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头式出道

　　早上去找蕾姐拿完公费卡，宫宇就直接坐地铁来了新街。如今站在地铁口，看着人来人往的新街Mall，又推了推眼镜。
　　张子钦平时和他约时间都是“几点左右”，但总会在“几点”之前到，从来没有让他等过。这时间过了整点不见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而且明明两人就顺路，完全可以先碰面再过来。
　　总觉得今天处处透着不同寻常。
　　正想着，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跳出攒动的人群，醒目的晃进了视野。仿佛和周遭的每一位女性都不一样似的。
　　那是一个戴口罩的小姐姐，褐色波浪卷发垂在胸前，长腿在百褶裙底下晃来晃去。四下略一环顾，目光瞬间锁定了宫宇，而后微微一笑朝他走过来。
　　此时的宫宇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却产生了一个大胆却又合理的想法。
　　“嗨。”小姐姐停在他面前，笑容明媚。
　　看着对方眯起来的焦糖色眼睛，宫宇犹豫着说出了个名字。
　　“……子钦？”
　　小姐姐噗嗤一声笑了。
　　“唉不行啊，一说话就暴露了。”小姐姐摇摇头，把口罩往下拉了一点，嘴角勾着漂亮的弧度。
　　这人确实是张子钦，穿裙子戴假发的，认真展现实力的张子钦。
　　“吓到了吗？” 大概是见宫宇没什么发应，张子钦也有点眼神飘忽，“主要我怕你和男生一起逛街觉得奇怪……”
　　宫宇浅浅出了口气，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会。”宫宇回答，“很好看。”
　　“哎呀别这样。”张子钦又匆匆忙忙把口罩拉回原位，又从包里翻出个口罩递给他。
　　宫宇默默接过来，拉起皮筋穿过侧面的头发，套在耳朵上。
　　说实在，宫宇自认还没有调整好角色，也就没有养成出门带口罩的习惯。隔三差五忘记了，都要仰仗老司机张子钦。
　　“耳朵这里的头发翘起来了。”张子钦说着，刚想帮他整理，手指就在半空定住了，微微扩大的眼睛尽显惊讶。
　　宫宇茫然的摸了摸耳朵，微凉的金属质感从指尖传来。
　　“这是耳环吧？不是夹子吧？”张子钦终于反应了过来，似乎想碰一下，但很快又把手收了回去。“耳骨这个好帅啊…打耳洞会不会很疼？”
　　“有一点。”宫宇回答着，也看了一眼张子钦的耳朵。那里除了口罩绳子什么也没有。
　　“我没有耳洞。”张子钦很遗憾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以前就一直很想打个耳骨的，但是实在是受不了别人碰我耳朵。”
　　原来是这样啊。宫宇恍然。
　　“其实可以用耳钉枪自己打。”宫宇补充道。
　　“你的耳洞自己打的吗？”张子钦吸了口气，胸前垂着的大波浪跟着一个抖动，“孩子你对自己好狠啊。”
　　看着张子钦飘逸的褐色假发，宫宇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你染发怎么办？”
　　“染发还好吧，反正要戴耳套。剪发才是噩梦。”张子钦揪着大波浪发尾看了看，“差点忘了，这两天得抽空去补个色。”
　　“这是假发？”宫宇问道，“完全看不出来。”
　　“厉害吧。”说道这个话题，张子钦好像确实比较开心，潇洒的转了个圈，裙摆也跟着飘了起来，裙下的黑丝袜隐约可见透出的肌肤。宫宇突然觉得脸有点热，赶紧转开了视线。
　　“走吧走吧。”张子钦在前面招呼着，“今天就放松一下。”

　　于是宫宇就跟在张子钦后面，直径绕过了他以为的目的地新街MALL 。然后一边听张子钦说着好久没来新店都不认识，一边熟门熟路的领着他走街串巷。最后在拐过一家纹身店之后停下了脚步。
　　“这边开始应该男装偏多了。”张子钦说道，“先随便看看吧。”
　　宫宇向前看了看，发现是一条被各式小门面包围的巷子。
　　“呃，我忘了你不是本地人了…”张子钦抓了抓头发，像是在思考怎么解释，“新街其实就是指这边，新街MALL才是新开的。很多艺术家独立设计师什么的都会在这边开店。能开实体店也都是做的不错的。”
　　“嗯……”宫宇点点头。理解是理解了，还是心态上有点拘谨。
　　“气氛是诡异了点，但也都是开店做生意的正经人，不用紧张。”张子钦说着，朝着期中一家走去，“这家我买过还不错…咱们进去看看？”

