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手有点傻

　　“你的意思是，搏一搏？”

　　“也许吧，”唐写意眼神微微下垂，也不过是给自己稳了稳心，“此间事情解决，回到京城，我便把自己心思说与大人听。”

　　所谓恋爱中的女子，无所畏惧吗，顾怀民微微一笑：“也好，说不定长痛不如短痛，也说不定，竟能随了自己的心意。”

　　“是。”

　　“其实我已经得到消息，西辽已派使者到我京城和谈，”顾怀民接着道，“明日，我还要到南能府去一趟才算巡视结束，希望回到京城时，一切都能落下帷幕，你与阿英也是，东夏与西辽也是。”

　　和谈，这倒是个好消息，和平总比战争要好，不过之前一战，西辽损兵，东夏失粮，两者和谈恐怕西辽更有优势，不过顾怀民明日就走倒是有意思，才从未听说过有这么急的钦差大臣，唐写意不免疑惑：“大老爷明天就走？”

　　“不错，剑阁府最大的麻烦案子已除，接下来当然要靠这里的官员自己解决，若是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不给下属官员机会，如何锻炼他们，”顾怀民微微笑道，“我可是常跟阿英说，要学会放权，不过这一点还是陛下做的最好。”

　　“那属下……”

　　“你最好留在这里协助一番，”顾怀民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摆了摆文书，“金成与郭四都在逃，没有高手帮忙，确实不好办。”

　　“是。”

　　唐写意拿着已经签好的文书出了门，只要送到抄事房，事情便已了结，收拾一下，再与常水窈等作别，最后抓住金老大后便可启程回京了。

　　“写意……”穿过长廊，无名就坐在荷花池旁，听见她的脚步便往后一躺，靠着假山石开了腔。

　　唐写意差点一飞刀就射了出来，她哪能想到会有人忽然出现，不过无名的声音她实在已经熟悉，因此反应也快了些，嗔怪道：“你怎么跑这里了，还不回客栈睡觉？”

　　“嘻嘻，我睡不着嘛，”无名噘着嘴道，“写意，‘心悦’是什么意思呀？”

　　又来了，总是问一些很平常的问题，唐写意摇了摇头，却极为耐心道：“就是心里开心。”

　　“诶，我还以为是喜欢的意思呢。”

　　“也可以做喜欢之意。”

　　无名挠了挠头，接着道：“唔 那我喜欢写意是不是也可以说我‘心悦’写意呢？”

　　“小傻子，这可不一样，”说话间，无名身子一晃，唐写意怕他摔着，忙上前扶住道，“喜欢一个人，一件东西，猫猫狗狗，兔子食物都可以，可心悦一个人，却只在男女之间。”

　　无名委屈巴巴道：“那我不能‘心悦’写意吗？”

　　唐写意愣了愣，不晓得他这话什么意思，莫非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小孩子也会心生爱慕，所谓情窦初开，这怎么可能呢，唐写意苦学一声，摸着他的头道：“当然不能，你还小，不懂这种男女之事的。”

　　“谁说的，”无名不像之前，只要唐写意摸摸他的头就会无比乖巧，噘着嘴反驳道，“写意你说过，你二十二，我二十一，咱俩就差一岁！”

　　“好好好，不小，不小，”唐写意挥了挥手里的公文，“我要把这个送到抄事房，你要是不小就不要撒娇了，赶紧回去睡觉。”

　　“嗯……”无名看了眼那公文，咬了咬嘴唇，许是要证明自己，果然乖乖撒手，往千秋客栈而去，“那我等你噢。”

　　“还说不是小孩子，唐写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心悦’吗，我，会心悦这样的孩子吗。”

　　千秋客栈。

　　无名颇为难得地有些气鼓鼓，径直穿过大堂，那个贪杯馋嘴的舞阳挥着酒壶道：“无名小哥，刚回来啊，兮儿不陪我，咱俩来喝一杯啊？”

　　“唔，”无名歪过头看了看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径直走过来道，“舞阳对吧，你有没有心悦过什么人？”

　　“啊？”舞阳只是愣了愣，转眼戏谑一笑，“有很多呀，只不过都没修成正果。”

　　“那，怎么才能不修成正果？”

　　“你的意思是，”少年摇着酒盏，忽地笑了，“棒打鸳鸯？”

　　“不知道，反正就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少年止住无名的话头，“虽然挺缺德的，不过你都想干这种事了，自然是被逼急了。”

　　“嘛……”

