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头式出道

　　罗亦翻着手里的表格，又看了看对面的表情复杂的楚霏，心情也越发沉重了。
　　今天的工作恰好在南城，又结束的早，罗亦就难得回了趟公司办公室。正好碰见楚霏来找他商量“严重的问题”。
　　楚霏找他肯定也没别的事，就是关于刚出道的Xquare。乘方刚刚结束粉丝见面会，新歌正在打榜。粉丝们很热情，团员们很上进，各种业务邀约手里攒了不少，眼看在偶像圈已经站稳的脚，形式一片大好。
　　但是这一个阶段走到了瓶颈，如何突破进下一个层级就变成了难题。
　　乘方目前最火的歌是出道曲，至今歌曲还在收听榜挂着，但组合热度却并没有维持住。比如说新出的这首舞曲，是乘方真正意义上第一首不带任何合作的单曲，最终拿到成绩也会是组合人气的直观体现。因此，歌曲发布的之后到截榜前，公司全体工作人员都全程紧张不已，做好了会有大滑坡的准备。
　　即便如此，最后成绩出来着实是吓了楚霏一跳。
　　虽然有直接和隔壁黑五撞曲风的问题在，但这结果也太惨了点。居然恰好挂在榜尾第15名。周榜公布的时候被对家们抓住机会狠狠的群嘲了一番。再赶上黑五拿了榜首，当天就被不知道多少媒体拉出来花式对比。而且都一边倒的踩他们家，说他们是是靠抱大腿刷的人气，其实完全不能打。

　　虽然和出道半年的黑五对比，己方的业务水平和舞台经验确实都有差距。但楚霏也不得不承认，新曲糊了，其实和公司的运营有更大关系。
　　乘方团的前几首歌其实也并没有火到出圈的程度，完全是各种附加光环烧出来的。比如热播选秀综艺、罗亦总裁、电视剧片尾曲等等。但当这些附加热度逐渐散去之后，造成的人气落差当然恐怖得不可思议，被人嘲也合情合理。
　　只是，既然自家团已经在圈内抢出了一席之地，并且一度有过出圈成绩，如果不尽快趁着余温往圈外推一推，这种机会可能很难再有了。
　　这个道理罗亦当然也明白。但接下来怎么做，他始终在犹豫。
　　隔壁黑五出道之后能效益这么好，不夸张的说，完全是小墨一骑绝尘的人气带起来的。而小墨一个舞担C位，当然也不是靠没受众的舞台表现火的。而是因为参加了一档高收视的国民综艺，且因为活泼搞笑的综艺表现被选成了常驻嘉宾，自此关注度火箭式飙升。
　　而乘方团出道以来几乎一直只有舞台活动，这其实是罗亦总裁的指示。罗亦本人一度不想让孩子们去参加娱乐性综艺，不想让他们演戏，不想拆开活动。希望他们能专注在舞台上精进作品。
　　但目前看来，舞台的受众明显不够，只靠舞台是没法推广舞台的。
　　罗亦盯着手里的分析图表，默默思考了很久，最后长长叹息了一声，暗自做了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那两个今天在不在公司？”罗亦问道，“叫过来吧。跟我去刷刷脸。”

　　话说道这里，楚霏就明白了。罗亦自己是拍戏出圈的，唱跳转演员也很多年了，影视剧那边关系和资源都很多。这眼下，多半是打算给两个主推安排影视剧吧。
　　只不过，当宫宇和张子钦听到这个工作的时候，两人都是十脸茫然，纷纷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楚导，我们都没学过演戏。”张子钦轻声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啊，你们罗总一开始也不会演。”楚霏回答，随手朝身后的罗亦比划了一下，“他出道电视剧从头面瘫到尾，我都看不下去。”
　　罗亦听闻，略微别扭的咳嗽了一声，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你们都是舞台偶像，这次又是拍网剧，观众对你们不会要求很高。”罗亦说，“而且只是偶尔拍点东西增加曝光，不是要你们转型当演员，别太紧张。”
　　“我看过角色了，差不多是本色出演。”楚霏也点头补充，随后却压低了声音，朝他们两个悄声笑道。“别慌，让你们演戏这事罗亦特别内疚，去了现场他肯定花式罩你们。”

　　然而，饶是罗亦和楚霏一唱一和的安抚他们，宫宇却从拿到剧本就开始头疼了。
　　这剧本是个刑侦类网剧，每两集一个小故事，边拍边播那种。罗亦在剧里演主角警官。他们两个则被安排进了其中一个案件。宫宇演28岁音乐老师，张子钦演18岁高中生。
　　“这角色怎么不让阮垚演？”张子钦十分悲伤的用剧本捂住了脸，“这个年龄设定就很考验我了。”
　　这一点宫宇也很不理解。他距离28岁还有很多个年头，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能演一个阅历比自己丰富这么多的人。就算不换别人，和张子钦对换一下角色也会合理很多吧。