　　两人刚推开门，就见一个带着酒瓶底眼镜的人缩在柜台后面，戴着耳机紧握鼠标，异常严肃的盯着电脑屏幕。而后似乎是感觉到了门口的光线变化，忽然一抬头，与门口的两人呆滞的对视了几秒，才骤然反应过来似的摘下了耳机，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姿态。
　　“欢迎惠临小店。”酒瓶底店主一捋头发，还真有点艺术家的意思，“店里都是我自己设计自己打板的样衣。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定制。”
　　“好……那我们随便看看。”张子钦点点头。
　　“请随意。”酒瓶底店主点点头，也没有再把耳机带回去。一脸的温文尔雅，仿佛刚才对着电脑砸键盘的根本不是他。
　　这边张子钦在和店主客套，宫宇却已经完全被挂在墙上的各式艺术品吸引了。或者说，这面墙本身就是个艺术品。除了服装本身之外，墙上还挂着各种配饰和装饰，简直像是美术馆里的装置艺术展。
　　果然是艺术家聚集的地方啊。宫宇感慨着。
　　“我记得以前这里更大一些的。”张子钦的视线扫过墙面，“好像小了一半。”
　　“快倒闭了。”酒瓶底店主叹了一声。“之前有个主播来我店里买过衣服，网店还火过一阵。现在也不行了。”
　　店主话音刚落，又忽然抬起头，隔着酒瓶底眼镜把张子钦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这位…妹子。”店主一推酒瓶底。“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
　　“是吗？”张子钦回答，手指拂过大波浪，语气仿佛有点虚，“我年初来过一次。”
　　宫宇见状，也及时的拍了一下张子钦的手臂，试图转移店主的注意力。
　　“你看……这件。”宫宇随便指了一件顺眼的，“喜欢这种风格吗？”
　　没等张子钦回话，店主却忽然猛地一拍桌子，高呼道：“您很有品味啊！这套是我上周刚做好的，而且是店里唯一的情侣款。另一套还没挂出来…”
　　接着店主就从自己桌子底下拿出一堆料子，抖了抖展开，确实是一件风格类似的上衣。
　　张子钦一看也是眼睛一亮。
　　“我喜欢这种风格哎。这是配高腰裤的吗？”
　　店主一听，又一脸兴奋的把另一堆料子抖开。果然是条高腰裤。
　　“还是有弹力的料子。”张子钦拉着裤脚看了看。
　　“这料子舒服度延展度都很好，跳舞都没问题。”酒瓶底店主拍拍胸脯，“后面有试衣间。不对我先帮你熨一下……”

　　然后宫宇就被店主一起推进了试衣间，说什么情侣款一起试才有效果。等他茫然的把衣服换好走到外面的镜子前，隔壁的试衣间还在持续传出衣料摩擦的声音。
　　想到张子钦今天那一身零零碎碎大概是要花点时间，宫宇便先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是个外套、印花T恤、直筒长裤的组合，作为日常穿着稍微有点花俏，但意外的很有……表演服装的感觉。
　　接着就听到身后哗啦一声帘子拉开，张子钦从试衣间冒出头，出现在宫宇面前的镜子里。张子钦这时候还顶着他的大波浪假发，穿着和他同款的外套，配短T恤和高腰长裤。
　　宫宇一时间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现实中也有弹幕，一定刷着满屏的好腿。
　　两人就这样隔着镜子互相看了一会，最后还是张子钦先开口了。
　　“你这套有点帅啊。”张子钦说着，低头整了整头发， “刚才挂着看没什么特别的，穿你身上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你穿这套也很好看。”宫宇回答，“尺寸好像也很合适。”
　　“是啊，简直合身到不科学。”张子钦拽了拽衣服的下摆，“简直像是……”
　　像专门给你定做的。宫宇在心里默默补充。
　　“裤子是还不错，活动都很方便。但是上衣好像很容易露出腰来。”张子钦说着，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发尾的小卷也跟着飘了起来，“我每次长肉都先长腰上，幸亏最近没有太放纵自己。”
　　“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张子钦就站到了宫宇边上，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同框。
　　这一次的沉默是被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打破的。宫宇向着声音来源的地方转过头，就见店主正匆忙把酒瓶底驾回鼻梁上。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店主刚站起来，就立刻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就是觉得…两位客人的气质很符合我对这套衣服的想象……”
　　“嗯…说的对。也挺符合我的想象。”张子钦对着镜子点点头，“…是我想要的感觉。”

　　宫宇自然是没什么意见。服装也就这样迅速的决定了下来。看到宫宇利索的刷卡付款时，店主眼睛里简直冒出了星星。
　　“谢谢您的惠顾。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店主十分诚挚的递上了一张名片。宫宇接过来一看，上面居然写着“舞美设计师李思言”。
　　接着两人谢过店主便转过身准备离开。只是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一声穿过电路的怒吼。
　　“四眼你再TM挂机我就把你录下来投到DK主机集锦！”
　　酒瓶底店主立刻三两步窜回了电脑后面。
　　“你再BB我给你放我女神的三分钟完整版喵喵喵！”

　　这难道是？宫宇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张子钦似乎也和他想一起去了，整个人僵硬了一秒，随即立刻推门跑了出去。一路无言的走到了人头攒动的新街MALL才稍微放松了些。
　　“他是不是你……亲生的水友？”宫宇问道。
　　“不不不我完全不敢想这个可能性…”张子钦揉了揉太阳穴。“今天不如就，早点回去吧？”

　　天色渐暗。宫宇靠在地铁门边，觉得眼皮有些沉重。这一天其实没干什么，却觉得仿佛比练一天舞蹈还要累。张子钦就站在他面前玩手机，比平时还精致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每当宫宇见到张子钦这个看似柔弱的外表，总是下意识的想照顾他。但是……
　　宫宇把口罩稍稍拉下来一些。在拥挤的地铁里稍作喘息。
　　但其实两个人是很对等的关系。甚至自己被照顾的比较多。
　　正想着，张子钦却忽然抬起头，正撞上他的视线。
　　“刚才在新街忘记问了…你有没有美瞳？”张子钦问道。“你比较喜欢什么颜色的？”
　　“有一副。”宫宇回答。“灰色的。”
　　结果张子钦一听，又夸张的做了个捂胸口的动作。
　　“蕾姐说的没错啊。”张子钦感叹道，“你这孩子平时看着这么低调，出手就是骚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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