在模仿张子钦当时的动作，“确实以前都是录歌，在学校也没怎么演出过，所以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歌词也正好唱到’与卿行路山河万卷’那里。想起来好像是应该…笑一笑？”
　　说到这，宫宇回过头，正撞上张子钦的视线，“我平时不常笑吗？”
　　“这个确实。”张子钦说着，随后又故作委屈的撑着下巴看向宫宇，“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不会。”宫宇见状果然就上套了，立刻慌张的摇摇头。随后却又绽开了一个非常温暖的笑容，“我不讨厌你。”
　　语带笑意的声音穿过了两人间本就不远的距离。直接击穿了对面张子钦的心脏。
　　“啊你不要对我笑啊你对镜头笑。”张子钦非常后悔的捂住了脸。这平时不笑的人突然一笑真是杀伤力太强了。
　　“可以可以。两位收功吧。”坐在前面的楚副满脸冷漠的拍了拍手，方才些许不自然的气氛瞬间就消散的一干二净。
　　“咱们进下一个话题啊——张子钦，有一段罗总给你的评价。”
　　说完，楚副把手机朝他翻过来。显示的画面好像是罗总给第一期录的采访。按下播放键，罗亦的声音就清晰的传了出来。
　　“张子钦他个人的完成度很高。但是在演艺圈其实还是张白纸。如果有人把他往那种“特定的”的道路上推肯定可以火，但是弄不好整个人就毁了。所以很怕他走歪吧。希望他在业务水平上再精进一些，走正经路子。”
　　哇。张子钦有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谢谢罗总…”张子钦诚恳说道， “没想到罗总对我这么用心良苦啊。”
　　接着又是些大大小小的问题。两人也都尽量的作答了。眼看时间过去很久，楚副也终于拿出了开始说好的粉丝留言福利。
　　这次的手机是递给宫宇的。张子钦又照例侧过头去看宫宇的表情。而后就见宫宇默默向上推着手指，神情逐渐变得有些动容。
　　“最后回应一下喜欢你的粉丝吧。”楚副问道。
　　“谢谢你们。”宫宇看着镜头，郑重的回答，“我会努力……给大家更多舞台表演的。”

　　他们的备采是最后一个结束的。两人沿着空旷的楼道往宿舍走。张子钦看着宫宇有点出神的样子，不禁又起了点调侃的心思，开口问道，“终于看到喜欢你的人了？”
　　宫宇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的点点头。
　　看着对方这诚恳的样子，张子钦也不好再接着岔他了。
　　但接着宫宇倒像想起什么似的，脚步略一停顿，反问：“但是楚副没有给你看你的粉丝留言？”
　　“这个，我倒是无所谓的。”张子钦说完，无意识的望向了走廊的窗子，眼神竟是有几分飘忽。“怎么说呢……像我这样靠粉丝挣钱的人，粉丝经常就是数据而已。以前看到一两个抢楼的留言都很开心，现在看到小作文都没什么感觉了。”
　　沿路行进，两人间一时静默无言。半晌沉默后，张子钦才低下头，喃喃补充了一句。
　　“……你要记住这份感动的心情啊。”
　　霎时，宫宇忽然很想说点什么，却被忽然凝重的气氛压抑得一个字也讲不出。

　　次日开始便是排练十六人队形。听舞蹈老师说，演出地点是步行街一楼的圆形广场，周围从一楼到六楼都会有人在看。几乎就是个四面台。为此，他们的队形也安排的很复杂。十六个人分别面向八个方向。一到换位就开始各种顺着转、逆着转、斜着穿插等等。他们这些人才没碰面多久，互相之间大部分都不怎么熟悉，练习中没少出现撞到人踩到脚等等之类的事故。
　　不得不说，这么多人配合确实不是容易的事。稍微有人出错或不集中就会产生摩擦，更别提还有改编之类的意见不合。
　　每到这种蹿火的时候，出来调解的也是楚副。
　　“不要怪别人。团体里没有别人，都是自己。”楚副站在教室最前面，抱着手臂冷着脸，全无备采间里的耐心平易。“你在一个团混不下去，哪都一样混不下去。觉得自己厉害趁早出去Solo，没人求着你拖飞机。”
　　面前十六人都乖乖的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在罗总的核心理念以及楚副的洗脑教育之下，效果还是很显著。当所有人齐心协力努力配合之后，练习效率着实有所提升。等最后一天大家看到效果爆炸的俯拍视频时，几天积攒的不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这边聊着，楚副那边也来了消息。明天早上坐第一班高铁去南城新街Mall彩排，中午原地开演。
