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第二个愿望

　　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早晨，德拉科在早餐桌上收到一张纸条，内容是让他在晚上十一点去门厅找费尔奇先生开始他的禁闭。
　　潘西凑过来瞥见了纸条上的文字，在一旁不快地撇嘴，“说什么不允许学生在半夜随便走动，可他们自己不还是在半夜指挥学生去进行劳动吗？”
　　她原得意地以为自己的抱怨会得到德拉科的认同，但他一反常态地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脸严肃地把纸条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晚上十一点，德拉科准时来到门厅。费尔奇已经在那里候着了，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见到德拉科出现后他咧开歪斜的嘴，向他露出一个堪称是得意的笑容。这位看门人是为数不多的全校学生共同的敌人，德拉科不知道他是受过什么刺激，导致他以看到学生被惩罚为乐。
　　波特他们是在五分钟后到的。见人到齐后，费尔奇点亮了手中的等，便领着他们出了城堡。几个人穿过漆黑的场地，沿着熟悉的路径往猎场看守的小屋走。这一路上费尔奇不停地在挖苦他们，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因为他们几个接下来即将接受惩罚。
　　“是你吗，费尔奇？快点儿，我要出发了。”借着从小屋中透出的灯光，几人见到一个庞然的轮廓在逐渐向他们走近。那个混血巨人从阴影中来到皎洁的月光下，德拉科发现他是全副武装着的：他手中拿着一副与他身形相匹的巨弩，肩上背着一只装得满满的箭筒，另一只手还牵着他那只獠牙锋利的凶恶大狗。
　　他想波特在看见海格时的脸上一定是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否则费尔奇不会立刻对他泼冷水，“你大概以为会和你那个蠢货一起玩个痛快吧？再好好想想，小子——你是要去禁林！如果你能安然无恙地出来，就算我估计错了！”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费尔奇。”海格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把费尔奇拨到一旁。在他面前费尔奇就像是棵一吹即倒的豆芽菜，“从现在开始他们由我负责。”
　　看门人鼓起他那灯泡似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海格，当然他没有直接挑衅这副大块头的勇气，结果只是将这份怒火转移到他们几个身上，“我天亮时候回来，”他咬牙切齿地说，“收拾你们的残骸。”丢下这句，他就转身离开了。那盏微弱的烛火很快就湮没在一片漆黑里。
　　“好了，你们几个。”在费尔奇离开后，海格看着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和蔼了许多。他向着几人打了声招呼——德拉科除外，他敢说那副藏在乱蓬蓬的胡子下的脸在看到他时脸颊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强忍住粗暴地对他大吼大叫的冲动。
　　“现在，仔细听着，我们今天晚上要做的事非常危险——”
　　德拉科发出声微不可闻的冷笑。的确是过于危险了。
　　“……我不愿意让你们任何一个人遭遇不幸，所以希望你们今晚能完全服从我的安排。先跟我到这边来。”
　　几人跟着他走到禁林的边缘。海格举起手中的提灯，示意他们看向不远处的草丛间一滩闪烁着银光的粘稠液体。
　　“那是独角兽的血。”海格说，“禁林里有一只独角兽被什么东西打伤了。伤得很重……我们要争取找到那只的独角兽，使它摆脱痛苦。”
　　提灯中的光勉强在黑暗的森林中开辟出一小片可视范围，隐约可见那些银色的血痕零零落落地散在道路的两旁，逐渐蜿蜒向林子深处。
　　按照出血量来看，这个可怜的家伙恐怕挣扎不了太久了。
　　“看情况我们需要兵分两路，顺着血迹寻找那只独角兽……”海格给他们指点出两道截然不同的血迹方向，“看起来它至少从昨天晚上起，就在跌跌撞撞地到处徘徊了。”
　　“那么，”大块头转向他们几个，“我来分一下组。”他明显迟疑了片刻，“哈利、赫敏，你们两个跟我走一条路；乔丝，你牵着牙牙，和马尔福走另一条路……如果你们先找到独角兽，就对着天空发射绿色火花；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德拉科有一瞬似乎感觉到波特和格兰杰的眼神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朝天空发射红色火花，我们就会来找你。明白吗？”
