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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轮回
“死劫…”
壮汉闻言心头大震,可旋即反应过来,盯着青九不屑讪笑,“你这丫头休得吓我。”他扭身对着殿上人拱手,“大人,草民那日真的亲眼所见,今日说的证词句句属实。”
说罢便煞有其事跪地叩首,“望少卿大人明察!”
既做了伪证,他又怎会被这丫头一唬拆了自己的台,天下谁人不知东阳寺是个鬼门关,若承认,才是真正死劫将至。
青九无动于衷,但瞧着他的眼神愈发冷漠,恍若隔世琉璃,身处人世,望向阴间。
那壮汉心中有鬼,自是如芒在背,深埋着头瞳孔晃得厉害,整个人也不住微微颤抖。
殿内众人静默,唯有“嗒,嗒,嗒…”的声音从层层珠帘后传出,
堂正中的季如垂目,嘴角勾着一抹戏弄般的冷笑,指尖扣着扶椅边缘,有节奏地敲打。
他执掌东阳寺不久,但是这种把别人的宿命拿捏在手中的感觉,属实有趣。
手中核串顺个转了圈,透过珠帘眯眼看着的面色平静的貌美女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青九一顿,眯了眯眸子,她不再看着壮汉,而是朝着堂上人抱揖,“大人,定罪前,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哦?”
艳绝女子脸庞隐于幽黄烛火之下,声音却是有着不容质疑的笃定,“凭他一面之词,怕是难以服众。至于到底谁真谁假,谁是谁非,只要大人派人搜下他的身,便一清二楚。“
这语气之坚定,似乎定是知道了壮汉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掰回此局胜负。季如嘴角的笑容扩大,眸光闪动,对着站于自己一旁的蒙面侍卫挥手示意。
那跪地壮汉闻此言瞠目,惊得转身看向青九,“她怎么会知道!”手不自然摸上自己脚上沾泥的布鞋…“不行!不能搜!”
他瞧见持鞭而来的近卫,想起方前陈大娘与张兼和的凄惨遭遇,如同受惊的鸟雀,慌不择路竟然爬起朝着殿中跑去。
“大人!大人…”
还未至跟前,人就被黑鞭绕腰拉倒了在了地上,跌地瞬间周围衙役纷纷上前压住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青九垂下眼帘,她是行走在阴阳两间的差使,却不是评判黑白的判官,更没有拯救世人的觉悟。余光撇到堂上满目趣味的人,细细看去,她目光中却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冰冷,如同看着跳梁小丑般。
嘴角微微一勾,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那蒙面近卫将他身上搜了个遍,终于在摸到小腿处有一凸起,扒拉掉袜子,果真抖落出一瓷骨白瓶。
“大人。”
手中白瓶修得精细,透玉印着大殿烛光,隐约可以看到瓶中还有略微见底的绿色。这等通透材料的玉,岂会出现在一个普通农户的身上。
“这东西,你从哪得来的?”
壮汉早已腿软,跪地不成,只得伏在地上,撑着身体的手不停的打着弯,顾不得腰上点点血痕,汗如雨下,“草民…草民捡的。”
“捡的?”帘后人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这愚民,当真有趣。”
不再有耐心听他说话,持着玉瓶侍卫将盖着两具尸体的白布掀开一角,青色汁液缓缓滴到了陈大虎身上,原本腐烂发臭的尸肉在遇青汁瞬间已肉眼可见速度,逐渐更为腐烂。
大殿内烂肉气息加倍浓郁,褐色腐肉凝化为黄色浑油,滴到了地面。
“如此,你还不说实话?”侍卫捏着长鞭,眸色冷光四溢。
一句话似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壮汉自知难逃法网,呜咽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日白日有一戴着兜帽蒙面人,给了我一百两白银,还…”他抬眼,指了指玉瓶,“还给了我那个瓶子,说让我等到晚上,将这瓶洒到停在张家院子里一女子的尸体上。”
“那你看到陈大虎和那小媳妇是如何死的没?”
“草民没有看到…这真的和草民无关啊大人!!”他哭喊起来,满心悔意,“草民去的时候,这两人都是尸体了啊!”
青九看向白布之下,一具糜烂、一具焦黑的尸体,似乎没有人关心为何同是尸体,这洒了化腐油,腐烂程度为何却完全不同。
是的,从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件事的转机来了,这化腐油对于她来说,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百米之外都闻得到,更何况这壮汉大大咧咧的带在身上。
季如最烦吵闹,听着壮汉不停地喊着自己是鬼迷了心窍、喊着冤屈,扶额蹙眉。他身边近卫机敏,命令道,“还不将罪犯带下去!”