　　“目标就是给不了解偶像，也没看过节目的路人演出。”楚副说道，“很可能会因为没人了解偶像表演，也没人认识你们而冷场。总之加油吧。”
　　听着楚副的训话，宫宇没由来的想起蕾姐说的核心目标。少丢人，真的总结的非常精辟。

　　于是所有人最后过了一遍队形就早早去睡了。毕竟第二天凌晨就要爬起来做妆发，然后赶高铁去南城。
　　等到了新街Mall的地下车库，代替楚副来控场的口罩姐才告诉了他们另一个任务。
　　选手要在半个小时内尽量拉来人看路演。这个设计是因为早年的偶像大部分都有这个非常痛苦的初期过程。而他们这群人因为节目的关系，在偶像生涯的一开始就获得了相对高的关注度。所以节目组希望让他们在此之前体验一下无人问津的经历，从而永远怀着感激的心情去面对看你表演的人。
　　口罩姐解释着，给他们每人手里塞了一叠印着他们十六个人的彩色宣传单。拿到宣传单的路人似乎还能多得到一次投票权。
　　“不要乱发啊。乱发不仅票没有了，你们的脸还会被拿去垫桌角。”口罩姐嘱咐道。
　　小墨却显得异常兴奋，刚一说可以自由活动就跑没影了。
　　“哎这都是小事！走走走勾搭妹子去！”
　　然而小墨的愉悦却恰好是宫宇的灾难。当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新街Mall，身心都充斥着手足无措四个字。
　　宫宇是真的不会勾搭妹子。因为宫宇看到任何女孩子，第一反应都是像姐姐，以及更像哪个姐姐。而他两个姐姐的外貌性格等等还非常完美的南辕北辙。细数起来或许能囊括大多数妹子的主要特征。
　　这就导致宫宇看到任何妹子都会条件反射的脊背发凉、身体记忆就会催促他尽快离开联想的源头。所以他看到妹子不跑开都很值得表扬，主动勾搭就别提了。
　　眼看拿着传单兜兜转转，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半。期间宫宇也偶有遇到其他队友，看到别人努力宣传的样子，宫宇三番两次的想着自己怎么也不能太划水，却始终没能成功实践。
　　这样不行啊，至少也要尝试一下。宫宇摇着头，如是想着，正好就看到前面居然有个让他觉得挺面善挺亲切的妹子，或许是个尝试的机会——
　　等等，这好像不是妹子。
　　“子钦？”宫宇上前叫住对方，心下叹了口气，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 “你怎么样？”
　　张子钦闻声回头，手里的传单显然也没发出去多少。
　　“我是不是特别像推销美容美发游泳健身的？”张子钦也是一脸受挫的表情， “来快叫我Aki老师。”
　　“Aki老师。”宫宇很听话的喊了一声。
　　“唉舒服了。Aki老师回去给你做头发。”张子钦长出了口气，好像真的舒适了似的。“不过偶像事业真的任重而道远啊。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没听说过我们的节目。”
　　“嗯。我刚才看到小墨了，他也这么说。”宫宇点点头。“但是他还说第一期已经播了，还有个节目粉丝找他签名。”
　　“他都能遇见粉丝了吗？好厉害啊。”张子钦听了也有些感慨，“再看我们，站在路中间都没人理……咦？”
　　宫宇见张子钦突然截断的话头，也就顺着他的目光四处张望。
　　其实他刚才就有点发现了。他们两人站在这才没聊两句，周边很快就有人开始频频侧目，虽然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小宇啊要不我们组队吧。” 张子钦尝试着说道，“我负责拉票你负责门面？”
　　“门面？”
　　“比如说，就悄悄的站二楼广场中间唱海哥的I dont know。” 张子钦原地转了一圈，随手指了个方向。“会不会有点太惨了？”
　　“还剩十分钟了。”宫宇看了看时间，“试试吧。”
　　而后，没等张子钦反应过来，宫宇就三两步走到步行街的中间。稍微清了清嗓子，直接就从副歌的I dont know开始唱。
　　这一开腔可真正效果拔群。横竖十几个商铺门口的人都向被按了暂定键似的，立刻就停下脚步看向他们这边，虽然神色有些茫然，但确实是在驻足欣赏。
　　“卧槽，这吼得也太好听了吧，跟原唱似的。”不远处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脱口说道，“真应该录下来给楼上那个谁听听。”