　　乔丝从海格手中接过牙牙的牵绳，谨慎地小幅点了点头。德拉科则将脸转向一边，一副他对不得不和格兰芬多组队这件事感到十分厌烦似的模样。
　　但天知道他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嘴角不过分上扬。德拉科第一次真诚地想对海格表示感谢：目前的分组方式大概是这个混血巨人这辈子以来做出的第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可惜的是这份独属于他的快乐没能持续太久。
　　“海格，我想……我也和乔丝一起走吧。”波特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为什么？”那个大块头自然不能理解。想来刚才那种分组方式是通过他简单的头脑“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毕竟波特的性命比他们几个的都要金贵些。
　　“嗯……”波特颇具深意盯着德拉科。他似乎是在斟酌着如何用词才能让自己的行为变得更合理化，“三个人的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些。”
　　“什么事”。他格外加重了这个词的发音。
　　“唔，那好吧。”海格最后还是答应了波特的提议，“但你们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离开小路！别忘了牵好牙牙，有它在这林子里的生物就不会伤害你们。”

　　这大约会是德拉科此生遭遇的最别扭的经历。
　　他、他未来的妻子、还有他未来妻子那位无疾而终的初恋对象，三个人结伴走在黑黪黪的树林子里，共同寻找一只身受重伤的独角兽。
　　由于不想看到碍眼的波特，德拉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最前面的位置。他点亮魔杖代替照明——保持着举着魔杖的姿势能让他更安心些——光芒映照着遍布在树丛草地间的斑驳血迹，让人愈发相信那头不幸的野兽估计已是凶多吉少。
　　许是被这座林子阴森的氛围所感染，这一路上都没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不这么做的话就会惊扰藏在暗处的某个可怕的东西。
　　德拉科不知道他们在林子里走了多久。可能有大半个小时了吧。黑夜与一成不变的景象让他对时间和距离的概念都变得有些模糊，只是机械地踪着血痕不断前行。
　　因而当乔丝打破这片压抑的沉默的时候，德拉科顿感到自己好像是一个几近窒息的人重新获得了赖以生存的氧气。
　　“你们说，会是什么伤害了独角兽呢？”
　　他们又在一处灌木中又发现了一潭耀眼的银色，而这次的血迹中明显还残存着拖拽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那只精疲力竭的动物仍在逼迫自己继续前行，只为了逃避身后那个对它紧追不舍的东西。
　　“我不知道。”波特含混地回答乔丝，“连海格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生物……”
　　“不是生物。”他粗鲁地打断了波特的废话，“是巫师。”德拉科笃定地道。
　　在他开口后，那两人蓦得停止了耳语般的交流，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一时德拉科还以为自己是对他们念了个无声咒。不过那两人看着他的眼神截然不同，乔丝眼中满是困惑，波特则充斥着警觉，就好像这句话是个明显的罪证，已经能将他和那位可怕的猎杀者视为同党了。
　　不过德拉科受够了他总是用眼神代替言语的行为（主要是针对波特），就好像他有心思去看懂似的。他罔顾了波特敌意的视线，极力用平和的声调向乔丝解释，“独角兽是一种具有强大魔法的物种，一般生物是很难伤害到它的。”
　　说着他离开了那摊血迹，沿着拖痕继续往前走。令他感到高兴的是，乔丝很快就牵着牙牙赶了上来——他才不在乎波特是不是有跟着呢。
　　“那如果是巫师的话，”相信乔丝也意识到说话能够排解一些黑暗与静谧带来的恐惧，她稍稍放下了之前的芥蒂，小声地继续问他，“他为什么会想去伤害独角兽呢？”
　　问到他熟悉的领域了。德拉科的兴致不由高涨起来，“因为它身上的各个部位都非常珍贵。它的角、血液，还有鬃毛，都具有非常强大的魔法功效！……”
　　乔丝那副认真聆听的神情让他忍不住对此侃侃而谈。就在德拉科兴奋地说完独角兽的角和鬃毛，即将细说起那种神奇生物的血液在魔药上发挥的功效时，偏偏就有个人不解风情，没礼貌地打断了他。
　　“呃，马尔福……”波特在开口时显得有些迟疑，“你说独角兽的血可以做什么……？”
　　“可以延续你的生命。”德拉科不耐烦地接道。在面对波特时他的态度难免就变得敷衍与暴躁，“但为了续命而屠杀独角兽是一种极其罪恶的行为，在你喝下它的血的那一瞬就会遭到恐怖的诅咒。”
