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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程回雪心中一颤，不上不下，无处着力，他有些蒙了，只怔怔的问：“你说什么？”
严非悟沉痛的咬牙摇头道：“魔族余孽一路尾随咱们，从无名山到无名镇，他们趁着夜色偷袭，咱们全无防备，通通中了他们的咒术，灵力突然被封，根本无从抵挡他们暴雨梨花的攻击。九霄之巅尚且如此，其他三大仙门也不知道……能幸存多少。”
程回雪半蹲下身：“那，阮十长老，阮十长老也……”
严非悟流着眼泪摇头：“我拼死和蔽月汇合，但是……敌众我寡，我方又遭遇暗算，根本是双拳难敌四手。蔽月身受重伤，又为了救我……”
程回雪愣愣道：“骗人……”
“他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护好你。”严非悟紧握双拳，不顾全身血迹斑斑，望着程回雪，眼泪横流。
“不可能。”程回雪蓦然起身，“这绝不可能。”
“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可事实就是事实，人死不能复生。”严非悟咬着下唇，哽咽道，“你去看他吧，他就住在三楼，第一间房就是。”
程回雪脑中嗡嗡作响，他告诫自己这是假的，要么是做梦，要么就是严非悟的阴谋诡计！
严蔽月怎么可能会死？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可是主角啊！堂堂男主角，绝不可能！
程回雪夺门而出，顺着楼梯狂奔上三楼，他脑中一片杂乱，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想书中究竟有没有这段剧情……
书中，好像是，有的……
程回雪想不起来，至少在这种心境下，他想不起来，也无法集中精神做思考。
他站在客房门外，一掌推开门闯进去：“严蔽月！”
入眼所见，一片血红。
偌大的客房内，地面上、天花板上、四周墙面、桌椅板凳、床帐窗棂，没有一处不染血的。喷溅的、抛甩的、滴落的、擦拭的、浸染的，到处都是。
横七竖八的死尸，有仙修，有魔族，对比在清虚幻境中那些死状惨烈的尸体，他们比较完整，他们只是死了，他们只是血流如注而已……
而已……
程回雪怔怔的看着躺在翻倒的八仙桌旁，早已没了气息的严蔽月，整个人宛如坠落冰窟。
也不知道在原地僵了多久，他机械式的走进屋，蹲在严蔽月身旁，颤抖的手指摸去他的颈动脉。
“严蔽月……”他叫了一声。
尸骨成堆，血流如海。
这一次，没人能抱住他、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明明自己也很震惊害怕，却还是尽全力的安慰他，以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回雪，别怕，有我在呢！
冰河霜月扇敞开着躺在一旁，扇面浸泡在鲜血中，扶桑神木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因为它的主人浴血焚身，胸口被掏出一个血肉模糊，狰狞可怖的血窟窿。
不会吧……
程回雪不敢相信，他将严蔽月抱在怀里，血污染了自己一身，他试试严蔽月的鼻息，又试试他的颈动脉，感受他冰凉的体温。
主角怎么可能会死呢？
程回雪问自己，问天地。
主角就……不会死吗？
自己这个“异端”穿越进书里，是否搅乱了这里的平衡？
因为自己的介入，一些剧情被改变了，严蔽月和苏倾萝的相知相许被自己搅合黄了，是否造成了蝴蝶效应，是否破坏了严蔽月“主角”的身份？
《仙殊》是女生小说，以苏倾萝为第一主角，谁和苏倾萝在一起，谁就是男主。换句话说，因为他程回雪的瞎搅合，书中世界自行运转，苏倾萝会爱上别人，主角也就随之换人了？
不会，这想法未免太离奇，脑洞开的太大，太离谱了！
主角就是主角，怎么会轻易改变，严蔽月是“你妹”亲儿子，是天道眷顾的宠儿！
所以，不可能……
程回雪的眼圈被一点点染红，他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他心里乱的很，慌得很。
主角死了，宿敌死了，他不用被杀了，他的未来一片光明——他应该惊喜若狂才对。
可是，心里空落落的。
而且，有点酸。
*
“程回雪！”
*
好像有人在叫他？
是谁？
无所谓了吧，反正……没所谓了。
*
“程回雪！！”
*
咦？这声音好像是……
“严蔽月？”程回雪微愣，怀中毫无征兆的忽然一轻，他下意识低头一看，怀里的“严蔽月”瞬间化成无数条柳藤，顷刻间缠绕上程回雪的双手双脚，连同腰身和脖颈捆了个结结实实。
不等程回雪反应过来，背后的青光和远处的银芒同时亮起，电光火石之间，两道华光砰然撞击，扩散出强烈的气浪，掀起周遭飞沙木屑狂舞。程回雪趁机调动灵力用力一怔，那些柳藤尽数被扯成七八十段，纷纷落落洒一地。
银芒褪去，赫然是冰河霜月扇！