　　“用你最擅长的办法，杀一个就行了。”

　　“杀一个……”杀写意，那是万万不能的，杀顾怀英……倒是可以，不过写意死了自己会很伤心，顾怀英死了，写意也会伤心吧，为了心中之事，无名难得动起了脑子，忙摆手道，“不行，不行，写意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少年倒不在意他的想法，反而指出了另一点：“唔，那是夫子说的……”

　　“我不管，我就听写意说过！”

　　“好好好……”少年抿了抿嘴，有意思，看来这无名也不是那么不管不顾，没头没脑，便接着道，“爱慕心悦，往往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一方失衡便即破灭，因此让一方对另一方失望，不就可以了吗？”

　　“好复杂啊……”无名觉得在听天书，不过他抓话头的本事还是不错的，理解到了攻其一点的道理，因此继续请教，“具体呢？”

　　“比如你说的那两个人有没有别的关系，比如亲戚，上司下属，师生之类的？”

　　“一个保护另一个的……”

　　少年指甲轻敲桌面，轻描淡写道：“那就让当护卫的那个失职就好了。”

　　“我都说了不能杀……”

　　“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你……”少年话说一半，忽然停住，转口戏谑道，“好像你也不会别的……诶，其实这世上的人都不是单独活着的，都有朋友，兄弟姐妹，父母妻儿，这就是脉门，弱点……”

　　“兄弟，父母……”

　　“不错，”少年的手指轻轻打转，空了的酒杯随着他的手指在桌上转悠，“这一点，我可是很有感触的。”

　　“我明白了！”

　　随着无名这声自信的回答，少年忽然轻哼一声：“就是这招好像太毒了点，你自己看着办吧。”

　　无名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就兄弟嘛，管它毒不毒的，少年又道：“小哥，我可先提醒你，你打的主意成功率可不高。”

　　无名颇为不服道：“我都没说出来，你怎么就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看样子是喝醉了，少年的脸红扑扑的，笑意中透着股骄傲，“总之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是失败了可别怨我出主意，当然，到了那时你想补救，也是可以来找我的。”

　　无名一叉腰，自信满满道：“哼，我觉得我想的可周全了。”

　　“什么很周全？”唐写意送完公文，返回客栈，忽地出现在了无名身后，抛出了问题，无名可不会撒谎，一时间语无伦次，连带着手忙脚乱道：“我，我，那个……”

　　“他说剑阁府的事，办得很周全，”名叫舞阳的少年，喝起酒来还会面色微醺，说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还甚是会转移话题，“唐姑娘，这么晚了还勤于公务吗？”

　　“剑阁之事甚多，不做不行，”唐写意转头回答，又转而牵起无名的手，日前所发生之事都由此少年操盘，她从来都是要占上风的，实在不愿意与这种可怕之人交往过深，“无名，睡了。”

　　“呵呵，晚安。”遥望背影，少年斟满最后一杯，还没喝下，便给兮儿劈手拿过，气呼呼道：“你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你听不出那无名另有所图？”

　　“反正听起来就是他那个唐姑娘另有所爱，他想棒打鸳鸯而已，”舞阳回手一兜，夺回酒杯，“一个纯粹的少年情窦初开，我为什么不帮忙？”

　　“那你可知道唐写意另有所爱的那个人是谁？”

　　“鬼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惹得兮儿有些愠怒，按着桌子，语气也有些急：“你当我是傻子，不知根由你从不会如此卖弄。”

　　“好好好，实话实说，那人便是东夏中书令顾怀英，”舞阳感受到桌子上传来的力道，向后一仰，双腿搭在桌子上，摆出一副潇洒姿态，咧嘴一笑，将酒一饮而尽道，“唐写意是他的护卫长，已有两年，咱们既然来了这里，像顾家，梁家，宋家这些文官，唐直，叶剔那些武将不是都得了解一下吗？”

　　“也就是说……”兮儿秀眉微颦，一字一顿道：“你，把世人都看做草芥吗？”

　　舞阳一展折扇，遮着脸戏谑道：“说话凭良心，我这是为了成全那位小哥。”

　　歪理一堆，兮儿摇摇头道：“什么意思？”

　　“给那位姓唐的姑娘洗洗眼睛，到时候他自会明白两个男子在她心中的分量。”

　　“什么都要掺和，你可真会没事找事。”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认识你，”舞阳推开桌子，跳了起来，“好了，吃饱喝足，回去睡觉，明天继续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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