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存在即合理

　　捕手亦是猎物，猎物亦是捕手。
　　——月見里哀

　　一个小时过去了，任凭过程再跌宕起伏，事实就是，比分再次打平，胜负还得看下回分解。

　　别管选手是怎么在场上亢奋这么久，反正观众已经喊得喉咙发哑，精疲力尽。

　　听见裁判说交换场地，一个个瘫在椅子上，该喝水喝水，该擦汗擦汗，都在抓紧时间休息，这架势好像比下场打球的人还累。

　　暑气蒸腾着整个场馆，随着时间接近中午，空气的温度愈发的高，选手的状态似乎也进入了低迷阶段。

　　就像是攒的能量随着大招用完了似的，别说新招式了，连稍微激烈一点的对抗都没有，跟个日常训练一样，朴实的让人吐血。

　　观众也不知道该悲该喜，确实看得轻松不纠结，但是快无聊到睡着了啊。不过，看各校经理队长什么的，还是眼神放光炯炯有神，所以真材实料还是有的...吧。

　　那是当然，“迹部王国”和“难知如阴”，都是第一次出现在正式赛场上，其中可研究的东西海了去了，就算复刻不了原理，就凭他们展现出来的预判能力，对抗意识，就足够借鉴出一本网球训练宝典。

　　但是，观众的看不懂是真的看不懂，所以无聊也是真的无聊。于是，看台上都在忙着借遮阳帽，找荫凉什么的，正当中的空位都没人抢了，炎炎烈日当空，这椅子的温度足可以煎鸡蛋，敢于挑战的勇士暂时还没出现。

　　相比于一开场的座无虚席，现在一大片一大片的位子空着，简直凄凉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5-6，迹部领先！”

　　“6-6平！下面进行十分钟短暂停——”

　　——等等！怎么又官方暂停了？

　　——这是，要抢七？！

　　人群迅速蹿了回来，喇叭里的声音反复播放，暂停给了迹部和真田喘息的机会，选手回到场边休息，内场空荡荡一片，倒是看台上再次变得拥挤不堪。

　　抢七局哎！持久战居然能持久到这地步，这比赛看得太值了！根本就是从头高/潮到结束嘛。

　　于是，观众们都间歇性失忆一样，忘了刚刚到短暂叛变，规规矩矩的坐回来。烫屁股什么，不存在的！一个个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等开局，乖巧的犹如观看爱国电影的小学生。

　　说实话，抢七局并没有额外的亮点，但是！光是计分制度就跟刺激的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谁连得两分就能拿走胜利，容错率极低，充满了不确定性，可不就刺激起来了吗。

　　0-1

　　1-1

　　1-2

　　2-2

　　......

　　比分不断向上跳，你追我赶的，依旧紧咬着彼此，观众的脑袋跟着球左右移动，看得不亦乐乎。

　　被真田和迹部这场虐心大戏折磨的观众，早就打成一片不分阵营，这回决定老老实实的不带脑子看比赛。

　　真田得分了？哈，鼓掌鼓掌！

　　迹部得分了？哟，厉害厉害！

　　没有脾气，没有立场，这场的观众就是这么清新脱俗，骑墙头都能这么理直气壮。

　　或许是因为，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场比赛呈现出来的精彩程度，已经让胜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6-7

　　7-7

　　......

　　巴掌也拍红了，观众不遗余力的给双方选手鼓劲，一边感叹着，专业选手体力这么好的吗？

　　依稀记得，好几局前他们就初露疲态了，怎么完整的十二局下来，还能动作不变形，跑动更加积极，甚至到现在还在提速？！除了那些夸张的绝招出现频率变低，其他的对抗强度，也没见低啊。

　　难不成对高手来说，普通打打就当做休息了，这算是，自动回蓝？

　　......

　　17-18

　　18-18

　　......

　　比分牌上的数字交错上升，不知不觉跳成了两位数，全场的气氛也从欢脱期待，逐渐沉重起来。

　　蜿蜒的汗水顺着脸庞脖子淌下，反复汗湿又蒸干的衣服，留下了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两个人都再次换过球拍，连网线都受不了的强度，终于人也不是铁打的，脚步开始虚浮，失误开始变多。而，他们还在坚持。

　　“这两个人，有极限吗？” 不知道多少人在喃喃自语。

　　“真田君是战斗之鬼，一进入球场，脑中想的只有如何将对手彻底打到。” 柳生一字一顿说的清清楚楚，这就是他们立海的副部长，他想要所有人都听到。

　　而迹部呢，他打过的抢七局好像也不少了，此刻看去，再无形象可言。但是，冰帝众人却不再彷徨，而能够说上一句——部长是最华丽的！

　　——能不能，别打了。

　　沉默了很久的月見里，捂住脸深深埋在双膝之间，再也看不下去了。

　　说了那么久的两校对抗，所有人多多少少或暗示或明示的劝慰过自己，月見里都信心十足的觉得，自己不会接受不了。毕竟，在一个多小时前，她还能开着迹部的玩笑，盘算着为自己学校增加几分胜率。

