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头式出道

　　张子钦和宫宇当然不能真去洗手间，而是在休息室附近晃来晃去。给那两人留个独处的空间,更要帮着望风。万一被什么人撞到什么不该看的，后果就很可怕了。
　　于是两人在楼道里慢悠悠晃来晃去，和不少人来来往往擦肩而过。张子钦好几次想说点什么，但都是话没出口就咽回去了。而宫宇看着张子钦犹犹豫豫，想说话又左顾右盼不敢张嘴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想笑。
　　“意外吗？”宫宇斟酌着措辞，小心问道，“他们两个的事。”
　　“意料之外…但好像也没那么意外。”张子钦听闻，同样思索着回答，“因为感觉他们是有点相似的人吧。都有个非常活跃的表象。也都有非常认真…认真到执着的某件事。”
　　宫宇听了，稍微侧过头想了想。随后忽然弯起眼睛笑了笑，说道：“我们是不是也有点像？”
　　嗯？张子钦稍稍一愣，正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就见不远处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紧接着小草莓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朝他们笑着招招手，随后很快往反方向离开了。期间神色姿态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此时此刻，张子钦已然迫不及待的想盘问一番阮垚的“业务”进展如何了。只是进了休息室，却见阮垚整个人像掉线了一样站在原地，好像遭遇了什么认知之外的打击。
　　“阮垚你…什么情况？”张子钦匆忙问道。
　　“我…什么情况？”阮垚也是一脸茫然的说着，木然的摸了摸嘴唇。

　　而后，阮垚就这么沉默不语的跟着他们离开了休息室，一直到机场安检结束都没说话。宫宇正想着应该再仔细问问怎么回事，阮垚就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显得特别委屈似的。
　　“队长，我要怎么努力呢。”阮垚垂着头问道，“怎么才能更接近他呢。”
　　这…多半是进展不顺利吧。宫宇和张子钦悄悄交换了个眼神。
　　可惜阮垚的问题，也正是宫宇的困扰。
　　“这是我们共同的问题。”宫宇叹息着回答，“我也在想，怎么能带你们更进一步。”

　　这天之后，阮垚的日常好像没什么不同，但似乎又有点微妙的变化。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舞台态度认真到可怕。上台就专注的像是要演生死存亡的决赛一样。导致全团都要拿出120分的注意力，以免被他甩出断层。虽然最后搞得大家都有点精神疲倦，但是谁也没说什么。毕竟认真是好事，每场都被督促着特别认真，也同样是好事。
　　而阮垚在冰雪运动会的大放异彩，当然给他自己以及乘方团拉到了更多人气和机遇。让大家的工作也变多了。接着，这样打歌、商演、到处刷脸的忙碌行程又持续了好一阵子。一直到十一月，一个大新闻才打破了堪称平静的生活。

　　今年春节早，所以今年的“年度歌曲大奖颁奖典礼”定到了十一月底。本来这种大奖和他们这种新人偶像关系不大，但楚霏却给他们公布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Xquare凭借出道曲《桃源雨》，成功拿到了最佳新人团体和最佳国风歌曲两项提名。
　　在那一瞬间，宫宇只觉得完全没有愉悦可言，满心都是惊慌失措。
　　主要这不是别的奖，是流行音乐全国年度大奖，由官方举办的，最权威的奖。
　　“流行音乐”是个很大的统称，但凡是含有商业商品性质音乐的都可以划进来。而在本土环境下，偶像音乐真的就是打酱油的。毕竟圈里有那么多专攻演唱和唱作的歌手。更不乏大量经验丰富的老牌艺人，甚至老艺人。
　　而他们这样的偶像团体，不仅唱跳双边发展分散了很多精力，还经常跑活动玩跨界，且成员几乎不参与创作，各种意义上都很难在音乐本身有所成就，更别说在大圈里被音乐界的前辈认可了。

　　其实不仅仅偶像本身，偶像毕业后转型歌手的艺人也是一样。比如海哥最出名的《Unknown》。在他们看来唱作具佳，颇具艺术水平和个人风格，但当年也只拿了提名，据说还仅仅是给传唱度一个面子。而樱桃的《forever》也只是他们出道这么多年以来第二次真正拿到奖。玛姐和小草莓等人更是如此，一大群人都在抢一个“最佳电子音乐”。更不必提主要工作为演戏的罗亦了。
　　虽然和奖项分类不是特别多，且对偶像曲风不算特别友好有关。但大体形势就是这样的。因此乘方团这次出道几个月就被提名了两项，别说别人了，他们自己都不信。网上更是疯狂群嘲他们一个综艺团就别买音乐奖的提名了。没看隔壁黑五都没凑热闹吗？