　　波特不说话了，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德拉科正想回头重新找回和乔丝的话题，然而这时女孩忽然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你们看那个！”
　　他们发现它了！
　　那一只雪白的四足野兽悲惨地倒在那片空地上，圣洁的鬃毛铺散在地上，沾上了肮脏的泥土。毫无疑问的，那只独角兽已经死了。
　　德拉科僵立在了原地，激动时漫上面颊的血色与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没察觉到自己在害怕时下意识捏住了一旁乔丝的手腕。
　　还是波特大着胆子试着朝它跨近了一步。可他只来得及迈出这一步，三人便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长袍边缘从草叶尖端轻轻蹭过会发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带着兜帽的身影从阴影中飘了出来。他就像是一片不着痕迹的影子，从其漆黑阴暗的国度脱离出来，轻若无物地覆盖在那只死状凄美的野兽身上。藏在影子下的人将嘴凑到独角兽的伤口旁，开始大口吞咽从伤口中汨汨流出的银白色血液。
　　德拉科倒吸一口冷气——他以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可这没什么用的准备只是遏止了他尖叫的冲动。极度的恐惧之下他第一反应还是拉着身边的女孩一起掉头逃跑，谁知他在转身时没注意脚下横着一道漫出地面的树根，整个人直接狼狈地摔倒，还连累被他拽着的乔丝也一同歪坐在了地上。
　　结果就算他没有叫出声，可这响动也足够那名黑巫师发现他们了。他抬起头，一丝银色的血迹从嘴角滑落——这副可怕的画面立刻和德拉科的记忆重合起来。
　　藏在袍子下的人忽然起身，他的身形轻若无物，但还是能感受到其散发出杀意聚合成凝实的形状，沉沉地压迫下来。黑巫师张开双臂，率先朝距离他最近的波特扑去。
　　波特？……波特！他在干什么！
　　德拉科莫名有些恼火，他发现自己的死对头在这性命攸关的一刻居然也会腿软地跪倒在地。波特蜷缩着身子，口中模糊地发出一些痛苦的□□。眼看着黑巫师距离他越来越近，他却只能无助地捂着他那道傻乎乎的伤疤！
　　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冷静、冷静些德拉科！你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你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对策！
　　对策……是的，他想过对策！
　　德拉科举起魔杖——他很高兴自己还能将它握在手里——指着黑巫师，大声道，“四分五裂！”
　　魔力汇成一把尖利的刃从他的杖尖射出。然而那名黑巫师只是偏了偏脑袋，就轻松地避过了这条咒语。“你在往哪里瞄准呢，孩子？”他发出沙哑的、像是蛇一样嘶嘶的声音——这不是奇洛的声音。
　　德拉科的手抖得厉害，“四分五裂！”他再次使用了同样的咒语，依然没有击中那人。
　　可他的行为激怒了对方。他暂时放过了哈利，将手伸入袍子下摸索自己的魔杖。
　　还、还不够……只是德拉科的手哆嗦得越来越厉害，他几乎快要握不紧自己的魔杖。
　　不！他绝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想活着，活到很久很久之后，和乔丝一起……
　　乔丝！德拉科忽然发觉女孩细痩的腕骨还被自己捏在掌心，其实她趁着他发抖时挣开他逃命的，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这个发现给他注入了不少的勇气，德拉科第三次举起魔杖，瞄准了黑巫师……的身后。
　　“四分五裂！”
　　这一回，使用了同样的咒语的不止是他。乔丝丢掉了牙牙的牵绳掏出了自己的魔杖，而之前莫名摊倒在地上的波特也看出了他的意图。三道同样的咒语打在黑巫师身后那棵粗壮的巨树上，树干被咒语砍出一道口子，朝着黑巫师的方向不偏不倚地砸落。
　　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地面扬起大片大片的尘土，迷了人的视线。
　　“哈利、哈利！发生什么了，你们没事吧？！”
　　在弥漫的尘土中，德拉科模模糊糊地好像看见了那个混血巨人庞大的身影在逐渐趋于清晰。这大概会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乐于看见他的到来。随着那个影子越走越近，德拉科再也支撑不住，他两眼一翻，就这么跌入黑暗中。
　　但就在意识彻底消失之际，他仍在告诉自己，必须紧紧地抓住掌心的那只手，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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