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裘杰black sheep

　　那一天“小丑”裘克接连被好几双手按进水盆里融掉彩妆，再举着用马克笔标明他大名的牌子在胸前，对着摄像机以及背后的一双双眼睛放声大笑。典狱长信奉上帝，生锈的十字架链堆积不少，在几十年如一日的清苦生活中第一次暴跳如雷。他预料不到几年之后有人和他持有相同的想法。

　　裘克的笑声成了这里一绝，酷似一个上了永动发条的闹铃，又吵又烦。他就算极少接触酒精（之所以不是’没有’？物物交换。）也很狂躁，激动起来右小腿的义肢简直能把地板戳穿洞。他成了这里最新的王，没人想和疯子敌对。

　　SHOW TIME！

　　囚徒生活处处被管理，犹如一群无法蜷缩身躯安歇的羊。食堂内裘克一屁股坐下，隔着寡淡的白面包和卷心菜汤问黑发的新人，杰克你到底搞了什么才会进来。杰克低声念了一个数字，再补充这是他捕猎流莺的数量。

　　那么你呢？

　　他们不喜欢我的表演，我嫉妒微笑小丑，他只要在台上所有人都在尖叫欢呼鼓掌。轮到我上去？嘿我也想带来欢笑，他们一下子变了：你是谁啊！下去我们只要微笑小丑。后来我杀了微笑小丑撕下他那张好看的脸做成皮革，他的笑容固定在我的脸部，我无时不刻都想笑！哈哈哈哈！

　　解决完几乎没有味道的晚餐，椅子被推回原处后杰克冷淡地开了口。才一个人，你就搭了进来？你可以更蠢点吗？

　　……干。

　　冲澡时间里裘克偷偷看杰克借着观察新一员的名义（反正肯定不仅他这么干），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黑山羊。换下囚服下养尊处优的细白肌肤，常年不见阳光没有色素沉淀，甚至连条伤疤的痕迹都没有，是值得珍藏的中国瓷器。

　　比只因一个人送进来更蠢的是，他想和黑山羊一起奔跑。

　　嘿新来的兄弟！裘克甩甩几近褪色的红发，嘴角像蛇像鳄鱼等爬行动物咧开，粗嘎的笑声从风箱鼓动般的胸膛发出。

　　杰克赤着脚安静踩进来，刚洗过的黑发柔顺服贴，身姿举止优雅到好似出席晚宴，一株沼泽地旁和毒蛇共存的玫瑰。房间外面的光线被窗台切割后片片镀在他的头发眼睛衣服上，把他纯黑色的眼瞳调和成一种轻柔危险的黑灰色。

　　不要随便拉近我们的称谓，第一天就要换室友，太麻烦了。不如祝我们相处愉快？

　　裘克一阵恶寒，勉强把笑声吞回肚子里。他回到自己的床上瞪着天花板，脑子杂七杂八是很久没碰的烟和酒和放飞的彩色气球，也抑制不住某个想法从底浮上来：如果能够亲吻这双眼睛，就一次！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无端哀嚎！他估计自己敢说出口，黑山羊的犄角就会戳爆自己的眼珠子。

　　杰克的脑子是犯罪天才的脑子，他来的几个年头已经把那些心理评估连题目带答案背诵自如，再以一个轻蔑迷人的笑容兜售。他也总能想办法和以前的生活品质端平，吐息间有茶的香甜，朗诵圣经如同情诗。典狱长放松警惕，承认误入迷途的羔羊应被赎罪。

　　裘克成为了杰克的长期室友，杰克无比厌恶他恶劣的睡眠习惯，扰他清净，醒了更糟，对方时不时发神经，唠叨唠叨的语言习惯，还有那能刻在灵魂深处的大笑……

　　几次让他闭嘴无果，杰克跨坐在他身上压制他，右手灵敏地撬开口腔，中指和食指探入擒着柔软的舌头。裘克顺势吸吮那两根手指，理智摇摇欲坠。杰克把他的挣扎看在眼里，无情地抽回手指再抓住红发一膝盖狠狠顶入他的腹部，欣赏对方抽气不断的痛楚。

　　裘克，你也太粗鲁了。保持冷静，我不喜欢杀男人。

　　杰克低下头来拉近和他的距离，手指仍然紧紧抓扯住他的头发。我很新奇。裘克迎着他嘲弄的目光想，他可真是美成一幅被装裱起来的画，足够高贵，又真是遥远。

　　裘克下一秒说了句他自己也觉得蠢到没边的话。那杰克，你可以送我一份礼物吗？

　　礼物？哦，也是，认识你这么久我也该送送你礼物了。

　　杰克能买通和打动的还有窃贼和神棍，他在用餐的时候把那枚冰冷的古铜色钥匙用手肘推到了裘克餐盘底下，去上演最盛大的逃亡吧，我等着。

　　嘿你不一起吗？我最亲爱的同谋者。

　　呵，我随时可以离开。但是你在我身边，就会时刻提醒我没能逃离这里。如果你路过了随便哪一处花园，替我去看看玫瑰花怎么样？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还可以相聚，喝喝咖啡看看报纸，我不会介意当你出席宴会的引路人，给你一曲华尔兹的时间。

　　得了吧我对所谓上流没兴趣，假惺惺的绅士先生。

　　终于裘克得到了那个吻，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个吻，是他与杰克某种危险关系的开始以及结束，那更像是一次心照不宣的密谋。黑发男人的嘴唇很薄软，确实有红茶的余香，裘克的内心只有平静和虔诚。他很快离去，再不然罪人也会着魔，厌倦阴暗疯狂的人生想在这一处去休憩。

　　一个勇敢正直的年轻人揭发了你，裘克先生。世界都是混乱的，颜色，线条，声音杂乱无章，看不清那些黑压压的人群的脸，嘈杂的声音让他头痛欲裂。

　　杰克！我无法转移注视你的目光，无法停止对你的思考，无法自拔和你的相处。人类把这统统称为爱意。可是爱和恨之间没有界限极易变质，我灵魂的火焰杂糅着这一切。我曾也是热爱着我的表演和观众，包括那个微笑小丑，他曾是我最大的梦想。

　　我恨你极具吸引力的外表，恨你黑山羊反叛的灵魂，恨你目空一切的态度，恨你那仅仅一吻。唯一不能恨的是你没有接受我，你把我推了出去。

　　高明的诈欺者哼着小曲不急于动身，他最后一次巡视了这个房间，坐在床前捻起枕头落下的几根红发，手指灵活地将其编织成绳，作为离开的纪念品。

　　为什么？别人对我的爱意，我一定要回馈点什么吗？我以前杀死的女人们，无非是自动走入引诱。可惜我没有和你同等的心情，你要的东西我给予不了，唯一能指引你的就是背叛二字。你是我并不甜美的诱饵，’正直’的年轻人可不会永远正直下去。

　　他掂了掂一个钱袋，犹大出卖耶稣，三十个银币被放在枕头下，低笑说，万物皆有价值，裘克，而这是你的。出门前他没有忘记带上门，又若有所思对着空荡荡的床位补充了一句。

　　愚蠢的小裘克。长期的囚徒生活磨灭掉了你的常识，玫瑰的花期已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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