　　这才过了多久，她就难受的想要逃避。月見里开始感受到了，情绪的剧烈撕扯，形式上的学校对立，和眼前活生生的人带来的冲击，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问起希望立海赢还是冰帝赢，根本就是不用犹豫的，即使的期许真田战胜迹部，也不是艰难的抉择。

　　但是，看着迹部近乎燃烧生命一般的扑向每一个球，她的心开始站在了理智的对立面。

　　可惜她既没有权力阻止，更不能一句扫兴的话。所以只能把自己藏起来，捂住眼睛，堵住耳朵，装作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不过自欺欺人而已，比分依旧清楚的传进来，扎在心上，呼吸都带着疼。

　　比分过了20了，过了25。

　　还在继续，似乎无穷无尽。

　　......

　　“29-29平！”

　　“啪——咚——啪——咚——啪——...”

　　“29-30，迹部...领先。” 在高处做了近两个小时的裁判，声线有气无力起来。

　　突然，“砰——”，猝不及防的一声响，打碎了闷热到凝滞的空气。

　　“撞柱子了？！”

　　“过线了没？”

　　“真田手滑了？！”

　　看台上的人群开始骚动，一个个揉着眼睛，迫不及待的寻求真相，因为，谁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简简单单的正手回球，速度不快，没有旋转，真田居然打到了立柱上，不是立海大队友丸井的招牌“铁柱撞击”。就是，一个失误，还是低级到让人啼笑皆非的非受迫性失误。

　　“29-31，一盘终。总比分7-6，第三单打，迹部景吾胜！”

　　裁判的话一锤定音，即使虎头蛇尾的像个玩笑，这场比赛也确实走到了终点。

　　“副部长...输了？就这么...” 切原第一个喊出来，说完立刻捂住嘴，像是做错事情一样，无助的茫然四顾。

　　“真田脱力了。” 幸村将肩上的外套拢紧，几不可闻的叹气，他坐的这个位置足够近，近到可以看清楚真田颤抖手指，抖动到快要到握不住球拍。

　　“这场比赛，打得够久了...” 柳倏然攥紧笔杆又缓缓松开，就像他心里缓缓平复的遗憾。

　　“哈哈哈哈哈——” 迹部突然仰头大笑，站起来松泛松泛的观众都被摄住了，怔怔的盯着他，不明所以。

　　迹部当然不是在嘲笑真田，本性张扬的迹部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不过是有着满腔的情绪需要发泄：“跟着本大爷的节奏，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真田，真是再也不想跟你打球了！”

　　“景吾...” 听到这句话，第一个有反应的是月見里，她猛的扑到栏杆边，探出半个身子，语气有些颤抖，“这是，景吾布下的局？”

　　她太熟悉迹部的讲话方式了，所以大家的疑惑都有了解释，为什么真田在体力上会逊于迹部，为什么真田的领先都能被一一追回。

　　因为迹部才是始终在出招的那个，真田那些行之有效的反击，都是由迹部牵着绳索，才摆上台面。快快慢慢，看似厮杀，被动接招的真田，体力消耗要更大一些。

　　什么打乱节奏，什么掌控比赛，落入对方节奏的是真田才对。真田走的根本就是迹部帮他设计好的道路，最终受制于人的道路。

　　所以，不是什么两败俱伤，而是一场，迹部精心策划的，等待猎物落入陷阱的狩猎。但是，真田这个猎物，却也不是任人摆布，一不留神就会亮出獠牙将眼前的人彻底撕开。

　　一场充满偶然性的狩猎，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结局，但是迹部成功了，即使累得下一刻就要倒下，迹部就是那个胜利的捕手。

　　这一刻，月見里已经顾不上立海输掉这件事，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骄傲的男孩。

　　——输了。

　　裁判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像是隔着光年般遥远，即使听不清，真田也清楚的知道结果。

　　但是他已经无力去纠结了，球拍从手里脱落掉在了地上，真田不想去捡，甚至想和球拍一样，躺在地上就算了。

　　于是，他真的这么做了。仰面朝天，他觉得很累，手很酸，连抬起来挡一下阳光都做不到。

　　真田不甘心，却又觉得茫然，他知道自己上当了，同样也觉得自己尽力了。

　　直到迹部说出来之前，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陷阱里，还以为，自己差点是那么一点点运气，和努力。

　　不就是刚到最后，技不如人嘛，体力该练，力量也是。终场哨声响起的时候，真田心里还在密密的盘算着。

　　结果呢，根本就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对决，先不说在迹部的把控下有多大可能，如果这次自己拼赢了，那才是纯粹靠了运气吧。

　　虽然想的分明，真田还是挫败的，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幸村是在并肩打天下的，但是也没什么，当不了握刀的人，那就当那把最锋利的刀吧。

　　地上的灼热透过薄薄的衣服透上来，场边的嘈杂声起起伏伏，真田觉得自己可能躺的有点久了。后面可是还有比赛的，这才是第一场，立海对冰帝的第一场，比赛远远没有结束。

　　结束的不过是他这一盘，他国中的最后一盘比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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