　　其实这也是让乘方团的团员们最不安的地方。他们最近的新歌成绩都不是很好。而且综艺类活动确实跑的有点频繁了。以至于成员们都多少有些怀疑，总不会是楚导觉得他们出歌根本卖不出去，以后也改刷脸玩流量了吧？
　　这几位成员最初真的是抱着热爱舞台和唱跳的梦想，奋力打拼之后加入罗总的团队的。如果真的就这么走歪了，各种意义上还是相当难接受。
　　所以，在去参加颁奖典礼的路上，几个人相顾无言，脸上写的都是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张子钦几度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但都效果甚微。宫宇更是头疼。在如此没底气，没成绩的情况下，甚至不知道未来计划的时间段，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能拿出来安慰大家。

　　一直到了颁奖现场，这种紧张才终于在对新事物的好奇中稍微冲淡了一些。在真正开始之前，主办方安排了一段时间的社交聚会。很多真正厉害的音乐人都在这边端着酒杯互相聊天。宫宇进门没走两步就看见了海哥。海哥当时正在和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艺术家大叔聊天，看到他们几人，还顺手叫了他过去。
　　“快去快去。”跟来的口罩姐急忙推了一把宫宇，“那是杨叔！特有名一个制作人！”
　　随后，宫宇和张子钦就开始了被口罩姐领着四处打招呼的营业工作。毕竟剩下的孩子都还小，有的还没成年，这种麻烦事的社交活动还是他们来比较好。
　　一路兜兜转转。宫宇还真是和不少从来没见过的著名音乐人打了照面。有的礼貌微笑，有的冷淡点头的，有的嗤之以鼻，甚至还有主动来搭话的“熟人”。
　　那时候，宫宇和一个前辈说完话，正打算回头找口罩姐和张子钦。却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人，让他觉得莫名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对方看到他，脚步也忽然停了，好像也在辨认他。片刻后，便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宫宇？”那人温和的笑了笑，如此问到，“久仰了。你们的新歌很好听。”
　　这人一开口，宫宇便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妙的声音。明明是和非常清晰的男声，却又清亮又婉转。说起话来像唱歌，又完全没有中性或者媚气的感觉。
　　还是觉得很熟悉，到底是谁呢？
　　而大约见宫宇一时没回答，那人也迅速明白了过来，立刻伸出手介绍起了自己。
　　“你好，我是陆瑜。”那人说道，“我弟弟受你照顾了。”
　　在听到名字的一瞬间，迷糊了半天的宫宇终于豁然贯通了。
　　对，就是陆瑜。阿鲁的哥哥，戏曲世家的长子，还是他们的外聘词曲老师。
　　“您好。”宫宇立刻匆忙问好，还顺手往身后比划了一下，“阿鲁…陆珉就在那边，您要不要和他说句话？”
　　但随后，宫宇马上想起了阿鲁对他家复杂情况的介绍，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单独叫他过来吧？”
　　陆瑜听闻，稍一犹豫，最后点了点头，闪身站进了一个拐角。
　　“麻烦了。”陆瑜说，朝宫宇抱歉的一欠身。

　　这时候，阿鲁本人就站一边，好奇的四下张望，左顾右盼。好像和表情严肃复杂的队友们不在一个频道，被宫宇叫住的时候才堪堪回神。
　　“叫我？”阿鲁有些疑惑。
　　“你哥哥在那边。”宫宇低声解释着，朝阿鲁指了指那边的拐角。
　　随后，宫宇就看见了精彩的一幕。
　　刚才还不明所以的阿鲁眼神瞬间就亮了，寥寥几步路生生踩出了一种兴奋的节奏，简直能看见身后左摇右摆的犬类尾巴，就差直接扑上去了。
　　然而，等阿鲁真的走到了哥哥面前，又突然乖巧了起来。不仅安静又规矩的站着，还认真的回答哥哥各种家长里短的近况问询。完全没有不耐烦，脸上笑容甚至堪称幸福。
　　看着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宫宇发觉，这对是亲兄弟眉眼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气质实在是大相径庭，才让他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想着，陆瑜突然朝他招招手。宫宇过去后，就听到了来自哥哥的一顿交代嘱咐。诸如舍弟还小，从小被我惯的不懂事，以后劳烦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容一二等等。这份谦和里夹着威严的气势把宫宇震慑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点点头，甚至忘了帮着阿鲁分辨几句。
　　而陆瑜哥哥和这边聊了半天，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便拍拍阿鲁了肩膀，表示准备入坐颁奖典礼了。
　　“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多？注意休息啊。”陆瑜温声关切道，“对了，我应该还有一两首歌的版权给了你们公司。你们接下来还会出国风歌曲吗？”
　　说者无心，但宫宇和阿鲁一听，互相看了看，都无言以对了。
　　这正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啊。
　　陆瑜本来也是随便问问，只是看到这两人突然凝重的表情，也明白了自己问的不讨巧，急忙解释安慰了一番。搞得宫宇都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是自己的工作，居然让人家哥哥代劳了。