　　可惜紧凑的安排没给他们太多腹诽的时间。没过多久，宫宇就和张子钦一起被送到了剧组。
　　虽然拍戏周期不长，几天就拍完了。但是这份初入未知领域的紧张感，真的是让宫宇从出宿舍开始就煎熬的度秒如年。
　　两人到剧组的第一天，就是起个大早就去上妆。
　　张子钦的角色是个有视力障碍的高中生。服化组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副特制美瞳，带上就真的看不清东西了。导致张子钦从椅子上站起来都必须四处摸索，简直一秒入戏。随后，他就被剧组实习生拉去空地，似乎是要提前练习看不清东西怎么走路。
　　而宫宇这边演的是大龄音乐老师，化妆姐姐一直说要把他化成熟点，花了不少时间。但上妆完毕后就没人理他了。于是宫宇只能一直在休息室捏着剧本等着，什么也不敢做。
　　这一候场一天就过去了，天都蒙蒙黑了依然没人叫他。宫宇简直把一叠台词从滚瓜烂熟背到一字不差。只是刚觉得有点疲倦，想拿手机随便刷刷。屋里忽然就冲进个人来，让他去内景棚准备开拍。
　　那一瞬间，宫宇马上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刚才还很熟的台词好像忽然都不记得了。

　　等宫宇有些恍惚的到了现场，就见一群工作人员都在围着一个人。中间的是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多半就是导演。
　　宫宇的第一场是他和张子钦的对手戏，在整个剧情的后半部分。这时候张子钦已经在教室里坐好了。要拍的画面就是他推门进去，几句对话，这个场景就结束了。其实很简单。
　　剧情宫宇当然也都记得，导演一说就想起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在舞台上也会被很多人看着，但是拍戏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打板声一响，宫宇便觉得心跳跟着骤然加速，镜头一过来就浑身不自在，好像无比日常的开门动作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果然，宫宇第一句台词还没说出口，就被导演喊咔了。
　　“你开门能不能自然一点？”导演高声吼道，“又不是演音乐剧，再来。”
　　在这之后，宫宇也很努力了。结果一场这么简单的戏依然NG了好几次。四周还陆陆续续飘来了一句句“小鲜肉”之类，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评价。
　　此时此时，不用导演吼，宫宇自己已经非常惭愧了。
　　现在是晚上，剧组这么多工作人员肯定都忙了一天，现在还在这熬夜工作，肯定都想早点结束早点休息。另一方面这也是罗总介绍他来的。张子钦也在布景里一动不动坐了好一会了。
　　如今是自己做不好工作，丢人劳累的，都不只是自己啊。

　　就在宫宇做好心里准备，导演即将继续开吼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接着便有人告诉导演“罗亦来了”。
　　罗亦这时候刚在别的地方拍完另一场，本来是打算顺路看看情况。结果到了现场，左右一看，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情况了。
　　“导演。”罗亦走到导演旁边，恭敬说道，“我那边拍完了。如果宫宇这场不顺利，不然先在这个景拍我和宫宇对戏那场吧。”
　　“你刚拍完打戏就拍这段？脑子换的过来吗？”导演挑眉问道，眼里尽是不可置信。“而且你们这孩子也太腼腆了，能跟你演对手戏吗？别把你这主角演的跟反派欺负人似的。”
　　“没关系。”罗亦笑了笑，“我去和他聊聊。”
　　接着，宫宇看到穿着一身笔挺制服的罗亦朝他走了过来，眉宇间倒是没有责备的意思，还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别慌。”罗亦说道。“对于唱跳偶像来说，演戏真的很难。第一次演不好很正常。”
　　然后，罗亦就开始简短迅速的给宫宇讲起了他自己的“演戏攻略”。说做偶像是表现自己最光彩的一面，但演戏是演成一个普通人。表现一个生活中真实的人真实的喜怒哀乐。
　　“你就想象自己就是这个音乐老师，张子钦剧里人设就是他的真实经历。”罗亦最后说道，“当你遇到这样的事，你时什么心情。”
　　这时，张子钦也收到通知，从布景里走出来了。张子钦显然还带着那个特制隐形眼睛，寥寥几步路走的磕磕绊绊，挽起的袖口还露出一片深色的淤青。
　　看起来生活很是艰难，但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又温和。
　　霎时，宫宇背下的剧情和台词犹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过。各种交织的思绪在心里犹如惊涛骇浪。

　　远处一声打板。罗亦目光一闪，人站的笔直，眉宇间正气凛然，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剧情里的罗警官。
　　“宫老师。”罗警官说着，从手里递出了一张照片。“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宫老师低头一看。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校服，身形单薄的高中生。照片上的他正站在学校的舞台上，表情柔和而投入的拿着话筒，似乎是在唱歌。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孩子眼神很空洞，好像没有焦点一样。洗的褪色的浅色校服衬衫下面，好像有尚未褪去的淤青痕迹。
　　而罗警官见宫宇迟迟不答话，又出言催促了两句。
　　“宫老师，请您配合我们工作。”罗警官说道，语气更加严肃了。“他现在和一起命案有关，我们需要了解他的行踪。”
　　听到这里，宫老师也抬起了头，眼神倏然变得尖锐了起来。
　　“我认识他。”宫老师淡淡回答，冰冷的仿佛字字冰锥，极具攻击性的刺向了对面的罗警官。“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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