　　其实别说路人，张子钦都有点听傻了。
　　海哥这首火到爆街的歌有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唱起来特别爽，特别减压。因为副歌调子贼高，句尾还是贼有技术含量的长音加转音。去KTV不“吼”一遍根本称不上唱过歌。
　　但宫宇的唱法很专业，显然不能说是吼。现在的张子钦都知道，这是有充足的气息支撑和高超的控制技巧。好听的很有道理。
　　这一愣神的功夫，宫宇四句副歌都唱完了。抬头一看周围远远近近一圈人，有点慌张的先鞠了个躬。
　　张子钦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把手里的传单就近分发起来。
　　“各位了解一下我家的小哥哥吧！实力唱担！十二点在一楼还有现场live哦。”
　　有个离得近的妹子和身边的闺蜜对视了一眼，走上前来要了张传单。
　　“请问你是他经纪人吗？”妹子接过传单看了看，噗嗤一声笑了。“对不起，传单上也有你。你也是男孩子啊？”
　　“真的假的？”闺蜜听闻凑过去一看，很真诚的做了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哇……你们要是演剧我肯定看！”
　　“演兄弟情吗？”张子钦也顺势开起了玩笑，“一会来看看live吧。说不定出道了真的有机会演剧呢。”
　　“小哥哥你太上道了！”两个姑娘一听，笑的花枝乱颤。“我们一定去给你和你家小哥哥投票。”
　　这边大概是看张子钦很好说话，很快又有几个周围的女孩子凑过来要传单。刚才还发不出去的厚厚一摞立刻就发掉了少一半。
　　这时候宫宇也朝他走了过来，手里的传单好像也薄了许多。
　　“你也被妹子围住了吗？”张子钦笑道。
　　结果宫宇居然摇了摇头回答：“有几个男生过来问我怎么唱高音。”
　　唱高音？张子钦颇有几分无言以对。他一直以为宫宇的粉丝应该都是声控型女友粉，难道意外的很有男粉缘吗？
　　“不过刚才有个人和你说的一样。”宫宇说着，随手将一缕头发捋到了耳后。
　　“嗯？”张子钦不解，“什么一样？”
　　“说我耳骨上的耳环很性感。”
　　我的天哪——张子钦不着痕迹的倒抽了口气，随后立刻拉起宫宇的手臂往一楼集合地点走。
　　“我们不如快点离开这里吧。”

　　到了十一点半整。所有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到了一楼大厅。两人本以为他们这边会不会剩的太多，结果其他选手也纷纷表示“推销”很不顺利，不仅没人认识他们，对偶像live感兴趣的都屈指可数。就连号称碰见粉丝的小墨都还剩着好几张。
　　“总觉得真的会冷场啊。”一团人聚在一起，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句。本来就低落的气氛变得更凝重了。
　　这时候出来说话的果然是小墨。
　　“哎，咱别这样啊。咱们要是也这么丧就真的冷场了啊。”小墨说着，站起了身子。“来哥几个咱们先High一波！”
　　小墨说完，突然把手里剩的传单往空中一抛。
　　宫宇惊讶的抬头，五彩斑斓的纸片四散纷飞。步行街的顶部恰好有阳光洒下，照耀得平平无奇的纸片似乎反射着绚丽的光芒。
　　而后，小墨又在全员惊讶的目光下，挥拳高呼：“劳驾各位看我这里！”
　　许多路人闻声驻足，真的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我们是IF计划练习生！”
　　“我们的Live马上开始！”
　　而后，不知道谁先开始，大家纷纷把手里剩下的传单抛向空中，整个团队的气氛瞬间便被点燃。
　　紧接着，随着大厅的时钟跳向十二点，他们的主题曲准时在广播中响起。十六人娴熟的站好队形，无需多做沟通，满溢着热情的唱词与动作从每个人的内心迸发出来。
　　Infinity！
　　短暂的表演很快结束，十六人分别向着周围观众九十度鞠躬致谢。
　　视线里虽然只有冰冷的地面，头顶却响起了异常热切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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