程回雪怔鄂，再看四周，哪里有什么尸体？全是些碎石子烂木头，而他所在之地也并非客栈的客房，而是荒郊野岭！
“回雪，过来！”
程回雪被一股力道收走，拽的一踉跄，直接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银芒卷起罡风，呼啸肆虐，将那不死心的青色剑芒狠狠绞杀。
待到风息静止，程回雪跌跌撞撞的从那人怀里撤出，近在眼前的严蔽月，闪瞎了他24K双钛合金猫眼！
“你，怎么……”程回雪眨眨眼，歪歪脑袋，“没死？”
严蔽月眉间舒展出程回雪看不懂的复杂的弧度，他淡淡扫视一眼，语气也复杂的很：“你看见我死了？”
程回雪不疑有他，闷闷点头。
“死”这个字是相当不吉利的，所以才会衍生出其他叫法，比如“去世”、“走了”、“没了”，等等叫法。偏偏严蔽月听见这些，不仅没有忌讳，反而颇为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程回雪懵懵懂懂——笑点在哪儿？
严蔽月：“程回雪。”
“干嘛？”
严蔽月深深注视他润红的眼圈：“你哭了？”
程回雪一怔，忙矢口否认道：“没有啊！哪里哭了？为什么要哭？”
严蔽月抑制不住唇角上扬，却颇为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哦。”
程回雪：“……”
卧槽啊！冤死了，我特喵真的没哭啊！一滴眼泪都没掉，苍天为证啊！
程回雪欲哭无泪的看向试图偷袭自己的人，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严非悟。
他俨然不是那副狼狈的濒死样子了，他一身锦袍纤尘不染，除了被霜月扇撞了一下，内脏有没有损伤另说。就单看他外表，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哪有方才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半点影子？
“大公子。”严蔽月目光阴鸷，语气锋利如刀，“你布下诛心阵，想干什么？”
严非悟目光暗沉，语气诡异：“你跟踪我？”
“并没有。”严蔽月的视线隐晦的在程回雪身上兜了一圈。
严非悟见状，冷笑道：“原来如此，你监视他。”
程回雪：“……”
别用“监视”二字好吧？再说了，严蔽月监视自己干嘛？
程回雪用紧盯“偷窥狂”的眼神将严二公子好好荼毒了一遍。
“我没想干什么。”严非悟两手一摊，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道，“听说，飘渺谷的程公子在清虚幻境中大显身手，仅凭一人之力便将上古凶兽饕鬄挫骨扬灰。我实在是好奇的很，按理说程公子尚在元婴期，别说一个人了，十个人也不是饕鬄的对手。”
严蔽月眸光暗沉，眉间若隐若现雷霆之色：“听说？听谁说的？”
严非悟神色一凝。
严蔽月眸中透出寒光：“什么饕鬄？哪儿来的饕鬄？你凭什么说程回雪凭一己之力消灭了饕鬄？”
严非悟咬牙：“我……”
程回雪偷乐——反派死于话多！
饕鬄一事只有他和严蔽月，还有陆远和苏倾萝知道，这俩人都不是大嘴巴到处乱说的人。那么问题来了，严非悟从哪儿听来的？
当然是魔族的人告诉他的！
严蔽月往前走两步，霜月扇指着严非悟的咽喉：“大公子，你老实交代，清虚幻境的意外可与你有关？”
程回雪才不给严非悟思考的机会，劈头盖脸的问：“方才那个把你虐的死去活来的女魔是谁？无论什么幻阵，幻化出的东西绝不可能在施术者之上，那女魔的修为明显高于你，她是真实存在的，绝非幻象。”
严蔽月猝然一惊，怔怔的看着九霄之巅的大公子，他异母同父的兄长：“你，你与魔族为伍？”
严非悟握紧剑柄，眼中泛着若隐若现的狠色。
程回雪在冷静下来之后，豁然想起这段剧情。
你妹在这里动用了视角转移，以男二号“程回雪”的视角讲述，他因先前清虚幻境中误杀九霄之巅的弟子而惶恐懊悔，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辗转于坦白和隐瞒的煎熬之中。午夜时分，他被人吵醒，那人正是严非悟。
和目前程回雪经历的大同小异，男二号一面拼死抗敌，一面忧心忡忡的问苏倾萝的情况，却被严非悟痛心疾首的告知苏倾萝的死讯。
男二号整个懵了，心急火燎的赶到苏倾萝房间，看见了惨死在地的苏倾萝，连日的痛苦折磨心惊胆战，被心爱之人惨死的画面所击溃，男二号崩溃痛哭，就在那时，严非悟悄无声息的来到男二号身后要趁机偷袭，在那关键时刻，苏倾萝救了他。
诛心阵，诛魂诛心，陷入阵法的人，会看见最珍重的东西毁于一旦。或者是财富，或者是权贵地位，又或者是一个人。
男二号看见的是心中挚爱，苏倾萝。
而他程回雪所看见的是……
程回雪看向严蔽月，一阵恶寒。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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