　　最后，颁奖典礼的结果也正如他们所预料。最佳国风歌曲显然远远轮不到他们，被陆瑜的另一首歌拿走了。而最佳新人团体则颁给了有佳仑的INI。这个宫宇就更服气了。爱你团是今年年初出道的，出的歌多，还在国外打过榜。论歌曲质量和舞台影响力都远远超过了他们，被打下去也无可厚非。就是有点心疼其他新人乐队，被偶像团踩了下去，估计心里相当不甘心吧。
　　再反观乘方团自己这边。靠着国风出道曲火了一把之后，作品上确实没什么亮眼表现。后续回忆起来，在颁奖典礼上也各种被其他音乐人斜眼。更不必提怎么被INI的粉丝嘲到抬不起头了。也幸亏陆瑜哥哥平时做人低调，没什么喜欢闹事粉丝。不然一定会被追着骂“浪费人家的劳动成果”。
　　宫宇当然能理解楚导让他们花很多时间精力去刷人气的安排。作为偶像来说，人气和关注度是很重要，非常重要。但是现在，我们人气确实提高了，但我们的作品跟不上人气的增长了啊。

　　那天晚上，宫宇躺在宿舍床上，反反复复琢磨着最近的事，看着挂钟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无奈的翻了个身。
　　结果刚翻过来，就见张子钦正盯着他看。眼神还很是清明，估计也完全没睡。
　　“睡不着吗？”张子钦见他转过来，朝他眨了眨眼，“要不要…和我聊聊？”
　　面对张子钦主动的询问，宫宇竟瞬间便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像都不需要倾诉什么苦恼，心里的焦虑就减轻了一半。好像不管什么问题，都还有办法去解决。
　　于是，宫宇也就把最近零散的想法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说。说完只觉得自己都没听懂。但张子钦却点了点头，躺在床上遥遥朝他伸出了手。
　　公司宿舍的床比较宽，加上周围还有些日常家具，两张床之间的距离很近。对面张子钦朝他伸出手，宫宇甚至不用伸直手臂，轻而易举的就能握住对方的指尖。
　　接着，张子钦的手指慢慢缠住了他，温热的触感从交缠的指尖扩散开来。再看张子钦一片漆黑中也分外温暖的明亮眼睛，长期以来的烦躁渐渐的平静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张子钦轻声回答，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手指，“明天开会，我们和楚导谈谈吧。”

　　当张子钦轻轻撩过他的皮肤时，宫宇只觉得一股细密的电流穿过皮肤，一路电到了心尖。
　　尽管他们两个已经是互通心意的情侣关系了，但奈何工作性质太特殊，两人平时都很默契的守着规矩。不说忙的时候经常睡机场，哪怕回了宿舍也很少有机会亲近一下。
　　就连不久前去拍综艺学滑冰，对宫宇来说都是个意外福利。看着张子钦慌慌张张拉着他不肯松手，后来抱了一次又一次，心里其实早就甜开花了，但手上什么动作也不敢多做，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眼下终于有时间回宿舍歇一歇，是时候充个电了吧？
　　想着，宫宇立刻就翻身起床，在张子钦从茫然到惊讶再到慌张的注视下，直接掀起了对方的被角，而后迅速的钻了进去。
　　眼下已经入冬，就是南城温度也挺低了。暖风开大了又容易嗓子疼，所以屋里还是有些冷。因此，饶是宫宇这一趟操作行云流水，在被子外面只晃了没几秒钟，身上却已经有点凉了。在加上刚掀开被子就闻到了对方扑面而来的体香，让他脑子瞬间混沌一片。不由分说的一把搂住了被子里暖乎乎的人。
　　“哎！”张子钦被意料之外的低温触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像躲开，“突然做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睡。”宫宇如此解释道，还在张子钦头顶上蹭了蹭，“不做别的。”
　　张子钦本来还有点抗拒，但片刻后也放弃抵抗了似的，干脆软绵绵的贴在了宫宇身上。
　　“…那说好了哦。不做别的。”张子钦闷闷的回答，温热的气息轻飘飘的扫过了宫宇的脖颈，“明天还要开会呢。”
　　宫宇正要点头答应，却听张子钦又戳着他的胸口，含糊的补了一句话。
　　“以后有休假…再一起去滑冰吧。”

　　对于自己小男朋友看似霸道实则撒娇的行为，张子钦一向很是没辙。结果就导致第二天早上又差点起晚了。只能匆忙的洗漱出门，同时在心里暗自懊恼，以后绝对不能再纵容小男朋友说话不算话了。
　　等他们进了会议室，其他人当然都到齐了。楚霏甚至都已经打开投影了。张子钦边打招呼边扫了一眼屏幕，拉开椅子的动作猛的一个停滞。
　　“坐，抓紧开始。”楚霏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指了指屏幕，“你没看错——我们要出国风新歌了。而且是冲春晚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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