既然已认罪,衙役也不再客气,用链锁住壮汉径直压了下去,壮汉被人拖着,挣扎哭叫着蹬腿,可看到气息奄奄的张兼和时,“冤”字卡到喉咙里,怎么也是叫不出来…
哭喊声渐行渐远,殿堂正中,青九负手而立,低垂着脑袋看不真切她面上的表情。
一片沉寂之后,季如放下手,靠着背椅紧盯着她,勾起一道极轻的笑容,“即便如此,你和张兼和也不可能脱的了杀人的干系。”
“大人,草民这确是有一样东西,可以让大人来断交予证人白瓶人的身份。”
抬手从袖口中抽出一卷宣纸,青九交予旁边侍卫,“大人,这纸上之物,正是那日我在这具女尸手臂上看到,如今被人特地抹去的印记。”
她那日就觉有鬼,特此将图案原封不动地画了下来,没想到今天当真派上了用场。
幽黄光下,卷轴慢慢铺开,待全布舒展,一骄阳烈烈,中嵌入诡异古字跃然于眼前,似宣告着女尸不同寻常的身份。
季如乍一见此图腾,忽的一声尖叫,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猛地把宣纸扔了出去。
他哆嗦着手,大喊一声,“退堂!退堂!”
————————
亓阳街上不同于殿内如虚空般黑寂,正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轻风拂面,空气中浮着淡淡梨花香,俨然春中好风景。
青九拉着木板车一步一步朝着城郊家中走去,时不时放下手中木杆,扽着袖子擦擦额角汗滴。
“青大仙,谢谢你啊。”木板上的人气丝若游,脸上的血口凝成茧,看着叫人心惊,旁边还有躺着一个头发花白昏迷不醒的妇人。
张兼和吃力抬着脑袋,扭头望向背对着自己的姑娘,青肿的眼角渗着泪水,哭的凄惨,显然吓得够呛。要是没有青大仙,自己这次怕是要在劫难逃了。
“没事,你命不该绝,此后一生无大灾难,”青九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调笑道,“要你实在想要报恩,那就快些养好身体,赚了钱请我去醉杨楼里吃一顿好了。”
“大仙放心,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言语间的感动溢于言表,暗下决心,以后定会在青九有难时用命相还。
此时此刻的亓阳东阳寺大殿内,烛光冉冉,暗流涌动,堂后的奢华和堂前的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人,我们就这样放走他二人吗?”
“让…让他们走……”季如捏着拳,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眼底似乎有一丝极深的恐惧。
“是他…是他!”
他的近身护卫闻言,不由一惊,“小侯爷…这,是谁?”
“魔鬼!!”季如颤抖着身体,抬起头来却冷汗满头,“魔……鬼……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这件事和我无关……不…不查了!放他们走……全走!全走!”
与此同时,身处东阳寺大牢的囚牢中壮汉则窝坐在草垫上抽泣不停。一念之差,让他入了牢狱之灾,都怪那日觉得装着药的瓶子值钱,所以没扔想拿去当掉,现在可好。
摸着手中瓷瓶,心中懊悔不已,再环视着这暗无天日的牢底,心中更是戚然。
忽而,他觉背后升起一阵凉意,有双冰凉惨白的手从身后探到了他胸前,圆润指尖轻柔挑逗地慢慢从他胸前打着圈的一点一点上拂着。
长长的头发,缓缓的缠绕上他的脖颈,一圈…两圈……
壮汉无心感受这般旖旎,他心跳如擂鼓,颤巍巍转头想回身看下到底是什么人…
“咔嚓…”
脖颈断裂声凭空响起,“咣”是玉瓶掉到了地上的声音,只见那青白双手缓缓收回了壮汉背后。
“唉,也不知道这人得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得到了少卿的特赦!”
“对啊,说是要放他走呢。”
两位手带钥匙的官差缓缓的走进,走到其中一个牢房门前,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声惊天的惨叫,戛然而起。
黑暗唯有斑点阳光照进的狱牢里,除了静静跪地,死不瞑目的尸体外,再无其他。
壮汉的头扭成了360度,靠着皮肉牵扯向后耷拉着,直直的看向门外,日光一瞬间冰冷下来,冷的……彻骨。
冥冥暗世里,不知是谁对天幽然叹道,
“天道轮回,恶果善果,皆有因而定,切勿被欲望蒙了双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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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没有求生欲了…~~断案这个真的超级难写,得把逻辑一点点理顺了!